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林隙,在积雪覆盖的山路上投下斑驳光影。韦格兰特和弗蒂诺踩着没过脚踝的厚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地图标注的山坳里,终于在一片松树林后望见了那座小木屋。木屋的屋顶积着层蓬松的白雪,烟囱里虽未冒烟,却透着种久居人家的沉静——这在荒僻的阿尔卑斯山区,已是难得的慰藉。
“就是这儿了。”弗蒂诺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呼出的白气在凛冽空气里凝成白雾,迅速消散。两人刚从那场和风刃的恶战中脱身,脸上还留着细小的划痕,粗布外套上沾着雪泥与硝烟痕迹,早已被山风冻得僵硬。
韦格兰特上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着柴火余温与旧羊毛毯的暖流瞬间涌来,驱散了他们周身的寒气。屋里未燃油灯,却借着天光显得敞亮——阳光透过蒙着薄尘的玻璃窗,在木地板上投下菱形光斑,墙角的铸铁壁炉里还留着昨夜的灰烬,空气中飘着松木与干燥草药的气息,带着山区木屋特有的质朴暖意。
“居然还有余温。”弗蒂诺惊喜地迈进屋,跺了跺靴底的积雪,木柴碰撞的脆响在屋里回荡,“看来住在这里的猎人刚离开不久,壁炉里的火炭还没完全凉透。”他快步走到壁炉前,伸手探进炉膛,指尖触到的温热让他松了口气。
韦格兰特反手关上木门,挡住屋外呼啸的山风。他环顾四周:一张橡木餐桌被岁月磨得发亮,两把雕花木椅虽有些松动却擦拭干净,墙角堆着码齐的劈柴,墙上挂着顶磨损的鹿皮猎帽与一杆老旧的燧发枪——猎户陈设,简陋却透着安稳。
“总算有个能歇脚的地方了。”他靠在门板上轻吁口气。想起刚才在裸露的矿石地的搜寻,两人几乎翻遍了每一块岩石,却连猫眼石的影子都没见到,只找到几块普通的石英石,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毕竟在这地,传说中能映照**的猫眼石,早已成了众人追捧的稀世珍宝。
弗蒂诺已用火柴点燃了壁炉里的干柴,跳动的火苗很快让屋里暖和起来。他解下皮质背包,掏出用油纸包好的黑面包和铁皮罐头:“虽说没找到猫眼石,但能在这深山里找到温暖的屋子,也算没白受这趟冻。”
韦格兰特走到壁炉边烤着手,皮革手套上的冰碴遇热融化,顺着指尖滴落。他望着跳动的火苗,忽然轻笑出声:“至少比在旷野里被风刃刮脸强。”
“那倒是。”弗蒂诺把罐头递给他,铁皮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先垫垫肚子,等会儿借着天光再研究地图——下一个目标是北边的冰川融水湖,据说18世纪就有猎人在那儿见过站起来学人的熊。”
两人坐在壁炉前的木凳上,分食着黑面包和炖豆子罐头。暖意在胃里慢慢散开,驱散了奔波的疲惫与寒意。木屋外的风雪早已停歇,只有松涛声顺着窗缝钻进来,像乡村歌谣般温柔低吟。
韦格兰特望着窗外的皑皑雪景,心里因一无所获而生的沮丧渐渐淡了。虽然还没找到猫眼石,虽然怀特带着的追兵或许就在身后,但若在深山中,能有温暖的炉火、果腹的食物,还有彼此相伴,便已是难得的幸运。
“明天再往湖那边走。”他对弗蒂诺说,声音被炉火烘得格外温和,“今晚先在这儿好好歇一觉——总比在山洞里硬抗强。”
弗蒂诺点点头,往壁炉里添了根粗壮的松木。火苗舔舐着木柴,映得两人的轮廓在墙上轻轻晃动。这座藏在山坳里的小木屋,像荒野中的一盏孤灯,给了他们片刻安宁,也积蓄着继续前行的力量。至于那些藏在风雪与岩层后的秘密,便留到天亮再说吧。
壁炉里的火苗噼啪作响,将木屋染上暖融融的橘色。韦格兰特望着跳动的火光,突然低声问道:“我得到猫眼石,能够恢复记忆的吧。”那些零碎的片段总在梦里闪回——庄园的回廊、陌生的笑脸、还有带着铁锈味的黑暗,却怎么也拼不成完整的画面。
弗蒂诺正往嘴里塞着面包,闻言含糊道:“不知道呢。”他咽下食物,拍了拍韦格兰特的肩膀,眼里闪着光,“但如果可以的话,等你记起一切,我们到时候就去格勒诺布尔最有名的餐厅,带着崭新的你去吃奶油炖鸡、烤小羊排,把你这些年错过的好吃的全补回来!”
