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玉 第4章 撞破

沈如玉回去后发现苏婉宜早已备好了晚膳。

“哇塞，今日竟然有菌丝虾仁！”

沈如玉看到今日的菜肴后两眼放光，净了手后直接坐在桌前大快朵颐了起来。

苏婉宜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多大的姑娘了，吃起东西来还是这般猴急。”

她坐在对面，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模样，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指尖却轻轻敲了敲桌面，“先别急着吃，娘问你，下午让你送的东西，给宋伯母送到了吗？”

沈如玉含混不清地应着：“送……送到啦！宋伯母可喜欢那匹料子了，还说让绣娘明日就给她量尺寸做夏衫呢。”

她咽下嘴里的饭菜，又夹了一筷子菌菇汤里的豆腐，“对了娘，盈盈今日给了我一封靖安侯府的帖子，邀我去参加靖安侯小儿子的生辰宴，说让我陪着她一起去热闹热闹。”

苏婉宜舀汤的手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她放下汤勺，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靖安侯府的宴席？我听闻侯府那位小侯爷是京里有名的小纨绔，平日里最是爱惹是生非，府里的宴席也向来鱼龙混杂，你去那儿做什么？”

沈家本就家世普通，若是在宴会上不小心得罪了哪位权贵，或是被那小纨绔缠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如玉见母亲面露忧色，连忙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

“没关系的娘，盈盈软磨硬泡了我好久，我都答应人家了，定是要去的。娘您放心，我就跟在盈盈身边，绝不乱跑。盈盈说了会护着我的，而且我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吃点心，绝对不惹任何麻烦。”

苏婉宜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心里的担忧虽未完全散去，却也软了几分。她知道女儿性子单纯，向来不懂那些弯弯绕绕，洛家家世显赫，有她照拂应当也出不了大错。

沈如玉忙不迭的补充道：“而且阿韫也要去呢。他说靖安侯府请了不少学士，正好去交流学问，到时候我们还能在宴席上碰面呢。

苏婉宜握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女儿，眼底的担忧淡去了不少。

宋时韫这孩子她是看着长大的，自幼便性子沉稳，行事素来稳重可靠，不像一般的世家子弟那般浮躁。

读书时坐得住，待人接物也总是彬彬有礼，说话办事滴水不漏，连沈父都常说，宋家这小子将来定是个有大出息的。

“时韫也要去？”苏婉宜放下汤勺。

“有他在，娘就放心多了。”

她知道宋时韫虽性子内敛，却极有分寸，平日里对如玉也多有关照。况且他心思缜密，又向来细心，若是瞧见如玉遇到什么麻烦，定会不动声色地帮衬着。

想起方才女儿说宋时韫要去交流学问，苏婉宜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笑。

那孩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能借此机会让他多照看着如玉，倒也是件好事。

“你到了宴席上，除了跟着洛盈盈，也多留意着些时韫。”

苏婉宜给女儿夹了块鱼脍，接着细细叮嘱道：“那孩子稳重，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悄悄问问他的意见准没错。”

沈如玉点点头：“我知道的娘。”

“那生辰贺礼可备好了？”

苏婉宜放下筷子，又不放心地追问。

这靖安侯府的宴席不比寻常人家，贺礼若是太过寒酸，难免会被人轻视，可若是太过贵重，又与沈家的家境不符，分寸着实难拿捏。

沈如玉点点头：“备好了，盈盈早就帮我准备好了。”

她咽下食物，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解释道，“昨日在沁香楼的时候，盈盈就说贺礼的事不用我操心，她父亲早已备好了两份，一份是她家的，另一份特意给我准备好了，让我到时候直接带着去就行。”

苏婉宜闻言浅浅笑道：“那你可要好好谢谢盈盈。”

她深知洛家与沈家地位悬殊，洛盈盈能这般真心实意地带着如玉，实在难得，这份情分确实该好好感念。

沈如玉见苏婉宜眉头微蹙似有千言万语，她忍不住放下筷子，伸手握住母亲的手，语气带着几分俏皮。

“娘，打住！你且安心罢，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定不会出岔子的。”

