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玉 第6章 醋意

沈如玉猛地睁开眼睛，满脸错愕地看向谢无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没骂她？没威胁她？反而问她怎么做到的？

她愣在原地，圆圆的杏眼里写满了不解，一时竟忘了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仿佛在确认他方才的话是不是某种新的羞辱方式。

谢无双见她这副茫然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却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我在问你，方才那招摔人的法子，你是怎么学会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在场的洛盈盈也愣住了，洛盈盈原本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却又生出新的疑惑。

这位小侯爷的关注点，怎么跟寻常人不太一样？

沈如玉看着谢无双脸上真切的疑惑，心里的紧张渐渐被困惑取代。

她张了张嘴，犹豫着要不要回答，毕竟沈敬之教她防身术时说过，在外不可轻易显露，免得惹来是非。

可看着谢无双那双写满探究的眼睛，她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搪塞。

“我爹…是我爹教我的…”沈如玉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几分不情愿，却还是如实回答了。

听见沈如玉的回答后，谢无双的表情明显充满了讶异：“你爹？你家里人不教你写字绣花，教你这些？”

他上下打量着沈如玉，越看越觉得惊奇。

这丫头个子才到自己胸口，细胳膊细腿的，怎么看都不像有那么大劲儿的样子，可方才那过肩摔的力道却实实在在，现在后脑勺还隐隐作痛呢。

他忍不住伸出手，像逗弄小猫似的轻轻拍了拍沈如玉的头，指尖触到她柔软的发丝时，心里竟莫名觉得这小丫头也不算讨厌。

接着他又伸出手比划着两人的身高差距，语气里满是惊讶：“你这小不点，个子小小的，力气倒挺大。”

他觉得京中的女子大多都无趣的很，他哪见过这样的。

沈如玉被他拍头的动作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想躲，心里暗自腹诽：关你什么事儿啊，我爹教我什么用得着你管？个子小又怎么了！

不过因为沈如玉刚把人给摔了，她也不敢出言反驳。

她皱着眉往后退了半步，想离这个莫名其妙的小侯爷远些。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了过来，稳稳地挡在了谢无双与沈如玉之间，将谢无双还想再比划的手拦了下来。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宋时韫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他身着月白色锦袍，面色平静，眼神却带着几分冷意，落在谢无双身上。

原来宋时韫方才在宴席上没见到沈如玉，又见洛盈盈一副慌张的模样，他便料到应该是如玉迷路了。

他知晓二人是好友，他见洛盈盈出去后，自己也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他没想到刚来就恰好撞见谢无双伸手拍沈如玉的头，那副轻佻的模样让他心头莫名一紧，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醋意涌上心头。

他再也按捺不住，快步上前打断了谢无双。

“谢小侯爷，”宋时韫的声音温和同样也带着疏离，“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注意分寸。”

他不动声色地将沈如玉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像是在护着什么珍宝。

他眼底的占有欲虽一闪而过，却被细心的洛盈盈捕捉到了。

谢无双看清来人是宋时韫后，撇了撇嘴：“你怎么在这儿？本侯跟这小丫头说话，你是她谁啊，这般护短？”

听见谢无双这般问后，宋时韫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我是如玉的青梅竹马兼…兄长。”

身后的沈如玉听后狐疑地仰起头看他的侧脸。

什么兄长啊…分明是弟弟。

紧接着，宋时韫淡淡道：“宴席即将开始，侯爷夫人恐在寻你。况且，沈姑娘是洛小姐的好友，谢小侯爷这般举动，怕是不妥。”

他一句话既点出场合的重要性，又抬出洛盈盈，让谢无双不好再发作。

谢无双本就不想把事情闹大，理了理衣服后打算离开，临走前，对着沈如玉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又暗藏深意：“小丫头，咱们来日方长呢。”

在沈如玉错愕的目光中，谢无双轻笑着拂袖离去。

反观宋时韫，在谢无双说出 “来日方长” 四个字时，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攥成了拳头。