韦格兰特嘴角弯了弯,眼底却还带着点茫然:“给我几杯咖啡就好了。”他对那些精致的食物没什么执念,反倒想念咖啡的焦香——那味道能让他在混沌的记忆里保持清醒。
“哦对了,咖啡!”弗蒂诺一拍脑门,从背包里翻出铁皮咖啡罐,“我这就给你煮去。你看门,我就在楼上阁楼,煮好叫你。”他拎着咖啡罐和小铜壶,噔噔噔跑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好。”韦格兰特应了声,目光重新落回壁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阁楼里堆满了旧木箱和干草,角落里摆着个生锈的铁炉。弗蒂诺熟练地往壶里加水,又舀了两勺咖啡豆磨成的粉末,架在炉上烧着。咖啡的焦香很快弥漫开来,和楼下的柴火味混在一起,让人心里踏实。
可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风突然拂过他的后颈,带着股熟悉的、混杂着硝烟的寒意。弗蒂诺猛地回头——阁楼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木板缝隙也用旧布塞着,这封闭严实的木屋怎么会有风?
还没等他想明白,那风突然变得凌厉,像把小刀子狠狠刮在他的胳膊上!“嘶——”他倒吸一口凉气,低头一看,粗布袖子被划开道口子,血珠正往外渗。
“谁?!”弗蒂诺瞬间警觉,反手从腰间掏出手枪,枪口稳稳对准阁楼阴影处。
风声越来越急,卷起地上的干草打着旋儿飞舞。阴影里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一个浑身焦黑的身影从旋转的气流中显现出来——正是之前被他们炸伤的那个假“山神”!他半边脸还缠着渗血的绷带,手里攥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刀刃上还沾着黑灰。
“你没死?!”弗蒂诺瞳孔一缩,扣紧了扳机。这家伙明明被氧气罐爆炸波及,怎么还能追上来?
焦黑的身影没说话,只是发出嗬嗬的怪响,猛地挥刀扑了过来!刀刃带着风声直逼弗蒂诺面门,他迅速侧身躲开,子弹“砰”地打在木箱上,木屑飞溅。
阁楼空间狭小,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弗蒂诺仗着手枪威力大,不断后退拉开距离,可对方显然对地形更熟悉,借着木箱的掩护灵活躲闪,短刀一次次擦着他的身体划过,带起阵阵刺痛。
“韦格!”弗蒂诺一边开枪一边大喊,楼下却没传来回应——大概是木楼梯的隔音太好,或是风声盖过了动静。
焦黑的身影突然改变策略,猛地撞向铁炉!滚烫的咖啡壶“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咖啡溅了弗蒂诺一裤腿,疼得他踉跄后退。就在这瞬间,短刀带着风声刺了过来,直指他的胸口!
弗蒂诺下意识地侧身,刀刃还是划开了他的衣襟,血瞬间涌了出来。他咬着牙,用尽全力将枪口抵住对方的肩膀,扣动扳机——
“砰!”
枪声在阁楼里炸开,焦黑的身影惨叫一声,短刀脱手飞出,整个人撞在木箱上滑坐下来。
弗蒂诺捂着流血的伤口,大口喘着气,枪口依旧死死对准对方。阁楼里弥漫着咖啡的焦香和硝烟味,那阵奇怪的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而楼下的韦格兰特,恐怕还不知道阁楼里的凶险。
阁楼里的血腥味混着咖啡的焦香,刺鼻得让人作呕。弗蒂诺捂着胸口的伤口,疼得浑身发抖,肩膀被子弹打中的怪物却像没事人似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焦黑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笑。
“我最讨厌痛了……呃呃呃啊啊啊!”弗蒂诺疼得直咧嘴,冲着楼下大喊,“韦格你聋了吗?快上来帮忙!”
“他听不见的。”怪物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嘶哑难听,“我切断了让他听到的介质——空气振动被风层阻隔,作为食尸鬼,他对这种细微的异常不会很快注意到。”他活动了一下流血的肩膀,眼神里翻涌着疯狂的恨意,“现在,没人能打扰我们了,让我来复仇吧!”
