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炭火在灰烬里明明灭灭。弗蒂诺裹紧了身上的毯子,看着韦格兰特映在帐篷壁上的影子,突然没来由地问:“韦格,为什么世界会让我们两个相遇呢?一个守着家族执念的珠宝商,一个活了百年的食尸鬼……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韦格兰特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猫眼石,声音带着一丝沧桑:“命运?我早就不信这东西了。”他抬头望向帐篷顶,语气里藏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我的命运,好像从变成食尸鬼那天起就定死了——无法以人类的方式死去,只能被困在永生的孤独里,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他转头看向弗蒂诺,眼神柔和了些,“但你不一样,弗蒂诺。你一直以来都在以祖父的名义实行所谓的‘正义’,可命运不会永远让你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它早晚会落在你自己头上,让你做出真正属于自己的选择。”
“啧,你终于有一点119岁老妖怪的样子了。”弗蒂诺忍不住吐槽,却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一想到我祖父要是还活着,年纪只比你小一点点,却早就成了胡子花白的老头,你倒好,还像个闹别扭的小屁孩,整天跟我拌嘴。”
韦格兰特低笑起来,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总比你这个被祖父的谎言骗了十几年的傻小子强。”他顿了顿,看着弗蒂诺瞪圆的眼睛,又补充道,“不过,这样也挺好。”
“什么挺好?”
“相遇挺好。”韦格兰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弗蒂诺耳里,“至少在我这漫长又无聊的命运里,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炭火发出一声轻响,爆出一点火星。弗蒂诺看着他眼底闪烁的光,他撇了撇嘴,没再反驳,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根柴,让温暖的火光重新照亮两人的脸。
韦格兰特正低头检查地图,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猛地抬头,鼻尖微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快离开这里!”他一把抓住弗蒂诺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我闻到了食尸鬼的味道,不止一个!”
弗蒂诺心里一紧,也顾不上手腕的疼痛,跟着韦格兰特就往山下冲。自从上次得知政府高层藏着食尸鬼,他们就没敢掉以轻心,对这种混合着铁锈与腐烂的气息格外敏感。两人马不停蹄地在林间穿梭,树枝划破了衣服也浑然不觉,只想着尽快远离这片危险的区域。
太阳照常升起,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却照不进另一处阴暗的废弃仓库。克里斯蒂娜被粗绳捆在木桩上,嘴角破了皮,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清晨的风从破窗钻进来,吹在她脸上,伤口像被针扎一样疼。她下意识地舔了舔牙齿,却发现右边的尖牙缺了一块,说话都漏风——那是昨晚反抗时被打掉的。
“醒了?”怀特的声音带着阴冷的笑意,她粗暴地拽着克里斯蒂娜的头发,将她的脸抬起来,“现在想清楚了?你要送信的话,往哪里送?”
“东……东边的据点……”克里斯蒂娜咬着牙回答,牙齿漏风的声音含糊不清。仓库角落里的几个分队长忍不住低笑起来,怀特猛地回头瞪了一眼,笑声立刻戛然而止。
她松开手,克里斯蒂娜的头重重垂下,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上。怀特蹲下身,用匕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语气里满是虚伪的诱惑:“看来你终于想清楚了。别傻了,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根本救不了你。只有和我们在一起,为伟大的事业效力,才是真正的为正义服务啊。”
克里斯蒂娜闭上眼睛,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可现在,她只能选择暂时屈服。清晨的阳光透过仓库的缝隙落在地上,照亮了漂浮的尘埃,却照不亮这阴暗角落里的阴谋与挣扎。
另一边,韦格兰特和弗蒂诺正沿着陡峭的山路往下赶,林间的风越来越急,吹得树枝“呜呜”作响。突然,毫无征兆地,鹅毛大雪从天上砸了下来,仿佛整个天空的雪花都在这一刻倾泻而下。
“怎么回事?”弗蒂诺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雪打得睁不开眼,雪花瞬间落满了他的头发和肩膀,冻得他打了个寒颤。刚才明明还是晴空万里,这雪却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密得连前方几步远的路都看不清,恐怖得让人心里发毛。
韦格兰特脸色凝重地望着漫天风雪,又低头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突然惊呼起来:“是山神!这是山神在警告我们,不让我们往山下走!”
“哈?你在说什么胡话!”弗蒂诺抹了把脸上的雪,指着前方唯一的山道,“那里可是唯一能安全下山的路!难道要被困在这山里喂野兽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腰间的枪。
韦格兰特却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地扫过周围的树林:“雪太大,根本看不清路,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想用困住我们。”他将猫眼石塞进兜里,又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弗蒂诺身上,“我们躲不过去了,必须得和敌人打架了,弗蒂诺。”
风雪中隐约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还有一种熟悉的、属于食尸鬼的腥气在弥漫。弗蒂诺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韦格兰特的胳膊,脸上露出他特有的倔强:“嗯嗯,我知道!本大爷早就准备好了!”他虽然心里发慌,却不想在韦格面前露怯。
韦格兰特看着他故作镇定的样子,嘴角难得地扬了扬,随即又绷紧了脸。
此时另一边,怀特站在漫天风雪之中,皮靴踩在积雪里发出咯吱的声响。寒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生疼得像刀子割过,而更让她心悸的是周围隐约传来的“咕嘟”声——一种粘稠又湿滑的异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雪地里蠕动。
“该死。”怀特低声咒骂,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枪。她猛地想起考古资料里的记载:猫眼石在能量失控时,会催生出扭曲的生物,但这种失控绝不是偶然,一定是人为触发的!“那两个家伙……肯定是他们率先找到了猫眼石,才引来这鬼东西!”
