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催我当掌门 第457章 干爹

赤红霄一路西行，快马加鞭，终才在七月时来到了靖海卫。

她此行经过直隶不过是想顺带同梁永安和张副将打个照面，并没有旁的目的。

她不想再像上次那般临时拜访，搅得人措手不及，因而提早就往卫所那儿带了封书信打招呼。

梁永安之前就说过得空时欢迎来找他叙旧，收到她的书信后，没准也回信给了她。只奈何赤红霄一直在路上，就算梁永安回了信，她也不曾收到。

赤红霄在来到直隶的那一刻，就听街头巷尾的百姓猜测说眼下战事未明，沿海卫所的军队大概还会调动一番，要南下去收复南京。

她虽没有一定要见梁永安他们的心思，但毕竟来都来了，她也不想白跑一趟。

因而一听这个消息，赤红霄难免还是加紧了步伐，好在紧赶慢赶，居然真让她赶上了时候。

时隔一年，赤红霄再次见到梁永安时，梁永安已彻底是而立之年的岁数了。

他们自五年前相识，五年的时间内天翻地覆。赤红霄一同他说起年岁，二人都不免对此感慨了一番。

梁永安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没说几句就把她领去了一处议事待客用的营帐。

赤红霄在动身时稍稍留意一看，忽觉梁永安虽又添了一岁，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比以往好了不少，看起来神采奕奕。

赤红霄知道梁永安在军营里等的就是一战的机会。如今战事真起了，于他来说正是建功的时候，他为此振奋精神也是情理之中。

“陈姑娘，你来得可真是时候。你要是再晚几日，我可就不在靖海卫了。”

“看来这都是天意，我来的路上还想着如若寻殿下时扑了空子，我得怎么在靖海卫打发剩下的时日。”

梁永安爽朗问道：“话说陈姑娘你这次突然来直隶，是有什么新的打算？”

赤红霄当然没好意思提她与沈婳伊的事，对着他只摆出了面上的由头：

“我这回是打算南下去寻好好的。她今年年初给我们来信说要亲自去南直隶建医所，但隔了数月都没有传消息回来，南直隶现在又正逢战事。

我夫人心里不安心，让我一定要去确认一番她的安危，不知她在那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一提起王好好，梁永安的神色都跟着变了。他满脸正经地同她严肃道：“王姑娘可有说她在南直隶具体的位置？”

“她打算在南直隶开设的医馆不止一处，我只知她要先去往南京省内的凤阳府。正是战区……”

赤红霄忧心忡忡道：“好好与我本是挚友，又是我夫人的胞妹。她无了消息，不论是出于哪份情意，我都得亲自确认一番。”

“若还在凤阳府倒也好办了。我们接下来要往南直隶去，正好会途经凤阳，打算陆续夺回失地。”

“陈姑娘，你莫着急。我们这回一定会旗开得胜的，王姑娘不论在南直隶哪儿，都有办法寻到她，没事的。”

梁永安嘴上说着宽慰话，但整个人早就坐立难安地在营帐内来回踱步。赤红霄看着他那宛若热锅蚂蚁的架势，便猜出梁永安根本就没在心里放下过王好好。

他早已是有妻室的人了，再这样挂心好好多少不合适。但除了挂心，梁永安又没旁的举动，也不好仅凭此说他不对。

赤红霄只能装着没看见，正打算换个话题时，梁永安就把自己安定好了，扭头同她说道：

“陈姑娘，自南京那儿起战事后，南京就被朝廷暂且封禁，不许平民通行。你若是硬闯难免要惹上麻烦事，你若不介意，跟我们同行亦可。”

“若能如此，那再好不过。不过我与我弟子毕竟是与军营无关的妇人家，这样跟你们前去，就怕私下里传出闲话来。我是不在于什么闲言碎语的，就是不知殿下您……”

梁永安对着她的顾虑不以为意道：“谁说你与我们无关了，你不是张副将的干女儿吗？沾亲带故的，随父同往了也没什么。”

“再者说了，会随我们同行的可不只有你们两个妇人，军户里也有要随家人出征的女眷。你们到时候同她们一起就行了。”