“你们这群人非得一个个送人头吗?”弗蒂诺喘着气,强撑着后退几步,靠在木箱上,“有本事下次打群战好不好?单挑多没意思!”
“少废话!”怪物低喝一声,猛地抬手。周围的风突然变得狂暴,卷起地上的木屑和干草,像无数把小刀子朝弗蒂诺射去。
弗蒂诺越来越心惊——这怪物的能力竟然在成长,刚才还只是零散的风刃,现在已经能凝聚成旋转的风柱,威力越来越强。
“不能用普通方法攻击他了……”弗蒂诺心里暗道,额角的冷汗混着血往下淌。他试图瞄准怪物的关节射击,却总被突然出现的风墙挡住。
突然,怪物发出一声咆哮,周身的风猛地暴涨!“给我死!”狂风像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向屋顶,木板被撕裂的脆响不绝于耳,瓦片噼里啪啦往下掉,整个房顶都被掀得摇摇欲坠,露出灰蒙蒙的天空。
“糟了!”弗蒂诺心里一沉,刚想后撤,一股凌厉的风刃突然扫过他的腿!
“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弗蒂诺低头一看,右腿从膝盖处被硬生生切断,鲜血像喷泉似的喷涌而出,溅红了身下的木板。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楼下的韦格兰特正觉得不对劲——阁楼里的动静太大,却迟迟没听到弗蒂诺的喊声。他刚想上楼查看,一块被狂风掀飞的木头突然从楼梯口砸下来,狠狠砸中他的额头!
“唔!”韦格兰特眼前一晕,鲜血顺着脸颊流下。他晃了晃脑袋,忍着眩晕冲上楼梯,一眼就看到了阁楼里的惨状——弗蒂诺倒在血泊中,断腿处还在不断流血,而那个焦黑的怪物正狞笑着走向他,周围的风形成了半透明的墙壁,将两人牢牢困住。
“弗蒂诺!”韦格兰特目眦欲裂,立刻进入战斗状态,身体因愤怒而紧绷,指甲微微变长,露出食尸鬼的特征。可他刚想冲过去,就被一层无形的风墙挡住,无论怎么冲撞都纹丝不动。风墙带着刺骨的寒意,将他和弗蒂诺彻底隔开。
“没用的!”怪物狂笑起来,“这风墙能挡住一切物理攻击,你就好好看着你的朋友死在我手里吧!”
韦格兰特死死盯着风墙后的弗蒂诺,看着他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心脏像被狠狠攥住。他能感受到弗蒂诺的生命力在快速流逝,可自己却被死死拦住,连一步都无法靠近。
“弗蒂诺,撑住!”韦格兰特嘶吼着,不断用拳头砸向风墙,指节被磨得血肉模糊,“我一定会救你!”
弗蒂诺艰难地抬起头,看着被风墙困住的韦格兰特,嘴角竟扯出一抹惨淡的笑。他颤抖着摸向腰间的另一把枪,枪口对准了怪物的方向。现在,只能放手一搏了。
阁楼里的狂风呼啸如野兽嘶吼,地板在风刃的切割下噼啪作响,一块块木板被掀起,露出底下交错的木梁。弗蒂诺单腿撑着身体,靠着断腿处最后的力气不停弹跳,每一次落地都带起一片血花,却总能在风刃及身的前一秒险险躲开。他的呼吸粗重如破风箱,视线因失血而有些模糊,但握着枪的手依旧稳如磐石。
怪物在狂风中狞笑,操控着风柱不断砸向弗蒂诺,每一次攻击都让阁楼震颤不已。“跑啊!我看你能跑到什么时候!”他狂吼着,风刃像密集的雨点般落下。
就在这时,弗蒂诺突然一个侧翻,躲开风柱的瞬间,反手抽出了腰间的皮带!皮带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啪”地一声精准缠住了怪物的脚踝。怪物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脚踝上的皮带,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这玩意儿怎么可能困住自己?
