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程庄和来了以后,商因就总是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那时他们还没到可以收割海草的年龄,他和沅泽总是穿梭在摇曳的巨型海藻森林里。
“哥!快点!”沅泽回头喊道,声音透过水流清晰传来,带着一丝俏皮的嗡鸣。她猛地加速,惊起了一群正在啃食海藻叶片的七彩隆头鱼,它们像一片彩色的旋风,不满地甩着尾巴散开。
他无奈地笑了笑,尾鳍发力跟上。他们今天的任务是采集“星贝”,一种外壳上有着星星状花纹的贝类,母亲喜欢用它们熬制的汤。
经过一丛巨大的紫色柳珊瑚时,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蜷缩在枝杈间的毯子章鱼。它那如同流动绸缎般的腕足懒洋洋地探出,碰了碰我的指尖,传递来一阵模糊的、带着睡意的友好情绪,然后又缩了回去。它认识我们,我们是这片海藻林的常客。
沅泽则更调皮一些。她悄悄游到一只正在慢吞吞巡逻的玳瑁海龟旁边,伸手挠了挠它脖颈处的皮肤。老海龟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庞大的身躯甚至微微侧了侧,发出低沉的、满足的咕噜声。
“别闹了,沅泽,”他游过去,从一株海藻根部小心地撬下几枚闪着珍珠光泽的星贝,“母亲还等着呢。”
“知道啦!”她嘴上应着,却一个翻身,惊扰了藏在海葵丛中的一对小丑鱼。它们气鼓鼓地冲出来,对着沅泽的尾鳍啄了几下,可惜不痛不痒。
采集够了星贝,他们朝着玫瑰珊瑚丛游去。那里是他们的家。
母亲正坐在由白色砗磲贝打磨成的平台上,她白色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在水中飘散。她手中正用柔韧的海草编织着什么,几条好奇的闪光鱼在她身边徘徊。
看到他们回来,智索抬起头,湛蓝的眼眸里含着温柔的笑意。周围的水流似乎都因她的存在而变得格外宁静。
“母亲,我们回来了!”沅泽献宝似的将最大的一枚星贝递过去。
商因则将装满星贝的网兜放在平台边,一条胆大的、身上有彩虹条纹的虾虎鱼立刻凑过来,好奇地嗅着网兜。
“辛苦了,我的孩子们。”母亲的声音如同深海竖琴,悠扬而动听。她接过沅泽的星贝,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来吧,”母亲说,“帮我把这些星贝处理一下。”
沅泽欢呼一声,立刻动手清理星贝。
阳光,水母的光芒、发光的珊瑚……各种光线交织在水中,映照着我们忙碌的身影。母亲轻柔的哼唱声、沅泽偶尔的嬉笑声、海洋生物发出的各种细微声响,共同构成了这深邃海底最平凡,也最珍贵的日常。
曾经多么的幸福啊,可惜一切都在新的人鱼女王上位后改变了。她刚刚上位就下令将所有蓝色鱼尾的人鱼赶到米西西海草丛,只要是蓝色尾巴的人鱼不论年龄全部开始收割海草。
也不知道母亲和妹妹在我离开后怎么样了。他带着这样的思虑进入了梦想。
商玉暄是真的不喜欢这个疯女人,他感觉到商因最近就围着她转,虽然他明白这都是为了玉佩,可是他还是不开心,商因明明是他的男仆,明明应该围着自己转。他听说商因今天要带着程庄和去潜水。因为程庄和虽然很喜欢大海却没有潜过水。
商玉暄才不信呢,一个在海边长大的姑娘脸潜水都没做过,怎么可能呢。但商因很顽固的要做这件事。他只能冷脸相送二人,又跟在他们身后。
阳光穿透摇曳的海面,碎成一片流动的金沙,洒在他们缓缓下沉的身影上。商因转过头,透过清澈的面镜望向程庄和——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两颗被海水洗净的黑宝石,写满了紧张与惊奇。他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点了三下:这是水下无声的问候,也是他们约定好的“别怕,有我”。
他带着她,像两片相依的海藻,轻盈地滑向那片蔚蓝的秘境。程庄和的紧张在接触到第一个生命时便融化了——一簇奶黄色的珊瑚在她指尖轻轻摇曳,仿佛海底的含羞草。商因引着她去看岩缝里探头探脑的蓝斑蝴蝶鱼,它们薄如蝶翼的身躯在光线中变换着霓虹般的色彩;一只披着红白铠甲的火海胆正慢条斯理地爬过沙地,像位从容的巡游者。
