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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疗进行到第六十三天,沈舟在洗手间里待得格外久。
许佳年推门进去时,看见他正对着盥洗盆出神,掌心盛着一撮灰白的发丝。
“还好没接王导那部历史剧,”沈舟从镜子里对他苦笑,“头套会闷得慌。”
水流冲走他指间的落发,像冲走一蓬枯萎的芦苇。
许佳年从背后环住他,下巴轻抵在他嶙峋的肩胛骨上:“你什么样都好看。”
“骗人,”沈舟向后靠进他怀里,后脑勺硌得许佳年心口发疼,“现在像不像科幻片里的外星人?”
午后阳光正好时,许佳年变魔术般取出一顶栗色假发。
当发丝轻柔覆上沈舟头皮时,两人在镜中俱是一怔——那里面仿佛站着从前的沈舟,只是眼窝深陷,像是被时光偷走了几两血肉。
“怎么样?”沈舟抬手碰了碰鬓角。
“很帅。”许佳年的应答带着潮湿的鼻音。
那天傍晚,沈舟精神难得地好。
他让许佳年扶他坐到窗边的扶手椅上,身后是漫天晚霞。
“帮我录段视频吧。”他整理着病号服的领口,指节突出如竹节。
“想录什么?”
“给小哲的生日祝福,”窗外的霞光在他眼中跳动,“12岁到18岁的,都录上。”
许佳年端摄像机的手猛地一颤。
他看着沈舟对着镜头扬起熟悉的笑容,声音像被风拂过的蛛网,却依然编织着最细致的叮咛:
“12岁的小哲,是不是比爸爸还高了?打篮球要记得热身...”
“15岁该中考了吧?别学你许爸爸总熬夜...”
“18岁成年了,要替爸爸照顾好...”
录到第七段时,沈舟的喘息已散乱不成调。
许佳年伸手要关机器,却被他冰凉的手按住:“还有给你的...”
床头柜抽屉里躺着牛皮纸信封,厚得像本字典。
许佳年拆开系着的丝带,里面是按年份封好的信笺,最上面那封写着:第一年,去看极光吧。
“每年拆一封,”沈舟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影,“够你看十年了。”
许佳年攥着信封,纸缘割得掌心生疼:“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的...”
“对不起啊,”沈舟笑着叹气,眼角细纹里盛满夕晖,“我要当个不守信用的坏学生了。”
落日熔金,将相拥的两人浇铸成琥珀色的剪影。
许佳年把脸埋进沈舟颈窝,假发上有阳光的味道,而底下真实的皮肤正透着寒意。
他们就这样紧紧依偎着,仿佛交错的枝桠,在黑夜来临前做最后的偎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