“你以为这破皮带有用?”怪物刚想运风扯断皮带,却猛地发现身体一沉!他这才惊觉,弗蒂诺根本不是在盲目躲闪,刚才那些看似狼狈的弹跳,全是在寻找角度和时机!不知何时,皮带的另一端早已被弗蒂诺甩过头顶的木梁,牢牢缠在了最粗壮的那根承重柱上。
“不好!”怪物心头一紧,想立刻用风刃切断皮带,可弗蒂诺根本不给机会。他借着怪物挣扎的力道猛地拽紧皮带,同时将身体重心压向一侧——怪物脚下的地板本就被风刃削得松动,此刻被皮带一拽,顿时失去平衡,“啊”地一声尖叫,竟被硬生生吊了起来!他的身体悬空晃荡,正好卡在自己用风刃切开的屋顶破洞中间,狂风从洞外灌进来,吹得他左右摇摆。
弗蒂诺单腿站在仅剩的一块木板上,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汗,扯出一抹嚣张的笑:“在木屋里本来就是你的弱项,空间狭小,风势根本展不开,还敢主动攻击我?更是你的死穴!”他顿了顿,声音因虚弱而有些沙哑,却带着十足的傲气,“你知道本大爷是谁吗?啊?”
“妈的,放我下来!”怪物被吊在半空,操控的风势乱了章法,风刃四处乱窜,反而把周围的木板削得更碎了。他急得疯狂挣扎,皮带勒得脚踝生疼,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放你下来?晚了!”弗蒂诺刚说完,就见怪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竟操控着所有风力猛地往下一压!“轰隆”一声巨响,整个阁楼的地板被彻底掀翻,木屑纷飞中,弗蒂诺脚下一空,也跟着吊在了空中,皮带的另一端紧紧攥在他手里,两人就这样在空中对峙,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楼下空间。
“现在我们可是持平了!”怪物在空中扭动着身体,脸上满是疯狂的快意,“谁也别想好过!”
弗蒂诺吊在半空,断腿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看着怪物悬空的下半身,突然笑了。就在这时,怪物猛地感觉身下一阵刺骨的凉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已经从腰间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鲜血和内脏洒了一地,狂风瞬间失去控制,渐渐平息下来。
原来是韦格兰特!他趁着怪物注意力全在弗蒂诺身上时,用蛮力撞开了风墙边缘最薄弱的地方,抽出腰间的斧头掷了出去,斧头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正好劈中怪物的腰腹。
弗蒂诺只觉得手上一轻,身体便开始急速下落。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却在下一秒落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睁眼一看,韦格兰特正抱着他,脸上沾着血和木屑,眼神里满是后怕和庆幸。
“抱歉啊,来晚了。”韦格兰特的声音有些发颤,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弗蒂诺靠在他怀里,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艰难地抬起手,冲他竖了个中指,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妈的……下次再这么慢,我就……我就不等你了……”话没说完,就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韦格兰特抱着他,感受着怀里逐渐变弱的呼吸,心脏像是被揉成了一团。他低头看着弗蒂诺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地上怪物的残骸,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救活自己的朋友。
阁楼的风渐渐平息,只剩下木板断裂的吱呀声和两人的喘息。韦格兰特抱着晕过去又被疼醒的弗蒂诺,看着他断腿处不断渗出的血,眼眶突然一热,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他活了这么久,早已忘了流泪是什么滋味,可此刻看着怀里人苍白的脸,心脏像是被钝器反复捶打,酸涩得发疼。
弗蒂诺察觉到颈窝处的湿意,费力地睁开眼,看到韦格兰特泛红的眼眶,虚弱地笑了笑:“哟……你越来越像人类了。”他抬手想碰韦格兰特的脸,指尖却在半路晃了晃,“真期待你恢复记忆的那天……到时候可得请你喝超多咖啡吃超多土豆。”
韦格兰特用袖子胡乱抹掉眼泪,小心地将弗蒂诺放在相对完整的木板上,指尖触到他伤口时微微发颤:“那天不远了。”他看着地上怪物的残骸,眼神变得坚定,“他的血里有活性物质,够我给你治疗伤口,还能修好这房子。”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或许我以后,真的能成为一名医生。”
“那我可是你第一位顾客。”弗蒂诺挑眉,尽管脸色惨白,眼里的狡黠却没减,“记得给我打折……至少得送我个女伴。”
韦格兰特被他逗笑了,眼眶却更红了。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按在弗蒂诺的断腿处,怪物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渗入伤口,那里立刻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新生的组织正在快速生长。“放心,你长这么帅。”
弗蒂诺望着韦格兰特专注的侧脸,看着他认真治疗伤口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想起刚遇到韦格兰特的时候,那时的自己满脑子都是计划——利用这个失去记忆的食尸鬼找到猫眼石,等拿到宝石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地杀了他。毕竟在他最初的认知里,韦格兰特只是一个拥有恐怖力量的空壳,是阻碍他拿到家族荣誉的绊脚石。
有些东西从刚开始就是错误的。他明明该在韦格兰特毫无防备时动手,该在他信任自己时捅出致命一刀,可现在……他却和这个本该是敌人的家伙成了生死与共的兄弟。刚才悬空时的绝望,看到韦格兰特冲破风墙的瞬间,还有此刻颈窝残留的温度,都在无声地告诉他,那个利用与杀戮的初心,早就被这段日子的并肩作战磨成了灰烬。
“发什么呆?”韦格兰特抬头,正好对上他飘忽的眼神,“很疼?”