商因没有带她去追逐远处匆忙的鱼群,而是领着她悬浮在一片海葵花园上方。橙白相间的小丑鱼在触手间灵巧穿梭,丝毫不惧这两位安静的巨人。他示范着如何极慢地呼吸,气泡如一串串透明的珍珠,优雅地升向水面。程庄和学着他的样子,发现自己真的像融进了这片蓝,连心跳都渐渐合上了海的节拍。
最深处的惊喜在等待。穿过一个天然形成的岩石拱门,视野豁然开朗。午后的阳光恰好以最完美的角度射入海底,照亮了整个沉船遗迹。木质的船身早已被珊瑚和海藻重新雕琢,成了鱼儿们的繁华都市。斑驳的光影在甲板上跳动,一群银光闪闪的鲷鱼如旋风般掠过,瞬间又消散在深蓝里。商因停在船头,张开双臂,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程庄和游到他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只巨大的海龟,如同披着苔藓铠甲的老水手,正悠然划动鳍肢,从他们头顶缓缓游过。它古老而安详的眼睛看了看这两个访客,又毫不在意地继续自己的旅程。
那一刻,程庄和忘记了这是她第一次潜水。她只觉得自己生来就属于这里,是海的一滴,是光的一缕。商因递给她一小块鱼食,几条胆大的热带鱼立刻凑过来,用它们小而凉的嘴轻啄她的指尖,痒痒的,像海的亲吻。他指向自己的面镜,又指向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此刻已盛满了整个海洋的星光。
上浮的信号绳被商因轻轻拉动。回望身后,那片蔚蓝的梦境渐渐模糊,却已深深印刻在心海。当他们的头冲破水面,重返喧闹的人间时,世界的声音骤然回归。程庄和迫不及待地推开呼吸管,海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她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
“阿因”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里闪着湿漉漉的光,“我好像……把一部分的自己,留在下面了。”
商因帮她扶住晃动的浮球,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笑容在夕阳下格外温暖:“是海住进你心里了。欢迎回家,庄和。”
海浪温柔地托着他们,像母亲摇晃着刚刚听完一个绝妙童话的孩子。而那个无声的、广阔的世界,已经为他们共同所有。
潜水结束后两个人的心似乎都被留在了海里,他们狂热的聊着海洋知识,而商玉暄这个对海洋一无所知的人自然被排除在外。
这天两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看一角鲸的一生。
商因向程庄和发问“你知道一角鲸的牙齿长在哪里吗?”
“它头部的那只长角就是一角鲸的牙齿。”
“真是什么都难不倒你。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我就想到了我妹妹。我妹妹她对这些知识和你一样了如指掌。”
“你有妹妹?”
“嗯,很可爱的女生,我离开家以后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为什么不回家看看?”
“回不去了。”商因无奈的叹了口气。
二人正聊着,商玉暄将手机藏在身后不合时宜的插口到“它们的牙齿看似长在头顶,其实是从嘴里生长出来的。在一岁以前,无论是雄性还是雌性一角鲸,都有两颗大牙同步在上颌骨中稳定发育。到了一岁之后,雄性一角鲸的左牙会刺破皮肤,不断向前生长,直到长成超过两米的大长牙。”他试图加入二人的聊天,但很显然他失败了。
两个人并没有回他话,而是都沉默了下来。
商玉暄再也无法忍受了,他突然大声说道“你带着她离开这吧!”
“好啊,我们走,但是之前说好的银行卡呢?”
商玉暄回到自己房间将银行卡拿给商因“给你。”
商因回到自己房间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行李。程庄和紧紧跟在他身后。她知道商因把自己当妹妹看待,所以相信他不会坑自己。但她长期处在不安全的环境当中,她刚熟悉了别墅里的生活又要离开,那种巨大的不安全感让她问出“我们去哪里?”