话音未落,风雪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一个瘦长得不成比例的黑影从雪雾中显现,它足有三米多高,四肢像被拉长的竹竿,关节处反向弯曲,皮肤呈现出一种介于灰白与暗红之间的诡异色泽,远远望去就像一具被强行拉长的腐烂尸体。这怪物的模样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认知,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浑身发冷。
“开火!”怀特还没下令,那怪物已经率先发起了攻击。它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扑向军队,细长的手臂一挥,就有两名士兵被扫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没了声息。
怀特立刻从军裙的暗袋里掏出枪,厉声喝道:“射击!给我打烂它!”所有士兵瞬间举枪,密集的枪声在山谷里炸开,子弹像雨点般射向怪物。克里斯蒂娜被捆在一旁的树干上,从未听过如此浩大的枪声,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可下一秒,她的尖叫就盖过了所有声音——
一个士兵躲闪不及,被怪物的利爪抓住,那细长的手指轻易就刺穿了他的胸膛。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士兵被高高举起,鲜血混合着内脏像瀑布般泼洒下来,滚烫的血珠溅在克里斯蒂娜的脸上,带着浓烈的腥甜。她吓得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尖叫,眼前的画面如同最恐怖的噩梦。
“那怪物……那不可名状的怪物……”她看着怪物在暴雪中肆意屠杀,四肢被它轻易撕裂,尸体被像垃圾一样抛甩,雪地里瞬间积起一滩滩暗红的血泊。更可怕的是,那怪物只是随意地甩了甩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像狂风般扫过,一半的士兵瞬间被掀飞,要么撞在岩石上脑浆迸裂,要么被它的利爪拦腰截断,惨叫声此起彼伏。
怀特看着自己的队伍成片倒下,气得浑身发抖,枪口因为愤怒而剧烈晃动:“视生命如粪土,你这恶心的东西!”
这时,队伍后方传来乔瓦尼的喊声:“第四队跟我来!用爆破装置从背后偷袭!”他抱着一个金属装置,试图绕到怪物身后发动攻击。可他刚跑出两步,怪物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转身,细长的手臂瞬间缠住了他的腰。
“不——!”乔瓦尼的惨叫戛然而止。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怪物轻轻一撕,他的身体就像破布一样被撕成了两半,鲜血和内脏溅满了洁白的雪地。
风雪越来越大,将血腥味和惨叫声都吞没了大半。怀特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看着那怪物在血与雪中肆虐,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对抗的存在,这是猫眼石失控后,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怀特看着雪地里横七竖八的尸体,昨晚分队长们围在篝火旁说笑的样子突然闯进脑海——有人在炫耀新缴获的手枪,有人在抱怨雪地行军的辛苦,还有人在偷偷给家人写家书……那些鲜活的面孔,此刻都变成了雪地里模糊的血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紧接着被汹涌的愤怒取代。
她的军裙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渍冻结在裙摆上,硬邦邦地摩擦着小腿。“都给我出来!把所有能用上的家伙都调过来!”怀特对着身后嘶吼,声音因为过度愤怒而嘶哑。很快,隐藏在附近的军火箱被撬开,重机枪、手榴弹、甚至连小型迫击炮都被推了出来。
“为了兄弟们!开火!”怀特亲自操作重机枪,滚烫的子弹壳不断弹出,密集的火力网瞬间将怪物笼罩。爆炸声在山谷里回荡,怪物的身体被炮弹炸得血肉横飞,碎块溅落在雪地里,几乎被打得支离破碎。“去死吧!你这怪物!”怀特红着眼怒吼,手指死死扣着扳机,直到枪管发烫才松开。
可就在她以为胜利在望时,怪物那看似已经被炸毁的躯干里,突然甩出几条滑腻的触手!它们像毒蛇般灵活,瞬间缠上怀特的脚踝,尖锐的吸盘刺破了她的皮肉,深深嵌进骨缝里。“啊——!”剧痛让怀特惨叫出声,她试图用刀砍断触手,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拖拽过去。
怪物那裂开的躯干里,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带着浓烈的腐臭味。怀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触手拉向那个深渊,她挣扎着回头,看到卢卡斯和马泰奥倒在雪地里,双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被折断。
“团长——!”两个士兵嘶吼着想要爬过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怀特被怪物的躯干吞噬。触手收回的瞬间,那道裂口缓缓闭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团长……被吞进去了……”卢卡斯喃喃自语,看着那片恢复“平静”的雪地,终于彻底崩溃。他和马泰奥互相搀扶着,却连站都站不稳,眼泪混合着血水从脸上滑落。刚才还在指挥作战的团长,那个永远坚强的怀特,就这样活生生被怪物吞入腹中,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风雪还在呼啸,怪物的躯体在雪地里微微蠕动,似乎在消化着刚刚吞下的“食物”。卢卡斯和马泰奥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恐惧和绝望像暴雪一样将他们彻底淹没——他们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连最后一点希望都被这只来自深渊的怪物吞噬了。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在山谷中炸开!火光冲破暴雪,将半边天空染成通红——那只不可名状的怪物竟被硬生生炸成了两半,墨绿色的腥臭汁液混合着碎肉飞溅,溅在雪地上滋滋作响。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都结束时,一团模糊的肉块从怪物断裂的躯干里蠕动出来,上面还挂着破碎的蕾丝裙摆碎片。是怀特!她竟然还活着!肉块在雪地上艰难地蠕动,借着未散的硝烟,怀特用最后的力气抓住身边士兵的尸体,将散落的肢体碎片一点点拼凑回自己身上,士兵们温热的血液成了暂时粘合躯体的“胶水”。
原来在被吞入腹中的瞬间,她就启动了藏在衣领下的自毁装置——怀特身上一直绑着微型炸弹,从加入行动那天起,就做好了随时同归于尽的准备。
“团、团长……”几个幸存的士兵从岩石后探出头,看着雪地里那个浑身是血、拼凑得歪歪扭扭的身影,声音都在发抖。他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队伍早已没了队形,只剩下惨烈的狼狈。
怀特扶着岩壁勉强站直,断裂的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晃着,她凝重地扫过身边横七竖八的尸体,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一群废物。你们可以自己下山了。”
“什么?怀特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年轻士兵急得红了眼,“我们还能战斗!”
“我说,立刻离开我的视线!”怀特猛地转头,独眼里迸发出凶狠的光,“我不会带着一群连猫眼石衍生物都无法战胜的废物,继续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怀特大人!我们一直都愿意追随您!”另一个士兵忍着腿伤上前一步,“从入伍那天起我们就发誓跟您出生入死,为什么现在要赶我们走?”
怀特的动作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们……会因为这种事死掉的。”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士兵挺直了腰板,语气带着决绝,“我们这是为国捐躯,死得光荣!”
“不再是了。”怀特摇了摇头,指尖划过自己拼凑的躯体,那里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从现在起,这不是国家的任务,是我自己的事。”
“怀特大人?”士兵们愣住了,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怀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猩红,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们都是……人类,能陪着我走到这里,真的谢谢你们。”她轻轻拍了拍身边士兵的肩膀,“剩下的路,我自己走。死去的士兵会变成食尸鬼,陪我一同前行。”
话音刚落,她转身走向被捆在树上的克里斯蒂娜,一把割断绳索,将她推到士兵们身边:“你要不也跟着下山去,回你该去的地方。”
克里斯蒂娜踉跄着站稳,看着怀特那副非人非鬼的模样,声音发颤:“你不打算……一起走吗?”