“废话。”弗蒂诺立刻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撇撇嘴,“你试试断条腿?”
韦格兰特没再追问,只是加快了治疗的速度。新生的骨骼正在愈合,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伤口,疼痛渐渐被麻痒取代。弗蒂诺看着自己重新长好的腿,又看了看韦格兰特额角还在流血的伤口,突然伸出手,笨拙地帮他擦了擦血痕。
韦格兰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谢了。”
“谁……谁谢你了。”弗蒂诺别过脸,耳根却悄悄红了。阁楼外的阳光透过破洞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带着种劫后余生的暖意。
他知道,那个利用韦格兰特的初心已经死了。现在支撑他的,是想看到韦格兰特恢复记忆的期待,是想一起喝够很多咖啡的约定,是那句没说出口却早已刻在心里的话——他们是朋友,从不是说说而已。
阁楼里的硝烟渐渐散去,弗蒂诺活动着刚长好的腿,踩在散落的木板上发出咯吱声。他踢了踢地上怪物的残骸,皱着眉问:“嘿韦格,刚才那家伙是食尸鬼吗?恢复力那么强。”
韦格兰特正在用怪物的血修补断裂的木梁,闻言摇摇头:“不是,是人类。只是被改造过,注射了强化药剂。”他指尖滴落的血液落在木板上,很快与木头融合,修复着裂缝。
弗蒂诺咂咂嘴,靠在木柱上:“人类有时候真的很顽强,都被炸成那样了还能追上来。”
“那确实。”韦格兰特应着,目光落在弗蒂诺腰间的皮带上——刚才就是这根皮带逆转了战局。
弗蒂诺注意到他的视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哦对了,我发现他最后那几招还挺帅气,操控风刃的时候明显比之前厉害,貌似是刚成长起来的能力。你也试试开发点新招式?”
“我不会。”韦格兰特老实回答,放下斧头擦了擦手,“我只会操控血,用来治疗或者修补东西。”
“这有什么难的!”弗蒂诺拍了拍他的肩膀,“哎,我和你说,我刚开始也只会傻乎乎地扣扳机打子弹,但有一天躲在山洞里被风刃追着砍,突然灵光一闪,就想到用皮带当武器了!你看,现在多顺手。”
韦格兰特看着他比划的样子,嘴角弯了弯:“你那是研发,当然,成长也是有的。”
“所以你也试试啊!”弗蒂诺眼睛一亮,凑近了些,“或许你可以把血当武器?比如凝成刀子,或者像刚才那家伙的风刃一样攻击?”
韦格兰特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血液在他指尖微微涌动,带着温暖的生命力。他从未想过让血变成伤人的利器,但弗蒂诺的话让他心里一动:“我可以……试试。”
他捡起地上的斧子握在手里,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指尖的血液开始旋转,渐渐凝聚成细小的血珠,却总在即将成形时散开。
就在这时,阁楼外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无数风铃在风中摇晃,又带着种古老而威严的气息。风声骤起,却不再是之前的狂暴,反而带着种穿透灵魂的震颤。
“唔啊!”韦格猛地捂住耳朵,脸色发白,“是山神!这个真的是!和之前那家伙装的完全不一样!”
弗蒂诺也惊讶,望向窗外。只见远处的山峦被一层淡淡的白雾笼罩,雾气中隐约有巨大的影子在移动,那嗡鸣声正是从雾中传来。“真的存在啊……”他喃喃道,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敬畏。
“快拜拜!快拜拜!”韦格拉着弗蒂诺就要跪下,“老人们说山神会保佑登山的人,也会惩罚不敬的家伙!”
弗蒂诺却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坚定:“不要,我不信神。”他见过太多人为了虚无的信仰互相残杀,早已不相信这些看不见的存在。
“好吧好吧,你不拜我拜。”韦格无奈地松开手,对着窗外的雾气双手合十,嘀嘀咕咕地许愿,“请山神保佑我恢复记忆快一点……然后变成人类,不用再当食尸鬼……还有保佑我们找到猫眼石,顺便让怀特那个疯女人别再来烦我们!”