“去我朋友那,他叫毛在喜,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商玉暄目送着他们离开,他想开口问问他们要去哪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想,算了,不过是一个不懂得讨主人欢心的男仆而已,如果我想要可以有一大堆男仆。可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别墅时,后悔迅速袭来。他使劲摇摇头,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后悔的。
没人给他做饭,他就请吉朴岛有名的厨师来亲自给他做饭。他感觉到厨师做出来的味道不是不好吃,只是和商因做的味道不一样。
他便不停让厨师重新做。
他请最好的按摩师来给他按摩,但是这个按摩师手法实在过于完美。
按摩师将适量的按摩精油倒在掌心,双手合十轻轻揉搓温热后,小心地避开水面,将双手轻柔地覆在商玉暄的肩膀和颈后区域。她的动作专业而沉稳,没有丝毫轻佻。
她的手指有力而精准,开始用平稳的力道揉按着商玉暄颈肩连接的部位。先是缓慢的环形按压,然后是用拇指沿着肩胛骨上缘缓缓推压,耐心地化开那些因久坐或压力而形成的硬块。
接着,她的手指沿着脊柱两侧,由上至下,用连贯的推压手法舒缓背部的肌肉群。温热的水流和精油的润滑,让她的动作更加流畅。
她小心地将商玉暄的一只手臂从水中托起,用毛巾轻轻拭去多余的水分,但保留皮肤的水润感。从肩头到手腕,她仔细地揉捏着臂膀的肌肉,再轻轻旋转手腕,活动关节,最后用拇指按压手掌的穴位。
商玉暄感慨道“你很专业…但这不是我要的感觉,我要那种时轻时重的感觉。算了。”
他灰心意冷的来到了夜间飞行,他想用灯红酒绿来麻痹自己。可几杯酒下肚周围喧闹的环境正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一个转头抬眼,只见商因和毛在喜竟出现在这家酒吧,两人搂着对方的腰缓慢的跳着探戈。闪烁的灯球打在他们身上,他们舞步悠扬,恬淡舒适。下一秒商因闭着的双眼微睁,那双蓝色的瞳孔朝对面的商玉暄望去。
商玉暄眼神与之相撞的瞬间,直接起身向二人冲去。就在他抓住对方衣领时,对方大叫到“你干什么?”紧随其后的是“你对我男朋友做什么?”
他这才惊觉眼前的二人并不是商因和毛在喜。
“认错人了。”说完他迅速转身往自己的位置走去,却被人从后面抓住了衣领。
“你一句认错人了就完事了?如果不是我拦着,你是不是还要打我男朋友?”
“不好意思,兄弟,我这个朋友最近心情不顺,我替他道歉了。对不起了二位。”
商玉暄听声音就知道是赵子轩来了。
男人望向商玉暄时的确是看商玉暄长得好看穿得又像有钱人,想勾引一波,结果自己竟然被认成了仇家。他拽着自己对象的胳膊 “算了算了,咱们走吧。”
商玉暄瞄了眼赵子轩的黄毛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拿起血腥玛丽小酌一口。 “又换发色了?”
“这个黄色怎么样?”
“还是银色适合你啦,这样看起来像小混混似的。”
“我就是啊,我不是跟着你混呢吗。”
商玉暄微妙的向别处看了一眼。
赵子轩倒不介意 “我今天啊给你准备了个礼物。来,让他们都进来。”
酒吧门口出陆续走进来三位白发男生。
“你不就是喜欢这样的吗?来,你随便挑。”
商玉暄看着眼前的三个男人,马上开始挑剔起来。
“他的眼睛不是蓝色的。”
“他的皮肤不是小麦色。”
“他一看就不会跳舞。”
赵子轩感到尴尬瘪着嘴脑子疯狂旋转。
商玉暄左手食指在酒杯口摩挲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如果我不是商家的孩子,你还会这样讨我开心吗?”
“这世界上哪有如果呀 ,你就是商少啊。”说完他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完蛋了,不小心把真心话讲出来了。
商玉暄将酒杯砸向地面“滚出去,滚啊!”
赵子轩带着满屋子人迅速离开了酒吧。
屋子陷入了沉寂,他呆呆走到沙发坐下。“嘭”的一声,他抬头向吧台望去。原本立着的酒杯横倒在吧台上。没喝完的酒滴在地面上的声音一滴滴滴在他心里。
他打开电视,电视上播放着两个男人依偎在一起的画面。这让他想起了自己亲吻商因肩膀的感觉,那种温暖的感觉他是不是再也体验不到了。
他迅速按下遥控器来到了新闻频道。
“今日,一名贴着几片鱼鳞的女子被大海冲上浦西海岸。此女子被附近渔民所救,现已送至浦西人民医院救治,请家属及时去往医院。接下来让我们采访一下当事人。”
商玉暄连电视也没关立刻冲出家门,朝着浦西人民医院猛踩油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