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焕遭受法印的反噬,此时脏腑内息一片混乱,灵力在经脉处横冲直撞。他伏在地上,每一口呼吸都牵扯着破碎的经脉,他试图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不住地吐血,鲜血顺着唇角滴落在尘土中,生出一地血花。
细长的剑刃精准地穿透掌骨,将他牢牢禁锢在这片泥泞之上,一整个动弹不得,很是狼狈。
没想到顾家的孩子已经这么厉害了。犹记得他当年离开盛京的时候,顾凛还是个只爱吟诗作对的书生,总爱写那些风花雪月软文腻词...,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连顾家的后人也能使一手好剑了。
时光当真如白驹过隙。
林焕心中百感交集,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牵起一抹苦涩的笑,不知该为与故人重逢而开心还是为自己的命运而担忧,
....还有凌樾,不知他现在如何了,快到子时了吧,不知他们是否顺利....,那孩子在地牢里定是吃了许多苦头....,若再因他失约而陷入险境...
一番停整后,顾惜的呼吸都逐渐平稳许多,却始终不见林焕有任何动作,只是沉默不言地盯着他的长剑。
一时间他顿感无趣,一个人自唱自演着实没劲,于是他决定聊些林焕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
他俯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剑身,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话语平淡却带着极重的分量,一字一句都牵动着林焕的心,
“是为了那个叫凌樾的人吧?”他故意拖长语调,带着几分刻意的惋惜,
“眼下已是子时一刻,他本就实力不济,如今一手被废,算算时辰....离归西大抵不远了。”
“你...咳咳...”林焕猛地抬头,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眼中尽是惊怒,“你说什么!他的手怎么了?是谁干的!”林焕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断断续续地大声斥问,“什么叫...叫离归西不远?!”
顾惜故做困扰地蹙眉:“你看起来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呢。不过...你有这么多疑问,先回答哪个好呢......,是断手,还是心脉受损,亦或是天罡六煞?”,顾惜似乎以折磨他为乐趣,慢悠悠地透露着让林焕不断炸毛的词语,欣赏着眼前男人骤然收缩的瞳孔。
林焕听着他的罗列,胸口剧烈起伏,果不其然一口老血还真吐了出来。被钉穿在地的手无意识地抽搐着,连带着贯穿掌心的剑刃都在微微震颤。
此刻林焕只觉心都揪成了一团。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手怎么了?是姜维吗?还有心脉受损,凌樾武艺不差,在永安城要说自保总还是没问题的,究竟是谁伤了他!
“巧了,”顾惜的声音将他从混乱中拉回,“我正好也有不少的疑问,还得林....伯父?您为我解惑。”他微微倾身,露出一个看似诚恳的笑,随口建议道,
“这样如何,你答一个,我答一个,绝对公平。”
月光照在他年轻俊美的脸上,却映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顾家如今势大正盛,有什么消息是他们得不到的?这顾家的小辈不远万里来到这边陲小镇,又能是为了什么.....
林焕心中警铃大作——莫非,也是为了....琉璃火?顾家....已经盯上了吗?
林焕强忍痛苦,声音压着薄怒:“好,你问。”
得了他的回答,顾惜也不再废话,神色一肃,当即沉声开口:“一百九十年前,带你离开林家的人,是不是来自.....上界?”
‘上界’二字如惊雷炸响,林焕心头剧震。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上界’是早就消失的地方,是在传说中、话本中才存在的东西,他想要干什么?
一百九十年前的那个雨夜....确实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可他又是如何知晓?
按理说顾凛算是他曾祖父的父亲,这中间隔了将近有四代之久,就算有些末的流言传了下来,他又怎知其中细节....
还是说他只是在诈自己?
林焕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嘴角轻扬,看向顾惜的眼神如看无知孩童一般,缓缓答道:“上界不过是传说,你竟然会信这个?”
顾惜见他如此回答,脸色瞬间冷了几分,可随即就收敛了情绪,嘴边绽开温柔笑意:“就知道你不会说实话。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你好好玩儿”,
随后抬手示意:“你可以问了。”
林焕深吸口气,尽量平复心情,一字一顿地问道:“我要知道凌樾现在的情况!”
