叶拂青手指指了指嘴角,示意他直接喂。
谢濯握住筷子的手一顿,随即放到她嘴中。
叶拂青吃下荷花酥后,便猛地笑起来。
谢濯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也看得出来他眼神中的疑惑。
“夕照,你告诉侯爷,他像什么。”叶拂青拽了拽夕照,笑得不能自已。
夕照也在暗笑,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像锦乐楼里的……小倌。”
叶拂青一听她的话,便知道两人心有灵犀,笑得更加大声了,整个庭院之中都是她放肆的笑声。
谢濯的脸色铁青,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叶拂青不知道这句话一下踩中了他两个雷区,但好歹笑意是忍住了不少。
她随意从头上取下一直金簪,递给他,“喏,谢小郎君,我很满意,赏你的。”
眼见着谢濯的脸色沉了下来,即将在发火的边缘,叶拂青赶紧将金簪收了回来,笑着说:“侯爷这么不禁逗么。”
“比不过公主,日日流连烟柳之地,学了一身毛病。”谢濯冷冷道。
“你这话可说错了。”叶拂青挑了挑眉,“不正是因为我见得多,才能更好地掩饰么?”
谢濯没接她的话,叶拂青看他沉默下来,意识到或许太过于打击他的积极性,便说:“尚且还行吧,只是你做这些动作太过于装模做样,显得滑稽。”
“若要做戏,就不能让旁人看出你是在做戏,好歹掺点真情实感在里面。”
谢濯仍旧在沉思,叶拂青也没再说话,低头吃着自己的饭,她刚停了筷,谢濯就立马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公主,手帕。”
叶拂青强忍住要笑场的冲动,淡定地接过。
夕照站在一旁围观,也来了心思,“公主,奴婢有个想法。这个时候侯爷可以直接给您上手擦嘴,又或者是您嘴角不小心沾了汁液,侯爷直接帮您擦了,不是更能体现两人关系的亲密么?”
叶拂青闻言点点头,又看向谢濯,“侯爷可以学着点了。”
“公主懂得还真是多啊。”谢濯说。
叶拂青怎么听都觉得其中醋意满满,她笑了笑,站起身来,摆了摆手,往房间走,“吃饱喝足,我先睡个午觉了,侯爷自便。”
谢濯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
叶拂青侧躺在榻上,看着他,不解地问:“还有事?”
“还没有学完。”谢濯说。
“还有什么好学的。”叶拂青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她翻了个身,“你自己再多注意些便行了。”
谢濯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最终在床边停下。谢濯俯身而下,双手岔开撑在她身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耷拉而下的发丝落在自己眼睛上,叶拂青皱了皱眉,拂开他的发丝,“侯爷今日回那么早,不会就是为了学这些吧?”
“不然是为了什么?”谢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归宁宴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么?”叶拂青是真心实意地不解,哪怕最严重也不过是和离,又不妨害他的职权,他至于如此上心么。
她脑中冒出个十分大胆又离奇的想法。叶拂青也抬眸看向他,“侯爷之前明知赤丘郡有危险也依旧深入虎穴,归宁宴亦是。怎么,侯爷当真是对我芳心暗许,舍不得同我和离?”
谢濯眸光闪了闪,“婚姻大事对我来说不是儿戏,更何况,如今我需要借你的令牌,又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自然是需要一层更有力的保障才能安心。”
这理由勉强说得过去,谢濯既然这么说,叶拂青也答应了要配合,也没再多说别的,“那侯爷你继续。”
谢濯收回手,在床沿边坐下,叶拂青也稍微坐直了身子,等着他发挥,但半刻钟过去了,谢濯还是毫无反应。
“没有思路你叫我作甚?”叶拂青颇为无奈地看着他,“要不你笑一个给我瞧瞧。”
古往今来,铁汉柔情最是引人动容,用在谢濯身上,应当也差不多。
谢濯扯了扯嘴角,淡笑着看她。
铁汉柔情没看出多少,倒是充满了十足的讽意。
叶拂青连忙抬手按住他的脸,止住他的笑,连连摇头,“侯爷,没人对心爱的人是这样笑的,你这就像下一秒要把我抓入牢狱之中。”
“你就想象看见心爱之人,会如何笑便是了。”叶拂青说。
谢濯仍旧笑得艰难,露出的笑容各有各的诡异之处。
“罢了罢了。”叶拂青摆了摆手,故作伤心地说:“可怜夫君心中有人,连对我笑都如此勉强。”
“不要胡言乱语。”谢濯脸色冷了下来。
“我可没有胡言乱语。”叶拂青抬眸看着他,起了兴致,“我尚且还没问过,你为什么喜欢殷箬?因为她才华横溢,貌若天仙,知书达理?”
