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终于抬头,蓝灰色的眼睛像两枚冰冷的硬币:“CIA?MSF?还是哪个圣母组织的?”
“顾客。”喻清月将背包里的美元现金倒在桌上,“一把手枪,一把狙,配套弹药。还有速成训练。”
肖恩笑了,露出金牙:“培训费比枪贵,小姑娘。”
“包括实弹教学,”喻清月抽出额外一沓钞票,“用你的敌人当靶子。”
这个提议让肖恩眼前一亮。
他带她来到车库后的射击场。远处墙边绑着几个蒙眼俘虏,都是敌对武装的成员。
“看到那个被我画上记号的男人了吗?他强了B区的一个女人,还杀了她的老公和孩子。这个女人上吊自杀了。”肖恩指着不远处一个男人。
“记住,呼吸控制比扣扳机更重要。”肖恩指导她架起一把狙击步枪,“现在,试着打中他左边膝盖。”
喻清月的手指在扳机上颤抖。她在训练场打过无数靶纸,但这是活生生的人。
“怎么?圣母病发作了?”肖恩讥讽道。
她闭上眼,想象着那个自杀的女人最后痛苦的模样。再睁眼时,目光已恢复冷冽。
枪响,俘虏惨叫倒地。
“不错,”肖恩拍拍她肩膀,“现在你知道代价了。”
交易完成时,喻清月获得了配消音器的M24、微型手枪、各200发配套弹药,和一套改装过的携行袋。
更重要的是,肖恩给了她一个重要情报:“最近南区来了些奇怪的人,在打听独行旅客。你最好小心点。”
返回旅馆的路上,喻清月注意到有辆黑色轿车在跟踪。她抱紧装武器的袋子,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面镜子。
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缠着威利的皮卡,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威利瞥了眼后视镜,咒骂着猛打方向盘,皮卡拐进一片布满弹坑的工业区。
“妈的,是灰狼帮的人!”威利猛踩油门,“你露财了,小姑娘!”
喻清月蜷缩在座椅下,紧紧抱住武器袋。子弹擦着车厢飞过,在金属挡板上溅起火花。这些人是冲着她刚买的武器和剩下的美金来的。
“我们分头走!”威利在一个仓库急转弯后刹车,“穿过前面的废车场,我们在旅馆后门汇合!”
喻清月毫不犹豫地滚出车厢,借着生锈的货车掩护冲进废车场。
她回头瞥见威利的皮卡引着黑色轿车驶向相反方向,很快传来剧烈的碰撞声。
废车场里堆积如山的报废车辆形成钢铁迷宫。她灵活地在车辆间穿梭,不时推倒堆放的轮胎制造障碍。但追踪者显然更熟悉地形,两个持枪大汉始终如影随形。
在一个报废巴士旁,喻清月突然蹲下假装系鞋带。透过破碎的后视镜,她看清了追踪者的装扮——破旧的防弹背心,手臂上的狼头纹身。
她闪身钻进货柜车厢,直接从另一侧破窗翻出,落在堆满汽车零件的推车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向让她获得了宝贵的三分钟。
是时候测试肖恩的“教学成果”了。
喻清月爬上一辆废弃油罐车的驾驶室,快速组装好狙击步枪。当第一个追踪者出现在路口时,她通过瞄准镜清晰看见对方腰间的战利品——都是来自不同受害者的钱包。
深呼吸,扣动扳机。
子弹精准击中追踪者右肩。不是致命伤,但足够让他失去战斗力。第二个追踪者立即寻找掩体,对着对讲机大声呼救。
喻清月迅速转移位置,不料和增援的第三名匪徒迎面相遇。近身搏斗中,她用手枪柄猛击对方太阳穴,却被扯掉了外套口袋——镜子滚落在地。
就在她扑向镜子的瞬间,镜面突然泛起波纹。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最近的匪徒弹开,撞在废发动机上昏死过去。
喻清月趁机抓起镜子跃过护栏,落在沙堆上。她听见远处传来威利皮卡的喇叭声——约定的汇合信号。
奔跑中她抚摸镜面,那诡异的波动已经平息。但刚才的力量真实存在,仿佛这面镜子在现实世界中的危急时刻会自动保护主人。
在旅馆后巷,威利开着另一辆破旧轿车接应她。老头额角正在流血,但咧嘴笑得开心:“灰狼帮今天亏大了,你打伤的是他们的二当家。”
他递给喻清月一张纸条:“肖恩送来的。他说如果你能活着从灰狼帮手里逃脱,就给你这个地址。”
纸条上写着一个经纬度坐标,旁边标注着:“最适合办事的地方”。
按照坐标指引,喻清月在城郊一座废弃教堂的地窖里,找到了肖恩所说的“最适合办事的地方”。
推开虚掩的木门,成箱的医疗物资整齐堆叠,几乎填满了整个地下空间。绷带、缝合线、抗生素、止痛药、血浆袋……甚至还有几台未拆封的便携式监护仪。
一个穿着褪色修女服的老妇人从物资堆后走出,手里还抱着几盒生理盐水。
“肖恩介绍来的?”她的英语带着浓重口音,眼神却很清澈,“我是玛尔塔修女。”
“这些……都是哪来的?”喻清月轻轻抚摸着一箱破伤风疫苗,包装盒上的各国文字诉说着它们曲折的来历。
“上帝送来的。”修女露出疲惫的微笑,“其实是各国援助组织的物资,被军阀扣下后又……流落出来。我们用合适的价格收购,再卖给需要的人。”
喻清月立即意识到这个机会有多珍贵。她仔细清点自己的现金,精打细算地采购:抗生素、强效止痛针剂、外科缝合包、消毒用品,还有静脉输液设备。
当她犹豫地看着那台监护仪时,玛尔塔修女轻轻按住她的手:“孩子,你要去的地方,可能用不上这么精细的设备。多带些止血粉和绷带更实际。”
这句话点醒了喻清月。她果断放弃高科技设备,转而加购了大量基础医疗用品。所有的物资都被她重新分装,用防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临走时,玛尔塔修女往她背包里塞了几盒高能量巧克力:“愿天使与你同行。”
返回旅馆的路上,喻清月感觉背包重了许多,心里却踏实了不少。
【这些药品可以带去夕辞的世界,现在他和他的同伴们一定需要这些。】
她不知道的是,在对面楼顶,肖恩正通过望远镜注视着她的身影。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威利说:
“这小姑娘要么是个圣人,要么是个疯子。”
威利开了瓶酒:“有什么区别呢?”