怀特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风雪深处,那里隐约传来猫眼石的波动。她抬手按住自己正在异化的脸颊,独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暴雪落在她拼凑的躯体上,很快覆盖了血迹,仿佛要将这最后的疯狂与温柔,都埋进这片血色的雪地。
克里斯蒂娜站在风雪里,看着怀特那副拼凑起来的怪异躯体,突然读懂了她眼底深藏的情绪。眼前这个外表冷酷的食尸鬼,内心年龄其实和自己差不多,都藏着一份未脱的脆弱。刚才那场惨烈的屠杀,不仅让她失去了同伴,更让她害怕自己会彻底变成孤身一人——可这份恐惧,却和她赶走部队的行为形成了尖锐的矛盾,明明舍不得,却偏要用最伤人的方式推开所有人。
怀特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一丝刻意的随意:“哦对了,差点忘了。”她伸手拍了拍克里斯蒂娜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你暂时不能走,还可以做个人质。”
“哈?”克里斯蒂娜愣住了,完全没跟上她跳跃的思路,“人质?你要拿我要挟谁?”
话音未落,怀特抬手就往她后颈敲去。“咚”的一声闷响,克里斯蒂娜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怀特伸手接住她软倒的身体,将她扛在肩上,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没让她磕碰到地上的碎石。
幸存的士兵们站在原地,看着怀特扛着克里斯蒂娜,一步步走进漫天风雪中。她的背影在暴雪里越来越模糊,那拼凑起来的躯体每走一步都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仿佛要走向一个无人能及的终点。
没人说话,也没人上前阻拦。刚才怀特赶他们走时的狠厉还在耳边回响,可此刻看着她孤独的背影,士兵们心里只剩下沉甸甸的酸涩。他们知道,团长是故意把他们推开,想用自己的方式承担所有危险;他们也明白,自己这些“人类”留在她身边,只会成为她的软肋。
风雪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士兵们的脸上,冰冷刺骨。他们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目光追随着那个逐渐消失在风雪尽头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有人忍不住抬手抹了把脸,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在脸上冻成了冰。
“团长……一定要活着啊……”一个年轻士兵的声音在风雪中响起,带着哽咽。回应他的,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怪物的低沉嘶吼。
怀特踏着积雪走向风雪深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嗤笑,脸上的肌肉因为伤口的牵扯而显得格外狰狞。她抬手一挥,掌心溢出幽绿的微光,那些倒在雪地里的士兵尸体开始剧烈抽搐,残缺的肢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拼接,很快化作一群面目全非的食尸鬼——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拖着断裂的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嗜血的**。
“真难看啊。”怀特瞥了一眼这些因身体残缺而显得格外恶心的造物,随手捡起地上一件沾满血污的披风裹在身上,遮住自己同样拼凑不全的躯体。她低声喃喃,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漠:“谁需要脆弱的人类战斗?战场从来都该由更强的生物来主宰。”
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这些士兵能活着完成任务。“我本就是抱着让你们变成食尸鬼的打算来的。”怀特轻笑一声,指尖划过披风上的破洞,“失去理智的食尸鬼,更好操控。”
在怀特眼里,这些死去的士兵根本不是牺牲的烈士,而是“被选中的战士”——被她选中,成为自己保卫国家的武器。“要不是还得维持表面的统治,需要这些人类服从命令,我早就撕破脸了。”她踢开脚边一块冻硬的血痂,语气里满是对人类的鄙夷,“一群只会喊口号的废物,死了才有价值。”
风雪卷起她的披风,露出底下正在异化的皮肤。怀特望着远处被暴雪笼罩的山峦,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坚定:“别怨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你们能成为食尸鬼,为伟大的事业献身,本该死而无憾。”
她挥了挥手,那群残缺的食尸鬼立刻跟了上来,像一群忠诚的影子跟在她身后。风雪中,怀特的身影越来越远,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身后是她亲手造就的地狱,身前是她不惜一切也要达成的野心。而那些被她视为“工具”的士兵,早已在失去生命的瞬间,连最后一点作为人的尊严都被彻底剥夺。
怀特的童年是在战火的阴影里度过的。她至今记得炮弹划破夜空的火光,记得母亲将她塞进地窖时颤抖的手,记得那些穿着军装的男人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躲在角落的她,说“女孩子家懂什么战争”。战争的残酷在她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只有不择手段,才能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活下去,才能获得真正的胜利。
她恨透了那些对自己充满偏见的男人。在军队里,无论她立下多少战功,提出多少精准的战术,总会有人因为她是女人而质疑她的能力。“女人就该待在后方”“别逞强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攥紧拳头发誓,一定要证明自己比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男人强,一定要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这个国家,让它再也不会陷入战火。至少在变成食尸鬼之前,她是真心这么想的。
可自从那次任务中意外异化,醒来后成为食尸鬼,一切都变了。沙利文——那个留着白长发的神秘政客,总是以“保护机密”“减少伤亡”为借口,不让她参与核心的领导工作,每次都只派她去执行那些最危险、最孤独的“独自出击”任务。
“凭什么?”怀特不止一次在内罗面前摔碎杯子,满心愤懑地抱怨,“沙利文根本不会用人!他明知道我最擅长统筹指挥,知道怎么调动队伍的力量,却偏偏把我当成只会冲杀的武器!”她捶着桌子,指甲因为用力而嵌进掌心,“我作为领导者才能发挥最大的才干,那些死板的战术、愚蠢的决策,换做是我根本不会出现!”
“这群蠢猪!”她低吼着,眼中闪过猩红的光,“为什么都觉得我不够格?就因为我是女人?还是因为我现在是这副样子?”她看着自己苍白的手,上面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心里的不甘和愤怒像野火一样燃烧。她明明比谁都渴望守护这个国家,比谁都懂得胜利的代价,可那些人却始终用偏见和恐惧将她推开,让她在孤独的战斗里越陷越深,渐渐忘了最初的誓言,只剩下对权力的执念和对不公的恨意。
风雪里突然传来一阵“嗬嗬”的低吼,像生锈的铁器在摩擦,韦格兰特和弗蒂诺同时绷紧了神经。空气中那股熟悉的腥甜越来越浓,混杂着雪水的冰冷,压得人喘不过气。没等两人站稳,一群黑影就从雪雾中扑了出来,正是被异化的食尸鬼!
