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山水 第25章 第 25 章

仍是主街，仍是不会武的李元漪，她和屋檐上的符襄对上眼。“你干什么呢？”符襄见她就杵在那，急得一个劲挥手。

“我不会武。”李元漪淡淡。

“………….””什么？！”她朝民兵洒下一把蝶粉，跳下来拽起李元漪就窜上了屋顶。

“花瓣雨又开始啦….”两个民兵虚抓着空气。

“不是吧，最想看的居然是花瓣雨。”符襄默默吐槽了一句，听着身后又缓又重的脚步声扭头道。“能轻点吗？漂亮姐姐。”

“轻不了。”李元漪面透出些苦恼，仔细分辨着夜色下模糊的瓦片。

“我算是知道你为何会留那大傻子在身边了。”符襄说着，抓紧李元漪的手，便将人带下了屋。从包里抽出件蝶鳞衣，刷拉展开将李元漪整个人包住。“我自有办法。”

李元漪看着消失的身体，倒是不甚喜欢，这下去考核那些官员，都不需设局了。

她指指柳府侧门，和符襄兵分两路。

其内静得出奇，似是一朝空府，不过，很快，人声便自侧门响起。

很杂乱。

李元漪蹲在角落，露出双眼睛窥探。

马车从花府来，总五人，两人架着一女子，一人捂嘴，一人擦拭她身后淋漓的鲜血。

李元漪自是认得那女子，柳棉，那日绣球招亲之人。

她身上喜服未褪，面无血色，怒目赤红，短短一日，安能见那日明媚。

人很快便被送了进去，李元漪跟在后头，入了柳府。

四个人将柳棉迁进了房，便重重锁了门窗。

“明日王家的会来接你，这事就算过了。”柳老爷的声音在高阁中落在。

柳棉被布绑压着舌。身体已然不足以支撑多的挣扎，她卧躺在床上，被捆绑着手脚，只发出微弱的气音。

李元漪回看了眼紧锁的门，将房间扫视一番，脱下鳞衣，挎在手弯。

柳棉瞪大了眼，扭动几下。

“嘘….”慢悠悠，短暂一声。

“听我讲。”声音轻和，却不容置喙。

柳棉呼吸急促许多，只光如此便满面大汗。

“只需点头或摇头。”李元漪一边说一边将帕子打湿，给她擦去额上汗。

“花楼招亲后，你未再追逼，故而只是临时起意想使他人涉足此事，以延缓与王成的婚事。”

柳棉并未应答。

“你已命入虎口，我何需害你。”

柳棉眼中闪过迟疑，良久她点了点头。

李元漪目光下移至柳棉裙下鲜血，替人掩好被子。小产，“你与他两心相许。”

柳棉攥紧了双手，难掩愤怒。她点头，唔嗯道。

“成亲与迎亲之人，非一人。”

柳棉急忙点头。

“王家利用王成将你骗嫁，洞房之夜，你才发现。”

“你所嫁之人已死，然因已怀胎且迫于权势，不得不从。”李元漪看了柳棉一眼，继续道。“王家转将命案嫁祸于你身施压，使柳家即便知晓真相，也心甘情愿将你嫁去。”

“但。”她话头一转，拔下簪子给柳棉割着绳子。“王家怎可能轻易放你逃离，除非有意。”“花老爷常有咳疾，常用大量小蓟并不足为奇，恰能使你于那处堕胎。”

“只是，狸猫换太子，有一子可绵延正合王家意，逼你堕胎为何我却不知。”

“啧啧啧。”符襄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难怪怨气重。”她将躁动的蛊虫收进匣子里。却没下来。

“………”柳棉已然哭不出了，干涩的眼眶布满血丝，她被扶坐起身，没有接过李元漪递来的水。

“王成是他们的儿子。”声音已然嘶哑。“那帮畜生，想让我去冥婚！”她没有气力，气若游丝，然满腔怨愤不需言语。

“王成。”她字字泣血。“为了几张地契，苦心设计，哈………..”“可怜我的孩儿还不足五月。”

“冥婚。”符襄道。

李元漪仰看。

“那就说得通了。”符襄坐在房梁上，晃悠着脚，“冥婚乃大阴，新娘含恨殉葬，必生大凶，故而这种胎，多会被用于祭祀，以起震慑之用。还或能有大运。”“不过此等糟粕，不过是迫害女子的借口。”她从包里拿出什么，弹到了柳棉身上。