弗蒂诺看着他虔诚又碎碎念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风声渐渐平息,那嗡鸣声也随之远去,仿佛从未出现过。阁楼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壁炉里柴火的噼啪声。
“你说山神听到了吗?”弗蒂诺戳了戳韦格兰特的胳膊。
韦格兰特望着窗外渐渐散去的雾气,指尖的血珠不知何时已经凝成了一枚小小的血刃,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握紧拳头,血刃消散在掌心:“不知道,但我们可以自己争取。”
弗蒂诺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笑了:“也是,咱们比山神靠谱多了。”
阁楼外的阳光重新变得温暖。
山脚下的村子炊烟袅袅,木屋的烟囱里升起淡蓝色的烟,混着松木燃烧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怀特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望着远处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山脉,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韦格兰特和弗蒂诺肯定还在山里打转,她的军队已经在山腰布好了埋伏,就等那两个蠢货自投罗网。
“啧,等拿到猫眼石,看沙利文还敢不敢对我指手画脚。”她理了理皮夹克的领口,转身正要往村子外走,却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那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裙,腰间挎着个装满零碎玩意儿的布包,头发乱糟糟地用根红绳绑着,脸上带着点狡黠的笑。“喂喂喂,这位小姐,留步啊。”
怀特皱眉,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谁?有事?”
“我们这里有规矩,外来的贵客要过村子,得交过路费哦。”那人晃了晃手里的铜铃铛,叮当作响,“不多,就一袋面包或者几个银币就行。”
“过路费?”怀特嗤笑一声,打量着对方,“我在这一带跑了这么多次,从没听过这种说法。你想碰瓷?”
“不敢不敢。”那人连忙摆手,笑嘻嘻地弯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在下罗特娜,是个走南闯北的古董商,路过贵地,顺便帮村民看个门。”她拍了拍腰间的布包,“你看,我这包里还有刚收的老怀表呢,绝对是正经生意人。”
怀特的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威胁,只当是个想讹钱的村姑,不耐烦地掏出枚银币扔过去:“拿着钱滚开,别挡路。”
罗特娜捡起银币揣进兜里,却没挪步,反而往怀特面前凑了凑:“小姐看着面生,是来山里找东西的?我跟你说,这阿尔卑斯山邪乎得很,前阵子还有登山队迷路呢……”她开始东拉西扯,从山神传说讲到天气变化,嘴里像装了个话痨匣子,怎么都赶不走。
怀特被缠得心烦,却没注意到罗特娜说话时,手指一直在紧张地绞着衣角——她哪是什么古董商,来这儿就是为了拖时间的。昨天得知怀特带着军队进山追杀韦格兰特和弗蒂诺,她不顾身上还没好利索的伤,连夜从镇上赶了过来。她拜托妹妹克里斯蒂娜混进登山队,给山里的两人送信报信,可怀特的军队速度太快,要是不在这里拖住她,韦格兰特他们根本没时间撤离。
“你到底有完没完?”怀特终于忍无可忍,伸手就要推开她。
罗特娜却灵活地躲开,继续笑道:“小姐别急啊,我还知道哪里能找到最好的向导呢!保证比你带着那些当兵的瞎闯强……”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往村子深处退,故意引着怀特绕路。
其实她心里怕得要命——怀特身上的杀气隔着三米都能感觉到,那些跟在她身后的黑衣人个个眼神冰冷,一看就是手上沾过血的狠角色。可她不能退,克里斯蒂娜虽然机灵,但混入登山队要穿过怀特军队的封锁线,危险程度不亚于在刀尖上跳舞。她是姐姐,怎么能让妹妹去做最危险的事?拦住怀特这个主谋,哪怕多拖一刻钟,也是好的。
“够了!”怀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这人根本不是来讹钱的,是故意在拖延时间!她眼神一厉,抬手就要招呼身后的士兵,“把她给我拿下!”
罗特娜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暴露了。她猛地将布包里的铜铃铛往地上一撒,铃铛叮叮当当地滚了一地,趁着士兵弯腰的瞬间,转身就往村子里跑,边跑边喊:“杀人啦!外来人要抢东西啦!”
村民们听到喊声纷纷探出头,怀特的士兵一时被围住,竟让罗特娜钻进小巷跑没了影。怀特气得脸色铁青,却也知道耽误了不少时间,咬牙道:“别管她!加快速度进山!”