-

去赴宴那日，沈如玉难得好好打扮了一番。

刚蒙蒙亮，她就被榴花从被窝里拉了起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摆弄。

铜镜里映出她圆圆的脸蛋，一双杏眼像惹人怜爱的小兽，鼻尖小巧挺翘，嘴角天生带着点上扬的弧度，本就是讨喜的可爱模样，稍作修饰便愈发灵动。

榴花为她梳了个双髻，只在发间簪了两支珍珠流苏步摇，不张扬却添了几分娇俏。

她本就不爱那些花里胡哨的珠钗，觉得沉甸甸的压得头皮疼，这般简单的装饰正合心意。

衣裳选了件藕荷色的软缎襦裙，料子是沈家布庄新到的料子，摸起来滑溜溜的。藕荷色温柔又衬肤色，穿在身上既得体又舒服。

妆容也只是淡淡修饰了一番，用细粉轻轻扑了扑脸颊，让气色看起来更红润些，唇上点了点胭脂，是最浅的颜色，抿嘴笑时，透着自然的娇憨。

她对着镜子转了转，看着镜中那个比平日里精致了几分的自己，满意地拍了拍手。

她知道今日赴宴的都是京中权贵，若是打扮得太过寒酸会被人笑话，可若是太过招摇又显得不合时宜。

这般想着，她对着镜子又理了理袖口的褶皱，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就这样吧，大抵是不差的。”

待到了侯府门口后，她发现侯府门前早已停满了华丽的马车，小厮们忙着牵马搬礼，往来的公子小姐们衣着光鲜，谈笑间带着世家子弟的从容。

沈如玉定了定神，走到门口侍卫面前，将洛盈盈给的帖子双手递上。

侍卫接过帖子看了一眼，见上面有侯府的朱印，又打量了她得体的装扮，便客气地侧身放行：“小姐请进。”

踏入侯府的那一刻，榴花忍不住低呼一声，眼睛瞪得溜圆：“小姐，这侯府真气派！比咱们去过的任何地方都华丽！”

她哪里见过这般气派的府邸，青石铺就的甬道两侧种着名贵的玉兰，花瓣落了一地，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香气。

沈如玉也忍不住点头称是，目光扫过庭院里的假山流水，心里暗暗咋舌：“确实气派，咱们跟紧些，别乱看。”

她记得洛盈盈说过宴席设在前院的牡丹厅，便拉着榴花顺着人流往前走。

可侯府实在太大，岔路纵横交错，走着走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方才还热闹的人声也渐渐听不见了。

“小姐，好像不对啊……”

榴花停下脚步，有些慌张地四处张望，“方才那些人好像不是往这边走的，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沈如玉这才发现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方才还能看见的亭台楼阁都没了踪影，眼前只有一条蜿蜒的石子路通向深处的花园。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明显是迷路了！

沈如玉漂亮的杏眼里满是无措：“方才明明跟着人走的，怎么转眼就没人了？都怪我没记路。”

她感觉天都要塌了，第一次来侯府就迷路，若是错过了宴席，或是让洛盈盈找不到人，可怎么办才好？

榴花也急得四处乱看：“小姐别急，咱们往回走走说不定就能找到路了。”

两人正准备转身往回走，却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啜泣声，断断续续的，带着浓浓的委屈。

沈如玉愣了愣，心中顿时涌上了几分好奇。于是她拉着榴花悄悄走近几步，躲在一株海棠树后探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假山旁，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背对着她们，身姿挺拔却透着一股不耐烦。他腰间挂着玉佩，手里把玩着折扇，一看便知是出身不凡的世家子弟。

而他对面站着个穿浅绿色衣裙的女子，正用帕子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着，沈如玉看着有些眼熟，像是方才在门口见过的某位官家小姐。

“哭什么哭？” 那男子转过身，眉梢眼角带着几分轻佻，眼神里满是不耐。他瞥了那女子一眼，语气刻薄。

“不是都说了对你没兴趣吗？死缠烂打地追到大庭广众之下，就不嫌丢人？”

那女子哭得更凶了，哽咽着说：“我……我只是心悦你，想……想送你一个香囊。有必要如此折辱我么？”

大晋民风开放，女子向心仪男子示爱本是常事，她鼓足勇气才敢开口，却没想换来这般羞辱。

那男子嗤笑一声，语气轻佻又恶劣：“心悦我？京城里心悦我的女子能从这里排到城门口，你算哪根葱？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

他十分嫌恶地瞧了那女子一眼：“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若再纠缠不休，仔细我让你父亲没好果子吃！”

那女子被他说得脸色惨白，捂着脸踉跄着后退几步，哭得更伤心了，转身捂着脸跑开了。

男子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却恰好撞见从树后探出半个脑袋的沈如玉。

沈如玉吓得连忙缩回脑袋，心脏 “砰砰” 直跳。

这人谁啊，怎么如此恶劣！怎得能对姑娘家说出这般伤人的话，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她此刻心中再愤懑不平也不想惹祸上身。

她拉着榴花的手，压低声音急道：“快走快走，咱们装没看见，别被他发现了！”

可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躲躲藏藏的，鬼鬼祟祟地在看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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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