“没什么区别,”肖恩在杯子里加了点冰块,“都会害死自己。”
喻清月在旅馆昏暗的大堂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等到威利推门而入。老头满身尘土,右手指关节破皮渗血,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斗。
“灰狼帮暂时不会来找麻烦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在喻清月对面坐下,从怀里摸出半瓶威士忌灌了一口。
喻清月将装着剩余美金的信封推到威利面前:“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和帮助。”
威利瞥了眼信封的厚度,挑了挑眉,没说话。
“我明天一早就走。”喻清月继续说,“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威利咧嘴笑了,黄牙在灯光下格外醒目:“小姑娘你真有意思。说吧,什么事?这些钱都够我帮你杀个人了。”
“不是杀人。”喻清月摇摇头,“我会在房间里留下一面镜子,希望你能保管好。等这个国家的战争结束后,把它寄到这个地址。”她递过一张写有中文地址的纸条。
威利接过纸条,眉头紧锁:“就这么简单?”
“是的。”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威利又喝了一口酒:“明天要去哪里?需要我跟着吗?”
“我要去帮助我心爱的人。”喻清月语气坚定,“我自己去。”
威利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窗外的枪声都停歇了片刻。
终于,他收起信封和纸条,点了点头:“镜子我会保管。战争结束就寄。”
“谢谢。”喻清月起身,背起行囊,“再见,威利。”
看着她走上楼梯的背影,威利眯起眼睛,将瓶中最后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喃喃自语:
“好一个疯女人。”
破旧的吊灯在他头顶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个来自东方的姑娘,带着满身谜团而来,如今又要奔赴下一个战场。在这个生命廉价如草芥的地方,她竟然只为托付一面镜子。
威利小心翼翼地将写有中文地址的纸条折好,放进贴身的衣兜。直觉告诉他,这面镜子远比那叠美金要重要得多。
喻清月触碰到镜面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她紧紧抱住怀中的狙击枪和沉重的背包,整个人被猛地拽入一片光怪陆离的漩涡。
短暂的失重和眩晕后,她重重地摔落在实地上。
“呃……”
她忍着疼痛迅速翻身,半跪在地,警惕地扫视四周。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密林,树木遮蔽了大部分月光。万幸,周围暂时没有危险的气息。
她刚松了口气,准备检查散落的物资,右腿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令人心悸的麻痹感。
她低头看去,心头猛地一沉——那条在现实世界已经恢复正常的右腿,此刻正再次浮现出那不祥的黑色纹路,丝丝黑雾正从皮肤下缓缓渗出。
“真服了……”她低声抱怨了一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确定自己的位置,并找到黄夕辞。
她拖着再次开始异变的右腿,将散落的药品和装备重新收好,依托着一棵巨树的根系,构建了一个简易的隐蔽点。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望远镜,爬上树干,试图寻找任何人烟的痕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喊,中间还夹杂着令人惊悚的嘶吼。
喻清月眼神一凛,立刻屏住呼吸,将狙击枪架在树杈上,瞄准镜对准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透过层层枝叶,她看到了几名穿着破烂研究院制服、但臂章已经撕掉的清除者,正在且战且退,他们身后,是几只形态扭曲、速度快得惊人的异变生物。
而在那支小队中间,一个她魂牵梦萦的背影,正手持一柄断裂的权杖,勉力支撑起一道摇摇欲坠的金色光幕,为队友争取撤退的时间。
是黄夕辞!他看起来略带疲惫,嘴角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但战意未减。
喻清月没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气,将瞄准镜的十字准星,牢牢套在了一只正准备扑向黄夕辞侧翼的异变生物的头颅上。
“砰!”
一声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清脆枪响,划破了林间的喧嚣。
那只异变生物的头部应声炸开,轰然倒地。
突如其来的支援让所有人都是一愣。黄夕辞猛地回头,循着枪声传来的方向,难以置信地望向那片茂密的树冠。
喻清月从瞄准镜后抬起头,隔着段距离,对上了那双写满震惊与狂喜的眸子。
她按动扩音器,那是她从奥凯里亚带回来的装备之一。
“别分心,黄队长。你的狙击手就位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