“算算时间,他应该正被天罡六煞围攻,时间怕是不多了。”顾惜投以关爱的眼神,紧接着话锋一转,“所以您最好还是快些交代,不然晚了....就只能给他收尸了。”
说完他俯身靠近,声音轻柔如耳语:“林焕,我可不像你谎话连篇。不知我的回答...你可还满意?”
顾惜极尽所能地刺激着林焕业已脆弱的神经,大有不闹出人命绝不罢手的意味。
林焕气急,可也无可奈何。他的话真假难辨,但此时...无论是真是假都已经不重要了,自己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赶快找到凌樾!
可这猜谜游戏才刚刚开始,顾惜又怎会轻易放过...
见林焕面色不停变幻,顾惜的嘴角跟着泛出深深的笑意,显得妖异又暴虐。
“又轮到我了。”他轻轻转动贯穿林焕手掌的剑柄,很是畅意,紧接着抛出第二个问题,
“跨界的方法是什么?”
林焕闻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头,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却被一直盯着他的顾惜看得清清楚楚,
“嗯?怎么说”,他定定地看着林焕,笑意不止。
他果然知道!
他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林焕瞬间绷紧的下颌线,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不想说也没关系,毕竟这也算是万分机密的事了。”
顾惜缓和的态度让林焕很难判断他的真实意图。
难道猜谜只是为了拖住自己,好置凌樾于死地?那他为何不直接杀了自己?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若告诉你,”林焕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因疼痛而沙哑,“你会放了我吗?”
顾惜闻言伸出一根手指,摇晃了两下,好心地解释道:“还没到你呢,别着急呀。”
别着急?果然是在拖延时间。
眼下他手握自己性命,而凌樾也怕是凶多吉少,看他的样子虽十分不靠谱,但他若真没一点兴趣,也不见得能和自己磨蹭这么久。
只要他有所求,自己就有希望离开。
坚定了想法后,林焕慢慢说出这样一句话:“跨界的方法,有两种。”
闻言顾惜满意地点点头,爽快开口:“到你了。”
即便林焕给出了暗示,可顾惜似乎并没有兴致听下去,反而只是机械地走着流程,看起来并不在意他的话是真是假。
这种反常让林焕心头的不安愈发浓重,心中更是没底。时间正在流逝,凌樾的处境危在旦夕,这或许是他唯一破局的机会,再拖下去只怕.....
几番纠结下林焕决定试探一番,他平静抬眸,认真地说:“我对问问题不感兴趣,我是个商人,只做交易,不做游戏。”
“哦?”顾惜闻言,终于有了些不同的反应。他站起身,双臂交叠,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林焕,一副看起来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样子,
“听起来不错。”
见对方没有直接拒绝,林焕提出交易条件:“我愿意拿两百年前的那件事,换我和凌樾的命。”
“我可以留你一命,但那件事我怎知真假?”而后俯身戏谑道:“就像你刚刚还说,根本不知道上界。”
早些年为了哄不醉楼的那群孩子,什么样天花乱坠的故事没编过,也就只有这外地人才大惊小怪。
即便前后脚被揭穿,林焕也没有丝毫尴尬之色。他没有理会顾惜的嘲讽,口气坚定:“知道那事的人,普天之下你再找不到第二个。你若疑心有假杀了我便是,就当我不曾说过,可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答案!”
“孰重孰轻,你当自知。”
顾惜沉默了。那片刻的寂静中,空气仿佛凝固。随即,他缓缓弯下腰,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冰。他伸手掐住林焕的下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言词狠辣。
“你的命,于我而言没有任何用处。”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个字都裹挟着寒意,“可那件事不同。性命攸关,若有半字虚言,我会叫这永安城给你陪葬!”
说完,他似觉还不够,掐着林焕脖子的手骤然发力,将人狠狠拽到自己身前。温热的呼吸喷在林焕耳畔,低语如同恶魔的诅咒:“你看起来...很在意那个叫凌樾的人。”
“你放心,若是有假,我也定不会忘了他。”
一顿威胁后,顾惜才肯将他放下。抬手抽出插在地上的细剑,利落地挽了个剑花,甩掉剑尖血后收剑回鞘。随手布下一个禁制后沉声开口:“我想知道的不多,告诉我,便即刻放你走。”
“告诉我,没有灵力的人要如何跨过浮沉界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