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舟入年 第47章 平凡

深秋的晨光透过百叶窗，在流理台上切出暖金色的条纹。

沈舟是被厨房里细碎的响动唤醒的——陶瓷碗轻碰的脆响，鸡蛋壳碎裂的细响，还有某人压抑着的、手忙脚乱的吸气声。

他倚在厨房门框上，看见许佳年系着那条印着小猫的围裙，正对着手机教程如临大敌。

平底锅里的煎蛋边缘焦黑，旁边的汤锅咕嘟冒着泡，面条快要溢出来。

“在研发什么新菜式？”沈舟眼底漾开笑意。

许佳年吓得手一抖，锅铲差点飞出去：“明明按教程做的……”他懊恼地指着手机上“完美溏心煎蛋”的图片，又看看锅里支离破碎的杰作，“想给你做碗长寿面来着。”

沈舟走近，从背后环住他，握住他拿着锅铲的手。

阳光把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瓷砖上，他带着许佳年的手轻轻推动锅铲：“火要这样调小，蛋液才会慢慢凝固成太阳的形状。”

他们像完成精密实验一样重做了早餐。

最终端上桌的，是边缘微焦的煎蛋，粗细不均的手擀面，以及几棵烫得翠绿的菜心。

“生日快乐。”许佳年推过来一个墨蓝色丝绒盒子。里面是一对铂金袖扣，侧面镌刻着S.Z.&X.J.N.，以及一行几乎要用心跳才能感知的日期——《追踪》开机仪式的日子。

“找老师傅定制的，”许佳年耳根泛红，“刻坏了两对才成功。”

沈舟用指腹摩挲过那些凹凸的纹路，像抚摸七年时光的年轮：“以后走红毯都戴着。”

这一天他们刻意避开所有工作讯息。

在公园看退休老人写水笔字，在街角面馆分食一碗加了双份酸豆角的牛肉面，下午窝在沙发看《诺丁山》——七年前他们第一次私下约会时看的电影。

“当时你每十分钟就去洗手间，”沈舟捏捏许佳年如今圆润些的指尖，“我还以为你肾不好。”

“是怕说错话让你觉得无聊……”许佳年笑着躲进他颈窝，“现在知道了，就算我睡着流口水，沈老师也只会偷偷拍照存证。”

暮色渐浓时，许佳年拿着剧本蹭进书房。

暖光灯下，沈舟的眼镜片上反射着电脑蓝光，手边还堆着基金会年度报告。

“有个本子要去冰岛拍三个月，”他把剧本轻放在报告堆上，“导演是拿过金狮奖的。”

沈舟敲键盘的手顿了顿：“极夜的时候，你情绪容易波动。”

“已经推掉了。”许佳年用剧本角扫过他发梢，“张导说我是恋爱脑。”

“难道不是？”沈舟仰头承接他落下来的吻。

“是居家脑，”许佳年抵着他额头笑，“家里有只黏人的大猫，得按时投喂。”

睡前，许佳年突然从枕头底下摸出两个丝绒戒指盒。月光透过纱帘，照在盒内素圈戒指上，内侧刻着彼此名字的摩斯密码。

“我们结婚吧。”他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陈述筹备了半年的计划，“荷兰的庄园已经订好了，只请最亲近的十个人。”

沈舟怔怔看着他取出稍小那枚戒指，冰凉的铂金圈套进无名指时，他忽然想起七年前心理诊所外，许佳年颤抖着抓住他衣角说“别丢下我”的那个雨夜。

“早知道该由我求婚的。”沈舟把另一枚戒指郑重戴进许佳年指间，发现尺寸分毫不差。

“谁让你动作太慢，”许佳年得意地晃了晃手，戒指在月光下划出银弧，“沈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秋虫在窗外吟唱，他们交握的手上，两道银光渐渐染上相同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