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晴安正愣神望着那抹鲜亮出神的红色,荀星阑已笑着探身过来,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
“呀!谢谢哥!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竟没瞧出你这冷面侯爷还有这般贴心细致的时候。”
她语调轻快,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
荀野面不改色,目光似乎并未看向车内的武晴安,只淡淡道:“路上瞧见,随手买的罢了。”
然而他微抿的唇角和不自然移开的目光,以及那悄然漫上耳根的薄红,却泄露了几分不同寻常。
说罢,他似是不愿再多留一刻,一夹马腹,座下骏马便小跑着向前去了。
荀星阑将一串糖葫芦塞到武晴安手中,自己拿着另一串,咬了一口,含糊笑道:“啧,我大哥和兄长,一个像冰块,一个像石头,连关心人也这般硬邦邦、别别扭扭的。嫂子你可别见怪。”
武晴安指尖捻着细细的竹签,笑了笑,未置一词。
队伍很快在山脚下停驻。
众人下了马车,早已备好的山轿依次排开。
女眷们纷纷上了轿子,几位男子则声称要徒步登山,以示勇健。
唯六殿下瑞王,平日养尊处优,走了不到一半路程,便气喘吁吁,额角冒汗,终究还是苦笑着摆手,认命地坐上了等候在一旁的山轿。
武晴安上次见云相之女云兰昕尚在宫宴之时,距离远,未曾细看。
此刻近处端详,其容貌实属上乘,瓜子脸,柳叶眉,只是不似荀星阑那般明媚娇艳,光彩照人,反多了几分被深闺蕴养出的沉静,乃至些许难以言说的暮气,眉目间总是波澜不惊,似一潭深水,却隐隐让人觉得欠缺了几分少女应有的鲜活灵气。
可她既能在日后位尊贵妃,与荀星阑在深宫缠斗多年而不落下风,便可知此女绝非表面看来这般文弱简单,心机手段定然不凡。
众人于庄严肃穆的大昭寺中焚香拜佛毕,便一同来到山腰预设的营地。
仆从们早已手脚麻利地搭好了帐篷,布置好了案几蒲团、茶水果点。
武晴安不似他人急于坐下品茶歇息,或是凑趣闲谈,而是带着翠雀,看似随意漫步,实则先行勘察起四周地形路径,溪流走向,林木疏密,心中快速盘算着若真生变故,该从哪个方向第一时间脱身最为稳妥。
随后,她寻了个不易被注意的位置,目光状似无意,却极为精准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心下飞快计量。
此处明面上战力最高者毋庸置疑是荀野,但他身为男主,剧情之力作用下,势必倾力守护女主凌暮雪。
连濋与徐尧是凌家侍卫,忠心护主,危急时刻自然以凌家兄妹安危为第一要务。
两位殿下身旁亦步亦趋的那两位气息沉稳的随从,显然是大内高手,但他们的职责范围仅限于保护王爷。
其次,便属荀明曜身边的贴身侍卫展青了,他抱剑立于荀明曜身后,目光锐利,下盘极稳,一看便是好手。
荀明曜自身虽也自幼随兄习武,身手不凡,但较之专司护卫、经验老道的展青,恐怕仍要略逊一筹。
她今日并非主角,只要跟紧荀明曜或者两位殿下,哪怕是跟紧云兰昕,应该都可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怎么?这般目不转睛地盯着展青看……”一个低沉而略带戏谑的声音忽自身后极近处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莫非夫人又瞧上他那优秀‘基因’了?”
武晴安正全神贯注地思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微微一颤,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回头瞪向不知何时如鬼魅般出现在身后的荀野。
“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以后近身前先弄出点动静提醒一下行不行?”
荀野负手而立,身姿如松,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是夫人自己观察入神,心无旁骛。况且,若非做贼心虚,又怎会每每惧我近身?”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带着试探。
武晴安懒得与他做此无谓争辩,尤其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向正被众女眷围着的、言笑晏晏的荀星阑。
清平县主孙思婉见武晴安过来,立刻端起一个格外热情的笑容,主动上前搭话。
“荀夫人这山间风景果然与城中不同,空气都清新许多呢。”她十分关心的说道,“就是今日还有些冷,荀夫人穿的未免单薄了些。”
她言语热络,眼神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询,显然还记得上次首饰铺的不快,意在道歉修好。
武晴安知她用意,虽不喜此人,但此刻众人在场,又是荀星阑组的局,面子上的功夫需做足。
她便也回以一个温和浅笑,从善如流地接话:“县主说的是,难得出来松散一下筋骨,我今日便穿了身方便行动的衣服。”
她应答得体,语气柔和,却也仅止于客套的礼貌,透着一股清晰的疏离感。
孙思婉倒也识趣,见好就收,寒暄两句后便自然地将话题引开,未再刻意纠缠。
武晴安在一旁的蒲团上落座,执起侍女奉上的清茶,眼神却越过杯沿,似是不经意地落在一旁始终安静得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云兰昕身上。
只见她低眉顺眼,纤纤玉指轻抚着茶盏边缘,目光却数次状似无意地飘向不远处正在交谈的几位男子。
瑞王正高声说着什么趣事,宁王含笑听着,偶尔颔首,荀明曜则偶尔插上一两句话,气氛看着颇为融洽。
云兰昕……看的是谁呢?
她这般安静表象下,又隐藏着怎样的心思呢?
是否也同荀星阑一般,在借着这难得的机会,暗暗观察揣度,权衡着在场哪位青年才俊、乃至天家贵胄,更可能成为未来的掌权人?
她父亲云相那个老谋深算的两面派,暗中支持的明明是……
“嫂子!”荀星阑清亮悦耳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武晴安越飘越远的思绪。
只见她兴致勃勃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巧精致的骑弓:“方才他们去那边转悠,瞧见这山林子里有野鸡和兔子出没,肥得很!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猎些野趣?晚上添个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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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云相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