来日方长？他侧过头，见沈如玉还在望着谢无双离去的方向发呆，心里的醋意更浓了。

她竟然还在看那谢无双？难道刚才谢无双那轻佻的态度，她一点都不反感吗？还是说，她对谢无双那所谓的 “来日方长”，竟有几分期待？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原本就沉下去的脸色又暗了几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

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洛盈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激动得差点原地跳起来。

她连忙用帕子捂住嘴，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

天爷啊，简直就像话本子里两男争一女的经典桥段！

她偷偷瞥了眼宋时韫，见他虽然背对着自己，可那浑身散发的低气压和攥紧的拳头，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在意。

宋时韫哪里像阿玉说的那般对她冷淡？明明与她说的相反好吧！

阿玉之前还跟她说，宋时韫性子冷淡，对谁都淡淡的。但是，刚才护着她的样子，还有此刻因为谢无双一句话就醋意大发的模样，说明了一件事。

就是宋时韫分明超喜欢如玉的！

洛盈盈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她悄悄挪动脚步，往沈如玉身边凑了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

“阿玉你看，宋时韫是不是生气了？我怎么瞧着，他好像是因为谢小侯爷那句话不高兴呢？”

沈如玉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收回目光看向宋时韫，见他果然脸色不佳，眉头紧锁，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疑惑：“他是生气了吗？可是谢小侯爷都走了呀。”

她实在想不明白，宋时韫怎么突然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她挠了挠头，实在理不清这其中的缘由。

宋时韫素来心思沉稳，很少有这般明显的情绪波动，今日这般模样，真是让她捉摸不透。

难不成是自己方才动粗的时候被他瞧见了，惹他不高兴了？

沈如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由得有些懊恼，早知道刚才就不该那么冲动，现在不仅得罪了侯府小侯爷，连宋时韫都好像生气了。

不过，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没事了？

沈如玉看着宋时韫虽然脸色不佳，却并没有要斥责她的意思，心里又悄悄松了口气。

谢无双已经走了，没有再纠缠不休，也没有撂下更难听的狠话，宋时韫虽然看起来不高兴，却也没提刚才打架的事，洛盈盈也在一旁帮着打圆场，这么看来，这场风波是不是就算过去了？

她偷偷瞟了眼洛盈盈，见好友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嘴角还挂着神秘的笑意，更是一头雾水。

但不管怎么说，没有当场发作起来，没有引来侯府其他人的注意，应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沈如玉在心里暗暗祈祷，只希望接下来的宴席能顺顺利利，别再出什么岔子，至于宋时韫为什么生气，等回头没人的时候再问他好了。

宋时韫感受到身后两人的目光，心里的醋意稍稍压下去一些，忍不住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如玉，我们也该回前院了。”

他的声音还有些生硬，但是他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正常些，只是那依旧紧绷的侧脸，暴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沈如玉连忙跟上他的脚步，小声应道：“好，我们快走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她偷偷看了眼宋时韫的侧脸，见他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心里越发纳闷，却也不敢多问，只能乖乖跟在他身后。

洛盈盈则像只偷吃到糖的小狐狸，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眼底满是看好戏的笑意。

三人回到前院时，生辰宴刚好开始。牡丹厅里早已宾客满堂，丝竹声悠扬，酒香与佳肴的香气混合在一起，热闹非凡。

沈如玉一踏入厅内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找了个最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恨不得把自己藏进柱子后面。

她今天已经惹了够多麻烦，只想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好谁都不要注意到她。

可事与愿违，她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感受到一道毫不掩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沈如玉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谢无双正坐在主位附近。

他手里端着酒杯，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那眼神太过直白，让她浑身不自在，连忙低下头假装摆弄碗筷。

这一幕恰好落入宋时韫眼中，他原本稍稍缓和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放在桌下的手再次悄悄攥紧。

洛盈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沈如玉，挤眉弄眼地小声说：“你看，谢小侯爷又在看你了。”

“理他作甚？”

沈如玉嘴上虽这么说，但是打心眼里觉得这宴席坐如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