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呼啸,咸湿的潮气拍打在古老高塔的石壁上。
四面环海,孤立无援,仿佛这座塔本就生来为了囚禁。
喻清月被林修玊带上了最高层。
破败的石阶一路盘旋向上,每一步脚步声都在寂静里回荡。
直到那扇厚重的木门在她面前缓缓推开。
出乎意料的是,门后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阴冷囚室。
房间里铺着干净的地毯,雪白的纱帘在风口微微颤动,桌案上甚至摆着一瓶刚换的花。这里更像是一间被精心准备的卧室,而不是牢笼。
然而林修玊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他“咔哒”一声反锁房门。
她跑到窗边,才发现窗户只留了头大小的开口,连探出身子都不可能,更别说逃离了。
“这里很安全。”林修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知道,她成了笼中鸟。
从那以后,只有陈雯雯偶尔出现,把饭菜送进来。
林修玊早已防备妥当,哪怕是陈雯雯,也只能隔着托盘递过食物,无法靠近,更别提给她任何机会附身。
林修玊时常推门进来,坐在她身边闲聊,仿佛这里不是囚笼,而是他们独处的乐园。
喻清月却别过头,一句话也不想说。
“怎么?”他轻笑,“还在担心他呢?”
“……”
“放心吧,我都没上什么难度。那几个小怪,他三两下就能解决。”
喻清月猛地转头:“解决?异变者也是人变的!我被你抓走,黄夕辞肯定急疯了……他可能会直接把他们杀了。”
林修玊眯了眯眼:“……还想着救什么异变者。你就在这待着吧。这里安静,只有咱俩,多好。”
“不是还有陈雯雯么?”
“……”
林修玊顿了顿,眼神一沉,唇角的笑意带上点冷意。
显然,他从未把陈雯雯当成存在。
喻清月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闪,忽然露出一丝谄媚:“陈雯雯在这里多碍眼啊,我也想明白了……你说得对,拯救异变者确实太累,不如我就一直留在这里陪你好了。”
林修玊愣了一下,眉头轻挑:“怎么?你终于肯了?”
“嗯,比起那些心惊胆战、危险的日子,安安静静的日子更好……只是……”喻清月低头,眼珠轻轻转动。
“只是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陈雯雯?”她故意问。
“当然不喜欢。”
门外的陈雯雯心里咯噔一下,紧咬嘴唇。
“真的么?那你为什么要她留在你身边?”喻清月又追问。
“……”
喻清月伸出手,轻轻抵住他的唇:“别说了。如果你心里还有她,就放我走。要是真的想我陪你,我同意,但你要把她送走,你一心一意对我。”
“不行!”陈雯雯突然大喊,“不要送我回去!”
林修玊冷冷扫了她一眼,语气凌厉:“既然喻清月都说了,她会陪我,那你确实多余。”
“……啊……?”陈雯雯不可置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陪了你这么久……”
还没等她说完,林修玊已果断伸手,将她带走,只留下喻清月在原地,心跳微微加速,却又带着隐隐的胜利感。
【这样……陈雯雯就可以认清林修玊的冷漠,回到现实世界,不再被卷进这种破事里了吧……】
喻清月心里暗暗盘算着。
【陈雯雯被送走,至少可以回归她自己的生活,而林修玊也少了一个随时可用的帮手,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她微微松了口气,目光落在窗外翻涌的海面上。
大概过了很久,高塔下方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喻清月心里一紧,直觉告诉她哪里不对。然而回来的,依旧只有林修玊一个人。
“陈雯雯呢?”喻清月小心翼翼地问。
“如你所求,她已经被我送回现实了。”
“那刚刚的叫声……是怎么回事?”