村口的石板路上,罗特娜看着怀特的军队正要动身,咬了咬牙,再次冲了上去。她知道时间还远远不够——克里斯蒂娜送信的山路崎岖,没有半个时辰根本到不了韦格兰特他们那里,她必须再拖一会儿,哪怕只有几分钟。
“站住!你们不能过去!”她张开双臂拦在军队面前,粗布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的嬉皮笑脸,只剩下决绝,“这山里有山神守护,外人强行闯入会遭天谴的!”
怀特被这不知死活的村姑彻底惹恼了,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罗特娜,眼神冷得像冰:“给我滚开!别逼我动手!”
“我不滚!”罗特娜死死盯着她,声音因紧张而发颤,却异常坚定,“我绝不同意!”她知道自己这点力气根本拦不住军队,但只要能多拖一秒,挚友就多一分生机,就算搭上性命也无所谓!
怀特彻底失去了耐心,抬手对着天空开了一枪,枪声在山谷里回荡。“给我开枪!别让她碍事!”
士兵们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罗特娜。她没有躲,只是死死盯着怀特的马,在枪声响起的瞬间,猛地扑了过去!子弹穿透了她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粗布裙,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怀特的马镫,紧接着又死死抱住了怀特的脚踝。
“你休想过去……”她咳出一口血,染红了怀特锃亮的皮靴,手指却越攥越紧,仿佛要嵌进对方的骨头里。
怀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低头看着死死抱着自己脚踝的罗特娜,看着她沾满血污的脸和那双绝不放手的眼睛,瞬间怒火中烧:“妈的!给我松开!你这肮脏的猪!”她一脚一脚踹向罗特娜的肩膀,却怎么也踹不开那像铁钳一样的手。
“开枪!给我往死里打!”怀特失去了理智,夺过身边士兵的枪,对着罗特娜的后背不停扣动扳机。子弹一颗颗射入身体,血花溅在石板路上,染红了周围的青草。罗特娜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呼吸越来越微弱,可那双抓住怀特脚踝的手,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松开,指尖甚至在她的皮靴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随着最后一声枪响,罗特娜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睛却还睁着,望向山脉深处的方向,仿佛还在守护着什么。
怀特用力挣脱开那只冰冷的手,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罗特娜,心里竟莫名地窜起一丝异样——她见过太多为利益背叛、为恐惧求饶的人,却从未见过这样为了不相干的人,死都要死得这么倔强的。那股不顾一切的执拗,像根细针,轻轻刺了她一下。
但这丝动容转瞬即逝。她看了眼天色,夕阳已经沉到山后,再不赶路就会错过最佳时机。“废物!”她低声骂了句,踢开脚边的血迹,调转马头,“全速前进!必须在天黑前找到那两个蠢货!”
军队踏着石板路匆匆离去,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村口只剩下倒在血泊里的罗特娜,晚风吹过,卷起她散落在地上的头发,和那片尚未干涸的血迹。远处的山脉沉默地矗立着,仿佛在为这个用生命守护挚友的姑娘,降下无声的哀悼。而她用生命换来的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向深山里的那两个身影。
罗特娜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意识渐渐模糊,视线里马匹离开的身影越来越远,恍惚间,记忆却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那时她还是农场里扎着两条辫子的女孩,每天跟着父母在田埂上干活,手上磨出厚厚的茧。父母总说:“女孩家读那么多书没用,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生儿育女,守着农场过一辈子才是正经事。”整个家里,只有奶奶会偷偷塞给她故事书,会摸着她的头说:“我的罗特娜有自己的想法,将来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奶奶走后,农场的空气就变得窒息起来。她带着年幼的妹妹克里斯蒂娜,揣着奶奶留下的几枚银币,偷偷离开了那个只容得下“相夫教子”的家。她们去过大城市,想靠画画追梦,却在现实里撞得头破血流。最后,她继承了父母眼里“不务正业”的古董店,那是奶奶留下的唯一念想。