“小心!”韦格兰特一把将弗蒂诺拽到身后,可当他看清那些食尸鬼身上的破烂衣物时,瞳孔猛地收缩——那灰绿色的布料,胸口残留的徽章,分明是自己国家军队的军服!
“开什么玩笑……”韦格兰特的声音都在发抖,斧头重重劈在一只食尸鬼的脖颈上,却看着对方身上的军牌在风雪中晃动,“这些家伙怎么会是……士兵?”
弗蒂诺举着短刀勉强格挡,手臂被食尸鬼的利爪划开一道血口,他疼得龇牙咧嘴,却忍不住嘶吼:“他们都死了!为什么会有人利用战争改造士兵?!”他猛地看向韦格兰特,眼神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质问,“你知道猫眼石会创造恶心的生物!那天晚上你对着猫眼石研究到半夜,是不是在……是不是在查怎么控制这种异化?”
韦格兰特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答。他只是咬紧牙关,挥舞着斧头不断劈砍,寒光在风雪中闪烁,却挡不住源源不断涌来的食尸鬼。它们虽然行动迟缓,却不知疼痛,断了胳膊断了腿也依旧往前冲,腐烂的肢体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道污痕。
杀戮的快感很快被绝望取代。韦格兰特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变成食尸鬼,看着那些曾经或许守护过国家的人如今沦为怪物,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分神的瞬间,一只食尸鬼猛地扑上来,利爪狠狠劈在斧柄上——“咔嚓”一声,斧头竟被生生砍断!
失去了防身武器的韦格兰特踉跄着后退,胸口被另一只食尸鬼的尖牙划破,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他下意识地看向弗蒂诺,心脏骤然揪紧——对方的胳膊、后背已经添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浸透了外套,顺着指尖滴落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
风雪更大了,食尸鬼的嘶吼声在耳边回荡。韦格兰特将弗蒂诺死死护在身后,徒手掐断一只扑来的食尸鬼的脖颈,可更多的黑影已经围了上来,将两人困在风雪中央。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那些穿着军服的食尸鬼像一面面镜子,照出这场战争背后最肮脏的阴谋,也照出他们此刻岌岌可危的处境。
弗蒂诺的力量远不及韦格兰特那般能徒手撕裂怪物,他只能靠怀里的枪支撑。枪管早已被鲜血和冰雪冻得冰凉,他咬着牙将枪口抵住最近一只食尸鬼的下巴,扣动扳机的瞬间,“砰”的一声闷响炸开,那怪物的头颅像被砸碎的西瓜,红的白的脑浆混着碎骨飞溅,糊了弗蒂诺一脸。
他抹了把脸上的污血,刚想后退,另一只拖着断腿的食尸鬼已经扑了上来。这东西穿着破烂的军裤,露出的半截小腿只剩下森白的骨头,却依旧用畸形的脚掌蹬着雪地冲锋。弗蒂诺来不及瞄准,凭着本能侧身躲开,同时枪口朝下,对着它的胸腔连开三枪!子弹撕开腐烂的皮肉,带出一串串暗褐色的粘稠液体,那食尸鬼踉跄了两步,胸前的血洞汩汩冒着泡,却硬是没倒下,反而张开满是黑牙的嘴咬向弗蒂诺的喉咙。
“滚开!”弗蒂诺抬脚狠狠踹在它的膝盖上,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怪物轰然跪地。他趁机将枪管插进对方嘴里,又是一枪——后脑勺直接被打穿,污血溅在雪地上,烫得积雪滋滋冒烟。
可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更多的食尸鬼从风雪中冒出来。有的缺了半边脸,露出黑洞洞的牙床;有的手臂被齐肩扯断,只剩一根血淋淋的骨头茬;还有的肚子破开一个大洞,半截肠子拖在雪地里,留下一道恶心的血痕。它们像潮水般涌上来,根本杀不完。
弗蒂诺的手臂早就酸得抬不起来,虎口被后坐力震得发麻,枪的子弹已经见了底。他慌乱中摸出腰间的匕首,却被一只食尸鬼猛地撞在胸口,整个人摔在雪地里。那怪物扑上来按住他的肩膀,腐烂的手指抠进他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弗蒂诺嘶吼着用匕首捅进对方的眼眶,刀刃搅碎了眼球,墨绿色的汁液喷了他一脸,可那怪物依旧没松劲,反而张开嘴咬向他的脖子!
“砰!”韦格兰特及时赶来,一脚将怪物踹飞,腐烂的躯体撞在岩壁上,碎成一滩肉泥。但这根本无济于事,更多的食尸鬼已经围了上来,它们的目标明确,动作凶狠,完全是不计代价的绞杀——这哪里是抢夺猫眼石,分明是要把他俩撕碎在这雪地里!
弗蒂诺挣扎着爬起来,看着自己布满刀伤的胳膊,伤口里甚至嵌进了几块碎冰,疼得他浑身发抖。他擅长的是精准射击,是隔着安全距离扣动扳机,这种近距离的血腥绞杀几乎要了他的命。可现在枪里没了子弹,匕首在这些不知疼痛的怪物面前根本不够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食尸鬼的利爪抓向自己的脸,绝望像冰雪一样冻住了他的心脏。
“卧槽,没子弹了!”弗蒂诺猛地扣动扳机,却只听到“咔哒”一声空响。他难以置信地晃了晃枪,这把号称永远填不满的特制手枪,此刻竟真的空了膛——这怎么看都不对劲,像是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一只半边脸腐烂的食尸鬼已经扑到面前,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头颅,畸形的利爪带着腥风拍了下来。弗蒂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突然闪过母亲的脸——那年他还小,一群抢珠宝的歹徒闯进店里,母亲就是这样扑在他身上,替他挡住了那把冰冷的刀。那时没有食尸鬼,只有比怪物更贪婪恶心的人类。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耳边却响起一阵骨骼碎裂的脆响。弗蒂诺猛地睁开眼,只见韦格兰特挡在他身前,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泛着猩红光泽的镰刀,刀刃上还滴着墨绿色的污血。那镰刀的颜色像极了凝固的鲜血,边缘却锋利得能劈开风雪。
“韦格……”弗蒂诺的声音都在发颤。
韦格兰特回头冲他咧嘴一笑,脸上溅着的血珠看上去凝固了一些:“我听你的,解锁了新技能哦!”话音未落,他已经提着镰刀冲了出去。
红色的镰刀在风雪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所到之处,食尸鬼的躯体应声而裂。一只食尸鬼刚张开嘴,就被镰刀从下巴劈到天灵盖,黑血混着脑浆喷涌而出;另一只试图从背后偷袭,韦格兰特反手一勾,镰刀精准地绞断了它的脖颈,头颅滚落在雪地里,眼睛还在徒劳地转动。
更惊人的是,韦格兰特手臂上的伤口在渗血,那些鲜血滴落在镰刀上,竟让刀刃的红光更盛。他像是能操控自己的血液,指尖一凝,滴落的血珠瞬间化作锋利的血刃,射穿了三只食尸鬼的胸膛;挥臂一甩,血线又变成坚韧的锁链,将两只扑来的怪物死死捆住,再用镰刀轻轻一划,便将它们拦腰斩断。
腥臭味在风雪中弥漫,残肢断臂散落得到处都是,墨绿色的汁液在雪地上汇成小溪。韦格兰特像一尊浴血的战神,在食尸鬼中横冲直撞,红色的镰刀每一次挥舞都带走一片生命,很快就解决了一半的怪物。他脚下踩着碎肉和白骨,硬生生在密集的围攻中开出一条血路,猩红的光芒映在他眼底,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强大。
弗蒂诺看着这一幕,忘了疼痛也忘了恐惧。他终于明白,韦格兰特体内藏着的力量有多可怕——那是用百年孤独和痛苦淬炼出的血之武器,是能在绝境中劈开黑暗的利刃。风雪依旧狂暴,但此刻挡在他身前的身影,比任何屏障都要可靠。
韦格兰特用镰刀支撑着身体,警惕地扫视了一圈被血污覆盖的雪地,确认再也没有食尸鬼的嘶吼声传来,才松了口气。他转过身,对弗蒂诺扬起一个带着血污的笑容,语气里带着点邀功的得意:“怎么样,我这百年老妖怪,算是个合格的长辈吧~”
弗蒂诺看着他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又看了看那把渐渐消散的血色镰刀,眼睛瞪得溜圆:“你真的可以……这样成长?解锁新能力?”
