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玉 第14章 心软

临走前，沈如玉还特意在铜镜前打量了一番自己的仪态。

到了宋府，门房引着沈如玉在前厅候着。经过回廊时，沈如玉撇见彦青的身影。

沈如玉开口叫住他：“彦青！”

彦青见是沈如玉，连忙拱手行礼：“沈姑娘。”

沈如玉眼睛一亮，赶忙走到彦青跟前询问：“阿韫在嘛？”

“在的，在的。公子此刻在书房。只是……”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

沈如玉心里一紧，追问道：“只是什么？他不愿见我吗？”

彦青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公子只是今日心情不太好，让小的别去打扰他。不过沈姑娘您来了，小的这就去通报。”

就在彦青转身准备去通报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沙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沈如玉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眼角瞬间沁出泪水。待她再次睁开眼时，眼睛已经变得通红，泪水还挂在睫毛上，看起来像是哭得梨花带雨一般。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难受了，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彦青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知道自家公子和沈姑娘似乎闹了别扭，昨日公子从诗会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连晚饭都没吃多少。

可再大的别扭，也不能让姑娘家哭成这样啊！公子你糊涂啊！

彦青暗自腹诽，脚下却不敢耽搁，连忙转身跑进府里，一路小跑来到书房门口，也顾不上敲门，直接推门进去：“公子，沈姑娘来了！”

宋时韫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听见彦青的话后目光频频瞟向窗外。

其实从清晨开始，他心里就隐隐盼着什么，彦青说如玉来了的瞬间，他放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心头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雀跃。

如玉她来了。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嘴角差点控制不住地上扬。

可转念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宋时韫又硬生生把笑意压了下去，板起脸来，故意装作没听见。

他原打算晾一晾她的，谁让她昨日那般沉默，让他揣着一肚子的失落回了家。

昨天夜里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总想着她当时为什么不解释，是不是心里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

紧接着，彦青开口道：“沈姑娘她哭了，她在回廊那边哭得眼泪汪汪的，看着可委屈了。”

“哭了？” 宋时韫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的冷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紧张。

方才那点雀跃和刻意端着的架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如玉怎么会哭呢？他从未见过如玉哭鼻子的模样，难道自己的反应令她难过了么？

宋时韫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哪里还舍得晾着她，只怕她心里难受呢。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平淡些：“带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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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玉本就熬了一宿，眼睛酸涩不已。现在眼睛里又被风吹进了沙子，更难受了。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越揉越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滚落，打湿了衣襟。

沈如玉心中暗叫不妙，若是一会阿韫过来瞧见了这副狼狈的模样可如何是好。

这般想着，她抬手用帕子轻轻擦拭，却不敢用力。可越是这般小心翼翼，眼睛里的异物感就越是强烈，酸涩中带着阵阵刺痛，让她连睁开眼都觉得困难。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止不住地往下掉，连带着鼻尖都泛了红，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带着几分脆弱的委屈。

沈如玉正低头用帕子按压着眼角，试图缓解不适，却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府内传来，由远及近。

她连忙抬头望去，只见宋时韫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正快步朝她走来。

晨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影，可他的脸色却依旧带着几分清冷，眼神落在她脸上时，似乎带着复杂的情绪。

看到他的那一刻，沈如玉也顾不得揉眼睛了，快步上前，声音急切道：“阿韫，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那枚绣着青竹的香囊，双手捧着递到他面前，眼泪掉得更凶了。

“那日我和盈盈去绣庄观摩绣品，香囊不小心被谢无双夺走了。我怕你知道后生气，所以才骗你丢了，重做了一个送你……昨日我找他是为了把香囊拿回来，都是我的错。我连夜在上面绣了竹子，希望你能消气……”

宋时韫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一滴滴落在他的心上。

方才那点刻意维持的冷淡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他哪里还舍得怪她，只觉得自己昨日那般质问她，定是让她受了委屈。

宋时韫接过素色香囊，上边的竹子仍然歪七扭八的。虽不完美，但他心里的满足感不断溢出。

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放柔：“我没怪你，你哭什么…”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

他不过是想帮她拭去眼泪，可这触碰让他心头泛起一阵奇异的酥麻。

他的耳根不受控制地泛红。

他不敢多看她含泪的眼睛，目光微微闪躲，却又舍不得移开手，只能僵硬地用指腹轻轻蹭去她脸颊的泪珠，动作笨拙又小心翼翼。

擦去泪珠的指尖还停留在她脸颊边，他看着她红肿的眼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自责与紧张：“你是不是…… 是不是因为我昨日说的话令你伤心了，你才哭成这样？”

一想到自己昨日转身离去时的决绝，他便开始后悔。

沈如玉听后赶忙摇摇头：“不是的阿韫。我是方才不小心眼睛里被风吹进了沙子，眼睛又酸又疼才掉眼泪的。”

宋时韫擦拭眼泪的动作一僵。

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赧。他怎么会以为她是为自己哭了。

是他会错意了，是他多想了。

他连忙收回手，指尖微微蜷缩，似乎还残留着她脸颊的温度，让他感到一阵无地自容。

方才那份因她哭泣而心软的怜惜，瞬间变成了对自己自作多情的羞愧。

宋时韫又忍不住地看向如玉，问道：“眼睛是不是很难受？”

沈如玉点点头，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轻轻眨了眨眼，眼尾的红晕衬得那双杏眼越发水润：“嗯，里面好像还有沙子，很难受。”

宋时韫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心里的羞赧顿时被心疼取代。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沈如玉乖乖应了声好，微微仰起脸，抬眼看向宋时韫。

宋时韫深吸一口气，慢慢凑近。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味，能看清她脸颊上细腻的绒毛。

他屏住呼吸，微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眼角，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这动作实在太过亲近，暧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悄然弥漫。

沈如玉只觉得眼角传来一阵轻柔的气流，沙子带来的刺痛感渐渐减轻，浑然不觉这距离有多亲昵。

可宋时韫的心却像被小鹿撞了一般，“砰砰”直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吹了片刻，他下意识地看向她的眼睛，却不知怎的，目光顺着她泛红的眼尾一路往下滑。

掠过她小巧的鼻尖，最终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沈如玉的嘴唇微微抿着，唇色是淡淡的粉，唇瓣像含苞待放的桃花，让人忍不住想轻轻触碰。

如玉的唇吻起来是什么感觉？

宋时韫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脑海里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脸颊的温度瞬间不断攀升。

他猛地回过神来，心里暗骂自己，这般妄动心思，简直罔顾君子之道！

他连忙移开目光，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好、好些了吗？”

沈如玉此刻也觉得眸中的刺痛感缓解了不少，她开心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像月牙：“好多了，阿韫你好厉害呀！谢谢你。”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宋时韫的心又是一阵悸动。他别过脸，不敢再看她，生怕自己又控制不住地想入非非。

眼睛不再刺痛后，沈如玉歪着头看向宋时韫，问道：“阿韫，那你原谅我了嘛？能别生气了嘛？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你的心情，若是耽误了你的考试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沈如玉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指尖不经意触到他温热的手腕。

宋时韫被她这声软糯的“阿韫”叫得心头一颤，尤其是她拉着自己衣袖的动作，让他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此刻宋时韫的心中生出几分孩子气的别扭，想让她再多哄自己几句，想看看她为了求原谅而软声撒娇的模样。

于是他故意板着脸，抽回自己的衣袖，转身背对着她，声音闷闷的：“如玉，若是你一开始就同我说实话，我也不会生气的。”

沈如玉见他转身背对着自己，声音淡淡地，她心里顿时更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