林修玊神色不变,淡淡说道:“你不信我,那就看看这段录像吧。”
他把手机递过来,画面里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陈雯雯被他推到镜面的另一侧,然后画面戛然而止。
喻清月吞了吞口水,微微松了口气,“送回去就好。”
“那你就会一直陪着我,对吗?”林修玊问。
“当然了。”
林修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能看穿她眼底闪动的躲闪,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闭眼,缓缓朝喻清月靠近。
“麻烦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毕竟我才刚离开他。”喻清月伸手挡住他的唇,声音颤抖却尽量保持平稳。
“那我要你抱我,这不过分吧。”
他的语气就像一个撒娇的小孩,想要糖吃。
喻清月心头一紧。她强迫自己抬手,勉强环住他的肩,短暂的触碰让她浑身僵硬。
【不行,这样演下去迟早会被他逼到无路可退……一旦他要求更多,我不同意,他必定起疑心。必须尽快找到逃出去的办法。】
【可我……附身不了他,我也支走了陈雯雯,眼下就只能靠自己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喻清月数不清自己在这里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她忍不住想起黄夕辞——那个总能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找到她、护在她身前的人。
【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急坏了?】
如果是以前,他早就出现在自己身边了,可如今……除了海浪拍打高塔的声音,心里空荡荡的。
与此同时,一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实验室里,黄夕辞躺在冷硬的手术台上,眼神带着隐隐的疲惫。
黄琳曼手里握着针剂,轻声问:“哥,真的要这样做吗?”
黄夕辞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早就留了个心眼,让你把喻清月体内的极限因子提取出来进行研究,就是为了这一刻。”
黄琳曼犹豫:“……可是,这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伤。”
“你没发现吗?林修玊、清月、郑赤帆、叶梓……他们都有异能,可只有我,什么能力也没有。我如何保护清月呢?她是我女朋友,我却无法保护她,这不可笑吗?”他叹了口气,自嘲着。
“哥……可是……”
“好了,不要犹豫,快给我注射吧。”
针剂注入体内的瞬间,冰冷如寒泉般迅速蔓延开来,像极限因子自己在血液间游走,每经过一处,黄夕辞都感到一阵彻骨的凉意。
他忽然感到浑身无力,呼吸变得急促紊乱,肌肉收紧,又在极度冰冷中颤抖。
极限因子流过的地方,像是刺入骨髓的寒针,疼痛迅速扩散,他的额头、背脊都渗出了冷汗,心跳急速却又无法调控,整个人陷入冰冷、疼痛与极度紧张交织的状态之中。
“这就是清月和郑赤帆经历的吗……”黄夕辞喃喃道。
“哥,郑赤帆作为当时实验者里唯一存活的一个,必定用的就是这个极限因子。”
“看来林修玊早就和我们研究院有勾结了……”他低声自语,话未落,又一阵冰冷刺骨的疼痛袭来,让他猛地咬紧牙关。
黄夕辞翻过身去,试图调整呼吸,但每一个动作都像在拉扯着他骨髓里的寒意。
他想到,若当时多给自己一秒,自己就一定能碰到喻清月。
思绪逐渐被侵蚀,他只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屏息忍耐,任由极限因子的力量在体内涌动、觉醒。
他感受到心脏的每一次剧烈跳动,都像在提醒他——无论多痛,也必须撑下去,只为再次守护清月。
冷汗浸湿了他的长发,紧贴在脸上,显得有些狼狈又极具破碎感。他虚弱得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缓缓睁开眼,回头看向黄琳曼。
只见妹妹呆滞地停在原地,像是时间在她身上被扭曲。过了一秒,她又恢复动作。
“刚刚那是什么……”他喃喃道,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
“你刚刚不动了……”黄夕辞指向监控画面。
画面里,黄琳曼的动作的确停滞了一瞬,时间仿佛被扭曲冻结。黄夕辞心中猛地一震,他的体内极限因子此刻正如潮水般奔涌,与时间的感知交织在一起。
“看来……这就是我觉醒的能力。”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
他感受到身体深处有股光流涌动,每一次呼吸都像能听到光穿梭的低鸣。那一秒的停滞,不只是别人静止在空气里,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与时间之间的微妙抗衡。
“这就是……光之审判。”
“你怎么还给自己的能力起了个名字……?”
“不……这是我脑海里浮现出来的这个能力的名字。”
“那看来,喻清月他们的能力也是有名字的咯。”黄琳曼笑了笑,“真好,我都有点羡慕了。”
“别乱来,身体本来就好好的,最原本的状态才是最可靠的。注射极限因子什么的,哪怕能获得能力,也不值得拿自己身体去冒这个险。知道吗?”黄夕辞语气严厉。
“切~”
这时,黄夕辞的手机突然震动,他匆匆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同事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惊讶:“黄队!有个女孩……被浪冲上岸了!守卫巡警发现她,她说……她叫喻清月!”
黄夕辞的心跳像漏了半拍,左手紧紧攥着手机。同事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在他脑中炸开。
“什么……清月!?”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