还不及柳棉反应，她就晕了过去。

李元漪侧目。

符襄跳下来。“看我干嘛。”“反正现在又带不走她。”“此蛊有三日效。”“后天把她挖出来还能活。”

李元漪收回眼，挑挑眉，倒是比贺偃归还心急，不过很聪明。

“祭祀在哪。”

“关外村。”声音跳皮。

与此同时，房内。

“你是 … 唔！”“嘘嘘嘘嘘嘘…..”贺偃归急忙捂住女孩的嘴，看了眼虚掩的门外。

女孩却不听，手脚虽被捆住了，那便动牙，好在贺偃归手快，一个手刃将人敲晕了。

他把人背起又放下。就算救了这一个，还会有第二第三个…..如此，倒不如将局搅得更乱些。贺偃归贴房顶，等着人进来将姑娘带走。

中央祭祀台已然成了，崖壁桐木三根为基，上铺矿晶，一人身着巫祝服，面画怪纹，摇晃着手中头骨制成的风铃，不过婴儿头颅，撞击起来极为清脆，众人跪拜，面露陶醉。村长首当其冲，匍匐在巫祝脚下，如跪神佛，那巫祝左跳右跳，便总能见不长的衣尾下，**的大腿。

月出于云，那巫祝的脸也清晰了，面上诡异微笑，眼下两道泪过的清痕，正是那阿月的父亲。

阿月被抱了出来，已换上祭衣，头梳长辫，方便抓住。

“怎么晕过去了，得醒着。”一村民道。

“跪好。”村长发了话，让人将阿月送上去，那矿晶锋利扎人，如何也会醒。

啧，贺偃归抬头看着云，飘飘忽忽得不知何时能盖住红月。女孩被高高举起，一步步上了阶。

嗖——

忽得，四方火炬熄灭，众人眼中刹那黑暗。

“贪…贪狼神……！”

“村长，不是说献祭一人就行了吗？”

风自他们脸侧而过。片刻后又消失。

众人松了口气。

“继续吧。”村长发了话，向巫祝一拜。

四个人分别去重点了火炬。

火舌燎动，刹那重现于所有人的眼里，张牙舞爪。

只众人再看去祭台，却只和两手空空的村人面面相觑。

那村人仍也懵逼，他刚才脖子一痛，再睁眼是被矿晶扎醒的。

”小月呢？！”一人惊呼，连带着整个人群都骚动起来。

这时，后头跑来一人，满面惊恐，上气不接下气，摔了个土跟头，“祭….祭品没了！——”这一嗓子直接把人吼起来，也没人管那什么小月大月，纷纷向刀壁跑去。

只见铃铛撒了一地，两具尸不翼而飞。断掉的红线在空中奄奄飘摇。

许是太过震惊，众人只一味地上下喘气，目眦欲裂。“谁……….谁干的！——”是咆哮。

“不是我啊”“不是我啊。”事情太过离谱，他们也不批斗谁了，手足无措地咋舌挥清关系。

月隐于云。

又是一道风，铃铛作响。

不过一瞬，尸体又少了两具。

这下，众人傻在原地，腿一软，瘫倒下来。

贪狼神，发怒了。

村长倒退一步，背靠众人，浑浊的眼里挤出愤怒。

云笼月，月再现，就这般如同循环般，刀壁上的尸体两具两具地少，规律至极。

铃铛匝地作响，一弹一弹，灵动调皮。

而这边贺偃归将尸体整齐摆在最高的屋顶上，末了，一身轻得拍干净手。

拢共十八具。这村里的女子也就八个，这剩下十个有得让那群老汉内讧的了。倒也方便他陆续把姑娘们都救出。

不过，他刚才搬尸时倒是觉出了不对劲。

大多尸体无论是被搬动，或是经过，面上的罩子都会飞起来，可有两具，显然是被封死了。

他将目光放去，蹲下身，挥了挥指头。

罩子便被隔断了一边。

赫然，两张鲜妍的脸露出。并无塞木，面含血色。

贺偃归心中，蓦得有了猜测。那些年他在关东了解过一些，女尸有多种用途，八字配冥婚最盛，亦或是，满足一些权贵。

南桑蛊术繁多，且多渊广奇异，既能靠紫衣存尸，冥婚之举怕是更为盛行。

若真如此，且无论祭祀，那村长假以此名贪脏钱，当真可恶。

刚思及此，身边忽有所动。贺偃归手起刀落，将人压着了，刀靠着了，才看清真面。

“李元漪？”他惊讶，倒不是惊她找到这，而是上了屋顶。

符襄蹲在一旁，撑着脸上下扫视了二人一眼。“哟。”