“是猫眼石的功劳啦。”韦格兰特挠了挠头,指尖不小心蹭到脸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它在我体内激发了新的力量,虽然这种能量波动很不稳定,可能有点危险……但总比被那些没理智的食尸鬼撕碎强吧?”
弗蒂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陡然拔高:“你利用了猫眼石!?”他最清楚这石头的邪性,祖父的执念、那些变成怪物的人,全都是因为它。
“对。”韦格兰特没有隐瞒,语气平静得让人心慌。
“你怎么能擅自使用这种不明所以的东西!”弗蒂诺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伤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抖,“这石头是被诅咒的!你忘了那些食尸鬼是怎么来的吗?”
韦格兰特却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的释然:“死掉不正好吗?省得再受这永生的罪。”
“不许说这种话!”弗蒂诺厉声打断他,眼眶瞬间红了,“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行吧……”韦格兰特被他吼得愣了愣,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晃了晃身子,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有点晕……”
“韦格……韦格!?”弗蒂诺眼睁睁看着他身体一软,连忙伸手接住。韦格兰特的头重重靠在他肩上,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在他怀里。
弗蒂诺的心瞬间揪紧,他慌乱地探了探韦格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指尖冰凉得发抖。这时他才注意到,韦格兰特脖子上挂着的猫眼石还在微微发烫,幽黄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嘲笑他的迟钝。
弗蒂诺小心翼翼地解开系着猫眼石的绳子,将那块冰凉的石头从韦格颈间摘下,紧紧握在自己手心。石头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悸动。
“终于得到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是完成祖父“使命”的茫然,是握住关键线索的不安,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失去依仗后的恐慌。“终于……”
风雪渐渐小了,阳光穿透云层落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目的光。弗蒂诺抱着昏迷的韦格兰特,手心攥着那块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猫眼石,突然觉得这胜利来得如此沉重,仿佛握住的不是希望,而是另一场灾难的开端。
现在的情况糟糕透顶,弗蒂诺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韦格兰特,心里冒出一个自私的念头:把他扔在这里自己走掉,或许能少些麻烦。可当他低头看到韦格苍白的脸,看到他嘴角残留的血迹,那点念头瞬间就消散了。他咬咬牙,小心翼翼地将韦格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拖着往山下走。两个身心俱疲的人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每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身后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从风雪中传来。弗蒂诺射手的直觉瞬间绷紧,他猛地抬头,只见远处的雪坡上,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小心!”弗蒂诺下意识地将韦格往身后拉,同时迅速掏出自己的枪,手指扣在扳机上,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风雪渐渐散去,阳光撕开云层,照亮了对面的身影。那人穿着破烂的披风,身上布满伤口,半边身体甚至还能看到拼接的痕迹,脸上沾着干涸的血污,却依旧挺直着脊背。尽管模样残破不堪,弗蒂诺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是怀特!更让他震惊的是,怀特怀里还抱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孩,那女孩的衣服被血浸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克里斯蒂娜!?”弗蒂诺失声喊道,握着枪的手忍不住发抖。她怎么会在这里?
克里斯蒂娜缓缓抬起头,眼神涣散得没有焦点,嘴唇哆嗦着,声音轻得像羽毛:“姐姐……姐姐死了。”
“轰”的一声,弗蒂诺感觉自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罗特娜?罗特娜死了?那个总是笑着叫他“笨蛋”、同生共死的……那个他以为在法兰西过着安稳生活的姐姐……怎么会突然死了?
他死死盯着克里斯蒂娜,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克里斯蒂娜没有回答,只是空洞地望着前方,眼泪顺着布满泪痕的脸颊滑落,滴在怀特的披风上。怀特举着枪的手没有放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独眼里映着雪地的寒光,像一尊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雪地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声。弗蒂诺怀里的韦格轻轻动了动,似乎在昏迷中感到了他的颤抖。弗蒂诺握紧了枪,指节泛白,心里的震惊和悲痛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原来这场由猫眼石引发的灾难,早已悄悄蔓延到了他最珍视的人身上,而他却一无所知。
罗特娜的死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弗蒂诺的心脏。那个他以为永远活在阳光里的亲人,竟然就这样消失了。巨大的悲痛瞬间压垮了他,刚才战斗的血性和求生的意志荡然无存,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绝望。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对着怀特的方向疯狂怒吼,手指死死扣向扳机——却只听到“咔哒”一声空响。
“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弗蒂诺语无伦次地嘶吼,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他发疯似的晃动着枪,却怎么也扣不动扳机,手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抬起胳膊都异常艰难。
“为什么……动不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脚,这才发现不对劲——手腕和脚踝处传来一阵迟来的剧痛,裤腿和袖口早已被血浸透,伤口处的筋肉像是被生生挑断,稍一用力就疼得眼前发黑。原来刚才在混乱中,不知哪个食尸鬼的利爪划破了他的关节,悄无声息地挑断了他的手脚筋。
弗蒂诺最怕疼了,小时候被针扎一下都会哭鼻子,可此刻他却感觉不到害怕,只有一股滚烫的恨意从心底翻涌上来。他拖着残废的手脚在雪地上蠕动,眼睛死死盯着怀特,血丝爬满了眼白:“罗特娜是你杀的吧……你这个疯女人!”