赤红霄笑着应承了下来。之前在军营久住时，她要么是和同济堂的人一处，要么就是自己带着弟子单住附近，从未仔细与军人的家眷打过招呼。

此回同行若有军户的女眷同往，让人安心的同时只怕也预示着战事不容小觑。若军士充足，想来军户中的女眷也少有去前线的机会。

但不论如何，好在一切比想象中的顺利。梁永安也乐得帮她这种小忙。

赤红霄同他打完招呼后，梁永安便给她安排好了营帐，交代她得空时去见见军营里的张副将。

上回为了能去萧国找沈婳伊，赤红霄一咬牙就拜了张合当干爹。张合之前对她还算不错，现如今人恰好也在军营内，她出于礼数和人情怎么也得去看看他。

赤红霄这回走得匆忙，全身上下根本没带多少银两。

一说要见张合，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拿不出像样的见面礼。可就算拿不出像样的，空手前去委实是难看了些。

赤红霄左思右想，只得让青吟在附近集市上随便买了点酒水糕点。张合知晓她来军营后，也无意往她的营帐去，恐是担忧惹来闲话。

因而得空之后，张合直接派手下军士到赤红霄营帐外吩咐了一声，让赤红霄往训练场去。

等赤红霄领着那点薄礼来到训练场时，天色却也向黑了，营中的军士都在忙着点燃火把，整个训练场空了大半。

张合一见她带了东西，很是厌烦地说了她多此一举的行为。赤红霄无所谓他说，只是赔笑在听。

直到张合主动转了话题，对着她说笑道：“近一年来实在是太忙，说要得空去见你，终究还是……”

“军务要紧，干爹你日夜操劳本就辛苦，不必特地记挂我这儿的事。我平常忙着生计，本也没太多空闲。

若不是这回好好出了事，我夫人放心不下，我也不好意思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还来寻你，让你费心思了……”

赤红霄皮笑肉不笑地同他扯皮了起来，口中的那声“干爹”怎么喊都怎么别扭。

当初拜他做干爹时，赤红霄万没想到，她的夫人消失得会比她随便拜的干爹还快。

她自小是个半弃婴，爹不疼娘不爱才让人贩子拐走。她对着自己生父都未曾喊过几声爹，现如今也早不记得父母的长相，更没享受过父母之爱。

因而对着张副将，赤红霄怎样都无法把他看成是父亲，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像是父亲。她只知道既叫了爹，那就是任对方踩自己头上，怎么想都是窝囊事。

可如今拜都拜了，张副将也没有要同她断关系的意思，赤红霄当然不好随便甩脸子，只能勉强凑合地叫着。

“诶，一点小事，不用记挂在心上。这一年不见，你跟你那位夫人还好吗？”

赤红霄万没想到张副将居然单刀直入，直奔着沈婳伊问。赤红霄下意识踌躇了起来，磕磕绊绊地解释着：

“我……我跟我夫人好得很。”

张副将眯起眼细看了她一会儿，很快就目光锐利地发觉了她神情上的不对劲。他上扬了语调试探着说：

“好得很？想来是不好吧，她是不是丢下你走了……”

赤红霄心里猛然一惊，怔得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话。她知道自己不是个擅长演戏的人，有话直说的作风更让她容易喜形于色。

加之张副将为人将领久了，看人的眼光本就毒辣，她在他跟前竟只剩被猜的份儿。赤红霄低下了头去不想再被他观察，张副将见她不回话，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干爹一早说什么来着，就沈奉銮这种女人心思可不简单，你这种直来直去的人怎么拿得住她。

一旦你没好处给她了，她又何必跟你做这种两女结为夫妇的怪事，她肯定自己找好了男人就……”

“你不要说！不要跟我提这事儿！”

赤红霄忍无可忍地喊叫了起来，心中烦闷不已。

张副将对她这失礼的模样却也不恼，反而摆出了副理解的姿态，拐了个弯劝她：

“没事的小霄，年轻人有几笔风月烂账不足为奇。沈奉銮走了也无妨，反正我张合的干女儿又不差，到时候干爹给你在军户里找个实诚汉子，就以你的功夫和姿色……”

赤红霄一脸无奈地打断他道：“干爹，你为何非得盯着我的终身大事不放呢。眼下这紧要关头，你觉得我有心思吗……”

“也是，如今正逢战事，谁也料不定将来。等战事结束了，干爹给你挑个好的！”

虽然张副将身份不低，但许是因为说话无甚架子，脾气又好。

赤红霄作为江湖人士散漫惯了，本就不习惯在张副将跟前毕恭毕敬，因而对着他说话也没太多顾及：

“干爹你是不是手下军士光棍的太多啊，这么古道热肠要当媒人，是生怕他们娶不上老婆呢……”

“什么话，我是为我干女儿选的，当然得你看过眼啊……”

“那我要找女人。”赤红霄实诚地回答道。

“你说什么？”

“我要找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