父母逢人就说:“你看罗特娜,放着好好的农场不待,非要去城里折腾,现在守着个破店,连自己都养不活,真是个反面教材。”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亲戚的冷嘲热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只有妹妹会抱着她说:“姐姐,你很厉害,能一个人撑着店,还把我养大,你是最伟大的姐姐。”
除了妹妹,再没人真正关心过她。她其实一直渴望被人理解,渴望有人能看到她坚硬外壳下的柔软,可这份渴望,她从不肯说出口,只能把自己裹在粗布衣和假笑里,装作什么都不在乎。
直到遇见弗蒂诺那天。他浑身是伤,被人追着喊“小偷”,慌不择路地躲进了她的古董店。她看着他眼里的慌乱和倔强,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被误解、被唾弃,却还在拼命挣扎的自己。她没多想,拉着他躲进了阁楼的储物间,还塞给他面包和水。
“为什么帮我?”弗蒂诺啃着面包,警惕地看着她。
“没什么。”
“哦,看来你是个好人,对于我来说。”
罗特娜蹲在他面前,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轻声说:“我叫罗特娜,是个女孩。”她总爱穿男装,觉得方便干活,也能少些麻烦。
弗蒂诺看了她一眼,嘴角弯了弯:“我知道。”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拽了拽身上的马甲:“你不觉得我这样穿很奇怪吗?别人都说我不像个姑娘。”
“为什么奇怪?”弗蒂诺放下面包,眼神很认真,“爱怎么穿怎么穿,是你自己的事。”他顿了顿,看着满屋子的古董,又看了看她,“我觉得你很漂亮,能一个人经营这家店,很厉害。”
那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罗特娜的眼眶突然热了,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发颤:“我还有个妹妹,我要养她。”
“那更厉害了。”弗蒂诺笑起来,眼里的警惕散去,多了些暖意,“又要开店又要照顾妹妹,比那些只会说闲话的人强多了。”
就是那几句简单的话,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心里最暗的角落。原来真的有人会看到她的努力,会觉得她厉害,会不在乎她穿什么、做什么。从那天起,弗蒂诺就成了她放在心尖上的挚友,是那个能让她卸下防备,愿意拼尽全力去守护的人。
现在,看着远处山脉的轮廓,罗特娜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浅笑。她做到了,至少为他们争取了时间。身体的疼痛渐渐消失,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仿佛又听到了妹妹的声音:“姐姐最厉害了。”也听到了弗蒂诺说:“你很漂亮,很厉害。”
记忆的碎片在黑暗中浮动,罗特娜仿佛又回到了食尸鬼爆发的那天。城市里火光冲天,嘶吼声此起彼伏,她被失控的食尸鬼堵在古董店的地窖里,眼看就要被撕碎。是弗蒂诺冲了进来,他浑身是血,手里的枪都打空了子弹,硬是用一把生锈的柴刀劈开一条路,把她从尸堆里拖了出来。
那时的弗蒂诺比现在仓促,却已经懂得把生的机会留给别人。他背着重伤的她在废墟里狂奔,被食尸鬼抓伤了后背也没松手,最后几乎是半爬着把她送到了安全区。“你得活着。”他把最后一块面包塞给她,自己却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弗蒂诺差点搭上性命帮她死里逃生,可她总无法释怀——明明自己没做过什么伟大的事,却要别人用命来换。这份愧疚像根刺,扎在心里很久很久。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过去他救她,现在轮到她派上用场了。她知道自己死后,大概也不会有人理解——父母会说她死得活该,街坊会说她自不量力,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永远都是这样啊,不被理解,不被看好,却还是固执地想守护点什么。
但她的妹妹克里斯蒂娜不一样,她那么聪明,那么勇敢,只要能穿过封锁线,就能好好活下去;弗蒂诺也会没事的,他那么机灵,总能在绝境里找到生机;还有韦格兰特,虽然她不怎么喜欢那个总是冷冰冰的家伙,可他是弗蒂诺的朋友,是弗蒂诺愿意拼尽全力保护的人,那就该好好活着。
被她拖延的这半个时辰,对他们来说,就是生命的延续啊。
罗特娜一直把弗蒂诺当弟弟看,看他从毛躁的少年长成能独当一面的男人,看他嘴上说着不在乎,却总在关键时刻护着身边的人。她多想看着他找到猫眼石,看着他和韦格兰特一起喝够十杯咖啡,看着他再也不用颠沛流离。
她也想活下去啊。想看着妹妹长大,想把古董店重新开张,想再和弗蒂诺坐在店门口晒晒太阳,听他讲山里的冒险故事。可现在,这些都成了奢望。
风从山谷里吹来,卷起地上的尘埃,像在为她送行。这个不被理解的女孩,用自己的生命,为她牵挂的人换来了希望。她或许永远不会被铭记,她或许不会被人理解,毕竟被认为不自量力的人不止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