怀特冷漠地看着他挣扎,怀里的克里斯蒂娜已经陷入昏迷。她缓缓放下枪,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她挡了国家的义务,就得死。”
“国家的义务?”弗蒂诺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显得格外凄惨,“所以你们就可以随便杀人?就可以把所有人都当成棋子?罗特娜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好好活着啊!”
怀特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风雪落在弗蒂诺的伤口上,冻得他浑身发抖,可他依旧拖着残废的身体往前爬,指甲深深抠进雪里,留下一道道血痕。他知道自己杀不了怀特,知道自己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可他就是想靠近她,想让这个杀死姐姐的凶手尝尝同样的痛苦。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弗蒂诺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却带着不死的执念。剧痛和悲伤让他几乎晕厥,可一想到罗特娜的笑容,想到她再也回不来了,他就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哪怕手脚筋被挑断,哪怕浑身是伤,他也要用最后的力气,向这个冰冷的世界讨一个公道。
“想好好活着,就不会拦着我的路。”怀特的声音冷得像雪地的冰碴,她突然将枪口转向怀里的克里斯蒂娜,冰冷的金属抵住女孩的太阳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而起的,不是吗?弗蒂诺,或许你也想看看克里斯蒂娜死去的样子?”
克里斯蒂娜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吓得浑身发抖,积压的恐惧瞬间爆发,她张着嘴崩溃大哭,露出了口腔里缺失一块尖牙的空洞,说话漏风的呜咽声里满是绝望。“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猫眼石给我,我就放了她。”怀特的眼神死死锁着弗蒂诺,语气不容置喙。
“你休想!”弗蒂诺拖着残废的身体往前爬,指甲在雪地上划出深深的血痕,“这石头绝不能落在你们手里!”
怀特嗤笑一声,枪口又往下压了压:“你要猫眼石难道就是为了‘监管’?你不觉得国家比你更有能力掌控它吗?”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弗蒂诺气得浑身发抖,伤口的剧痛都盖不住胸腔的怒火,“你们根本不是想监管,是想更好地利用猫眼石的力量,去发动战争,去制造更多的食尸鬼!”
“谁告诉你的?官方条例里可没有这样的规定。”怀特挑眉,语气里满是嘲讽。
“你当然不知道!”弗蒂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多年的悲愤,“我父亲的死,一直和这石头脱不了干系!他就是因为发现了你们的阴谋才被灭口的!我会亲手把它封印,永远不会让你们得逞!”
“闭嘴吧,败类。”怀特失去了耐心,“你也只是想独吞罢了。”突然伸手捏住克里斯蒂娜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在女孩惊恐的尖叫中,她的手指粗暴地伸进克里斯蒂娜的口腔,找准那颗缺失半截的尖牙,猛地一掰——
“咔嚓”一声脆响,半截断牙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克里斯蒂娜的惨叫声撕心裂肺,鲜血顺着嘴角疯狂涌出,染红了怀特的手指。
“混蛋!你这个混蛋!”弗蒂诺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克里斯蒂娜受苦却无能为力,他发疯似的用头去撞雪地,额头撞出了血也浑然不觉,“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
怀特扔掉手里的断牙,看着指尖的血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现在知道疼了?把猫眼石交出来,这一切就能结束。”她用沾血的手指擦过克里斯蒂娜的脸颊,将血迹抹得满脸都是,“不然,下一次被掰断的,可能就是她的骨头了。”
克里斯蒂娜疼得几乎晕厥,眼泪和血水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弗蒂诺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紧握猫眼石的手,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边是罗特娜的仇、父亲的恨,一边是无辜者的苦难,他第一次感到如此两难,绝望像暴雪一样将他彻底淹没。
“我给,我给你!”弗蒂诺看着克里斯蒂娜满嘴是血的样子,终于崩溃了,他颤抖着摊开手心,将那块冰凉的猫眼石递了出去,“放了她,求你了。”
“这还差不多。”怀特一把夺过猫眼石,光芒在她掌心跳动。她随手将克里斯蒂娜推到雪地上,像丢弃一件垃圾,“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或许等军队路过,会发发善心给你们收尸。”
话音刚落,她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嗬嗬”的低吼。弗蒂诺抬头望去,只见一群食尸鬼从风雪中走来,它们身上还穿着残破的军服,正是刚才幸存的士兵——他们竟然甘愿放弃人类的身份,变成食尸鬼继续追随怀特。这些怪物沉默地围在怀特身后,像一群忠诚的影子。
怀特捏着猫眼石,转身走向风雪深处,那群食尸鬼紧随其后,很快就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幕里。
寒风卷着雪沫吹过,弗蒂诺瘫坐在雪地上,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一阵微弱的动静——摘掉猫眼石后,韦格兰特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血色,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韦格兰特迷茫地看着周围的血腥狼藉,又看向浑身是血、哭得像个孩子的弗蒂诺,声音还有些沙哑,“你怎么了?”