贺偃归早察觉出她，随意瞥了一眼。侧过身让李元漪起来。“..抱歉啊。”

“看不出你有这癖好。”李元漪淡淡道。

“什么癖好！”贺偃归瞪大了眼，耳根一红急忙反驳。见李元漪看的是尸体，这才哦一声反应过来。“他们在搞祭祀。”“我拖延下时间。”

“查到什么了。”李元漪把已然失效的鳞衣递还给符襄。

贺偃归心虚，他这一心扑在祭祀上，倒是忘了……“柳家娘子好像生了个娃，被送到这当祭品。这的人信奉贪狼神，有祭祀习俗。”“不过，这两具女尸不对。”他总算找到个可以讨论的，伸手便一指。

“小襄。”李元漪给人让开道，不过让得很小心，生怕一不下心掉了下去。贺偃归又瞅了符襄一眼，扶住李元漪的胳膊。

“她们没死。”符襄隔着衣服，探完二人脉搏。

“这也不是很难。”符襄哼了一声，手背上的黑蛊虫摇晃着转过身，和她大眼瞪小眼。“我当时花了十两银子买的秘籍…..”“早知道就来这学了。”最终还是没忍住带着哭腔说出来了。

这下李元漪和贺偃归都沉默了，二人对视一眼。

李：贪财程度有得一拼。

贺：你以为十两银子很少吗，我能理解（默哀）

“你想怎么做。”李元漪挑了个舒服姿势趴着。见贺偃归未回，看去。

“我想救人。”无论李元漪同不同意，他都会去救。但他希望，她会同意。

李元漪轻笑。早知道贺偃归不会善罢甘休。“简单定了个计划。”

符襄趴了过来，十分整齐地排排爬，不过明显短了二人一截。

然话却没了下文，两旁的人齐齐看向中间的李元漪。

李元漪懒懒眨巴着眼，唇瓣上下一碰。“等。”

他们正过头，还真就等了。

“你们回去吧，我会去请示贪狼神。”村长挥袖，背过身。

“村长……”人群一瞬安静，皆围了上去。“咱们大家的错，怎能让您独自承担啊。”

“….是啊。”但到底是七嘴八舌着，没见人真站出来。

“明日没见尸体，那便是贪狼神宽恕了我们。”村长拂开拉扯的手，意已决。

村民们垂首，复行几步深深行了一礼，依照嘱咐紧闭房窗，不到天亮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能出来。

贺偃归看了场好戏，转头刚想和李元漪笑语几句，便见人枕着胳膊已然睡去。

“……..”李元漪的觉好像一向很浅，呼吸也轻，浅浅淡淡的，像死了。

微风起。

在尸体旁也能睡着。贺偃归暗诽着，指尖动了动。恰在此时，一声响亮的鼾声传了来。贺偃归震惊看去，在发现不是她时莫名松了口气。

由此，目光跃过人放远到了符襄开合的嘴上。

“嘶………”贺偃归拿起颗小石子弹去，控制了力道，不伤人刚好能将人唤醒。以还那日蛊虫之仇。

“？你干嘛？！”符襄刚欲大呼，便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来。捂着嗓子死死瞪着贺偃归。

“别打草惊蛇。”一颗小碎石又飞了过去，解了她的哑穴。

符襄磨着牙，恶狠狠地比划了个抹脖手势，嘴唇开合，等，着。

李元漪醒了，符襄鼾打得第一声。她便悠悠转醒了，刚一睁眼，就看到贺偃归吹胡子瞪眼的。

“…做什么。”

贺偃归一下收了表情，继续盯梢。“盯人。”

六只眼睛眺去了祭台上佝偻的背影

那村长跪在祭台前的蒲团上，篝火的影在他脸上攒动。他口中仍不断念着请词。远了听来，如蚊音不绝于耳。听得人愈发困。

约至了后半夜，在不知第几十个哈切后，还真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