叶拂青顿了顿,这么形容,她好像都快喜欢上这姑娘了。
叶拂青的话题转得太突然,也突兀,谢濯怔愣地看着她,“谁?”
“就国公府嫡女,京城第一才女殷箬啊,你不是一直在等她所以才没成亲么。”叶拂青提起这件事,心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但比不过她对这件事情的好奇。
“我等她?”谢濯讶然问。
叶拂青连连点头,“别伤心,等我们这件事情处理完,便和离,你还是有机会的。”
这么一想,她连两人未来的规划都做好了,她自己去江南潇洒,谢濯在京城娶妻生子,盟友之间能做到这份上,好像也不错。当日还因为这件事生气,实在是不应当。叶拂青在心中狠狠谴责了自己一顿,便听见谢濯说:
“我不喜欢她。”他的声音冷淡,不像是说笑。
“你不喜欢她?”叶拂青坐直了身子,“那你为何迟迟不成亲。”
“不过二十四,至于那么着急么?”谢濯说。
叶拂青这才反应过来,谢濯现在的年纪还算不得太老,只是前世他都快三十了还没成亲,这才让她疑惑问了出来。
“二十四也不年轻了。”叶拂青嘟囔着说。但是他既然跟殷箬毫无牵扯,怎么还会传出两人的闲话来。
“那侯爷可有喜欢的人?”叶拂青问。
谢濯迟迟没有说话。
“没有具体的人,那喜欢的类型总有吧。”叶拂青追问道,她也实在是好奇。谢濯这样看上去谁也不愿意搭理的人,究竟会喜欢怎样的姑娘呢。
谢濯垂眸看着她,眼中划过一丝犹豫,在直说还是糊弄过去选择了后者,“端庄大方,小意温柔,知书达理。”这是他以前的畅想,她不必是他的娘子,只需要是一位主母。
叶拂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会传出这样不靠谱的事儿了,“你说的这些,不就是殷箬么。”
“不认识,也没兴趣。”谢濯很是冷淡。
叶拂青见他这副模样,短促地笑了几声,“罢了,不聊闲话了,侯爷还是赶紧学学该怎么笑吧。”
她说着,下意识伸出手去又捏了捏他的脸。实在是一时放松,竟然忘记了谢濯的脾气。
谢濯猛地抓住她的手,叶拂青吓了一跳,正打算求饶,谢濯先一步出了声。
“那……这样?”谢濯说完,下一秒便用脸蹭了蹭她的手,轻柔缓慢。
叶拂青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谢濯的脸一点也不柔软,戳上去毫无手感,但是他蹭在自己掌心的时候,略显粗粝的触感从她神经处一触即逝,反倒添了些若有若无的痒意。
叶拂青有些迟缓地看向他,他仍旧将脸抵在她的手上,双眸垂下,长睫簌簌颤动。是同往日争锋相对的人完全不同的感觉,即使明显带着刻意、矫饰,他这副模样也像极了收起獠牙的猛虎,温柔团缩在自己身边。
叶拂青猛地松开他,将手背在身后,蜷成一团,手指仍旧微微颤动着。
“臣做得不对么?”谢濯问。
叶拂青偏过头去,闭了闭眼,没有回他。她觉得自己的脸红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会因为对方刻意做的一个小小动作而触动,昨夜他靠得那么近,她也心如止水。
“挺好的。”叶拂青尽量平复心情,让自己看上去很冷静,“只是侯爷这般男子,做这样的动作实在是违和,只会让人觉得恐怖。”
“是么?”谢濯不断凑近,慢悠悠地说:“那公主脸红什么?”
叶拂青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气息萦绕在自己脖颈处,热气久久不散。
叶拂青将他推开,语速飞快地解释道:“这么热的天,你靠得这么近,我当然会脸红了。”
“这是热的,热的,懂吗。”
谢濯轻笑一声,没再多问,拉开和她的距离。
叶拂青心情平复不少,她没再提起别的,认真且有几分刻板地教他要怎么笑要怎么表现才行。两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没再提起刚才的插曲。
恍惚间,天光大暗,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公主。”
是骆饶。
叶拂青翻身从床上坐起,理了理衣服,这才走出门去。
骆饶见她发顶凌乱,眸色暗了几分,握剑的手用力,克制着没让情绪外露。
叶拂青自是不知他的想法,“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