弗蒂诺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污往下淌:“对不起……韦格,对不起……”
韦格兰特低头看到他手腕和脚踝的伤口,眼神瞬间凝重起来。他挣扎着坐起身,伸手按住弗蒂诺的伤口,声音沉稳下来:“先别说话,我来帮你治。”他指尖凝聚起微弱的红光,试图修复断裂的筋络。
“我没能保护好猫眼石……”弗蒂诺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它被怀特抢走了,都是我的错……”
“嗯。”韦格兰特轻轻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神却温柔了些。
“我还没能保护好罗特娜……”提到姐姐的名字,弗蒂诺的哭声更响了,“她死了,怀特说她挡了路……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嗯。”韦格兰特依旧应着,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我甚至没能保护好母亲……”往事的悔恨涌上心头,弗蒂诺的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当年如果我再强一点,她就不会为了护着我……”
“嗯……”韦格兰特终于停下动作,他抬起手,用沾着雪的指尖擦去弗蒂诺的眼泪,眼底映着漫天风雪,也映着眼前这个脆弱的家伙,“都过去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雪地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风雪的呜咽。弗蒂诺靠在韦格兰特怀里,哭得浑身发抖,将所有的委屈、自责和痛苦都倾泻出来。韦格兰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着他,任由雪花落在两人身上,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这个在绝望中摇摇欲坠的人。有些伤痛无法抹平,但至少此刻,他们还有彼此可以依靠。
“我一直以来都在隐瞒一个事情。”弗蒂诺靠在韦格兰特怀里,声音还有些沙哑,眼泪已经哭干了,只剩下浓重的疲惫,“那就是我知道……我早就知道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
韦格兰特动作一顿,低头看向他,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等着他说下去。身后,克里斯蒂娜正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刚长出来的新牙,那截被怀特掰断的牙齿处还隐隐作痛。她默默跟在两人身后,踩着厚厚的积雪,听着弗蒂诺压抑的声音在风雪中散开。
“父亲当年不是意外身亡,是被政府的人灭口的。”弗蒂诺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他发现了猫眼石的秘密,知道那些人想用它制造战争武器,还没来得及把证据交出去,就……”他哽咽了一下,喉结滚动着,“对不起,韦格。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觉得我一直在利用你,怕你知道我藏着这么多事……”
韦格兰特沉默地听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人类的情感本来就很复杂,隐瞒、愧疚、复仇……这些都很正常。”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理解你。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需要变得更强,才能有机会打败军队那群被权力和邪力裹挟的家伙。”
弗蒂诺抬起头,眼眶通红:“你要选择……硬抗吗?他们有那么多食尸鬼,还有怀特手里的猫眼石,我们两个根本打不过……”
“逃走也没关系。”韦格兰特笑了笑,眼底的温柔驱散了些许阴霾,“如果你想逃,我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远离这些阴谋和杀戮。无论你选哪条路,我都会陪着你。”他低头看着弗蒂诺的伤口,指尖的红光再次亮起,“但在此之前,得先把你的伤治好。总不能让你拖着残废的手脚去战斗,或者去逃亡吧?”
弗蒂诺怔怔地看着他,心里的愧疚和绝望像是被这温柔的语气融化了一角。他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身后的克里斯蒂娜也轻轻“嗯”了一声,虽然没说话,却加快了脚步,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风雪还在继续,但三人的身影在雪地里却不再显得孤单。韦格兰特扶着弗蒂诺慢慢往前走,掌心的温暖一点点渗入少年冰凉的身体;弗蒂诺攥紧了拳头,心里的迷茫渐渐被一丝微弱的希望取代;克里斯蒂娜则握紧了口袋里那半截被怀特扔掉的断牙,眼神里藏着不甘和决心。
弗蒂诺的意识突然飘远,仿佛跌回了遥远的儿时。记忆里的聚光灯猛地打在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祖父的声音,像一句冰冷的预言:“下一个就是你了,路易斯家族的使命必须延续。”
他恍惚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猫眼石的冰凉触感。收集这颗石头的初衷里,藏着多少私心?是想完成祖父口中的“正义”,还是想借此查清父亲死亡的真相?可又有多少是慷慨之心?是想终结这场因石头而起的杀戮,还是想保护身边的人不再受伤害?这些念头在他脑海里纠缠,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眼前闪过一幕幕破碎的画面:祖父挂在书房里的画像,曾经被他视为正义的象征,此刻却显得如此破败,那微笑的嘴角仿佛藏着无数谎言;父亲的照片被小心翼翼地藏在抽屉深处,他的存在几乎被家族和历史刻意抹除,连死亡都成了不能说的秘密;还有母亲倒在血泊里的样子,那场被称为“意外”的抢劫,至今想来满是疑点……
“我没能保护好任何人……”弗蒂诺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眼泪无声地滑落,“也没能……完成任何事。”祖父的使命成了枷锁,父亲的真相依旧掩埋,母亲的仇至今未报,连韦格和克里斯蒂娜都因他陷入险境。
他蜷缩起身体,伤口的疼痛远不及心口的窒息感:“我什么都做不到啊……”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在残酷的命运面前,他像个无力的孩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受伤、离去,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风雪落在他的脸上,冰冷刺骨。弗蒂诺望着白茫茫的天空,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我为什么一直被困在这种破败的心情里呢?”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一遍遍重复着失去和悔恨,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那些未能说出口的歉意,未能实现的承诺,未能守护的人,像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聚光灯的幻影渐渐散去,只留下漫天风雪和无尽的绝望。弗蒂诺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第一次觉得如此渺小又无助——原来他拼尽全力想要抓住的一切,最终都像指间的沙,悄悄溜走了。
“弗蒂诺,弗蒂诺?”韦格兰特的声音像一道微光,穿透了弗蒂诺沉溺的黑暗世界。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颊,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些许寒意,“别钻牛角尖了,慢慢来吧。你已经很厉害了。”
弗蒂诺茫然地抬起头,眼底还蒙着水雾:“你在安慰我吗?”他知道自己有多狼狈,有多无能,这样的夸奖听起来像句客套话。
“对,但我说的也是事实。”韦格兰特坐下来,与他平视,眼神认真得不容置疑,“刚才在雪地里,你明明手脚筋被挑断,却还想着保护克里斯蒂娜,想着为姐姐报仇,这难道不厉害吗?”
他顿了顿,伸手擦掉弗蒂诺脸颊的泪痕:“既然你刚才没有选择丢下我们逃走,那就说明你心里还有勇气。与其困在过去的悔恨里,不如选择变强,亲手打破这该死的命运。”
韦格兰特看着他泛红的眼睛,继续说道:“路易斯家的野心,从来都不会轻易燃尽。你流着你祖父的血,流着你父亲的血,但你不会像他们那样被执念困住,无法安心。”他想起弗蒂诺一次次为了保护别人而奋不顾身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既然你心里最追求的是‘安心’——是让身边的人平安,是让真相大白,是让这场闹剧结束——那就在此基础上完成一开始的目标吧。”
“找到猫眼石,”韦格兰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一颗定心丸,“之后,亲手封印它。不管怀特和那群人有什么阴谋,不管这石头背后藏着多少黑暗,只要你还没放弃,我们就还有机会。”
弗蒂诺怔怔地听着,韦格兰特的话像温暖的水流,一点点融化他心里的坚冰。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着发不出声音。原来在他自己都觉得一无是处的时候,竟然有人在认真地告诉他“你很厉害”,竟然有人在陪着他规划未来的路。
风雪依旧在耳边呼啸,他看着韦格兰特眼底的信任,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丝重新燃起的决心:“嗯……找到它,然后封印。”
另一边,怀特拖着残破的躯体回到巴黎。街道上的行人看到她拼接的皮肤和泛着灰白的脸,无不露出惊恐的神色,纷纷避让。她懒得理会这些目光,带着那群同样异化的士兵,沉默地买了回伦敦的船票。
航行途中,怀特独自待在船舱里,指尖反复摩挲着掌心的猫眼石。她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着愿望——很快,一股陌生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伤口处的疼痛渐渐消退,连异化的皮肤都泛起一丝诡异的光泽。这新能力究竟是什么,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眼底多了几分隐秘的自信。
船只缓缓驶入伦敦港口,沙利文早已等在码头。他依旧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脸上挂着让人不舒服的笑容,说话时尾音总带着奇怪的口癖:“欢迎回来,我的英雄茶~”
怀特一把将猫眼石扔给他,语气冰冷:“你要的东西,给你。现在,立刻把它锁进国库里,然后兑现你的承诺。”
“茶……”沙利文刚想拖长调子说话,就被怀特狠狠打断。
“茶你大爸啊茶!”怀特不耐烦地踹了踹旁边的箱子,“把这破石头关进国库后,就给我升职加薪!当初可是你答应的!”
沙利文却没理会她的怒吼,只是低头把玩着猫眼石,忽然露出一抹贪婪的笑,对着石头低声许愿:“我要让……世界上所有阻碍我的东西,全部消失。”
话音刚落,猫眼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紧接着“咔嚓”一声碎裂开来!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活物般钻进沙利文的身体,他的皮肤泛起幽绿的纹路,眼神变得越发阴鸷。
“喂,你干嘛!?”怀特见状不对,立刻掏出枪对准他,却在扣动扳机的瞬间浑身一僵——枪口竟不受控制地调转方向,死死对准了她自己的太阳穴!
“怎么会……”怀特惊恐地瞪大眼睛,手指拼命想松开扳机,却完全不听使唤。
沙利文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语气里满是嘲讽:“一直以来,你都是傻子茶。”
“你知道为了这破石头,为了所谓的国泰民安,士兵死了多少人吗?”怀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那些跟着我的兄弟,那些被你当成棋子的人……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那不是你干的吗?和我有什么关系啊茶。”沙利文摊了摊手,笑得一脸无辜,“是你自愿带着他们去送死,是你亲手把他们变成食尸鬼,我可没逼你。”
“你这混蛋……”怀特气得浑身发抖,异化的身体因情绪激动而微微抽搐。
沙利文凑近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真是谢谢你啊,蠢货茶。没有你帮我拿到猫眼石,没有你替我扫清障碍,我怎么能得到这股力量呢?”
枪口依旧抵着怀特的太阳穴,她能感觉到那股陌生的力量正在体内肆虐,这正是她从猫眼石那里获得的新能力——却在此时被沙利文反过来操控。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只是对方计划里的一颗棋子,一颗用完即弃的废棋。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肮脏的背叛奏响哀乐。
怀特拼尽全力想要挣脱身体的控制,手指死死抠着扳机,指甲几乎嵌进金属里。可就在她即将扭转枪口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那群她亲手转化的士兵食尸鬼不知何时围了上来,它们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被操控的红光,畸形的手臂挡住了她所有退路。
“让开!”怀特嘶吼着,试图用旧日的威严命令它们,可回应她的只有“嗬嗬”的低吼。这些曾经追随她的士兵,如今成了困住她的枷锁。
沙利文缓缓走近,幽绿的纹路在他脸上若隐若现,笑容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吗?茶~现在我来告诉你。”他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怀特异化的皮肤,“我是被仇恨所喂养的家伙,既不是人类,也不是食尸鬼。”
怀特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诞生在尸山血海之中,”沙利文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当年在被屠城的废墟里,我被统领们发现。他们知道了我的能力后,就笑着对我说:‘跟着我们,有吃不完的食物哦~’”他故意拖长尾音,像在说什么有趣的事,“而我的‘食物’,就是仇恨啊。”
“我就是战争本身,茶。”沙利文站起身,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世界,“有仇恨滋生的地方,就有我存在。我利用你,让你去制造杀戮,去激化矛盾,只是为了获得更多力量,让仇恨像瘟疫一样蔓延。之后人类自相残杀,血流成河,我就能吃得更饱啦~”
“混蛋!!!!!”怀特目眦欲裂,积压的愤怒和悔恨在这一刻爆发。可没等她做出任何反抗,被操控的手指猛地扣下了扳机——“砰!”一声闷响,子弹精准地贯穿了她的头颅。
怀特的身体软软倒下,眼睛还圆睁着,残留着无尽的不甘。泛着灰白的血液从伤口涌出,很快在甲板上积起一小滩。
沙利文低头看着她的尸体,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真是可惜啊,这么好用的棋子。”他转过身,望着远方笼罩在阴云下的城市,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的喟叹,“有人类的地方就有仇恨,有仇恨的地方就有战争。所以你看,我永远不会死去~”
海风卷起他的衣角,也吹散了怀特最后的气息。那群被操控的食尸鬼沉默地站在一旁,像一座座冰冷的墓碑,见证着这场由仇恨催生的阴谋,又将带着新的杀戮,走向下一个滋生仇恨的角落。而沙利文的身影,在昏暗的天光下渐渐变得模糊,仿佛与这片被仇恨浸染的世界融为一体。
沙利文的身影刚消失在船舱拐角,甲板上那具“尸体”突然动了动。怀特猛地睁开眼睛,手捂着太阳穴的枪伤,踉跄着爬了起来。伤口处的血还在流,却远没有致命的程度——那颗子弹只是擦过头皮,带走了几片碎发。
她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这正是她从猫眼石那里获得的新能力:任何由她亲手使用的枪械,都无法真正杀死自己;而如果敌人捡走她的武器,枪身就会瞬间引爆,将持有者炸得粉碎。刚才那看似绝望的爆头,不过是她借着沙利文的操控演的一场戏。
怀特靠在栏杆上喘息,看着那群依旧面无表情的士兵食尸鬼,心脏沉到了谷底。它们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对她的服从,只剩下被沙利文操控的空洞红光。“好吧,我现在终于知道弗蒂诺说的都是真的了……”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所谓的国家使命,所谓的并肩作战,全是狗屁。士兵们全部叛变,我成了孤家寡人……”
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来了刺骨的寒意。怀特望着茫茫大海,第一次感到如此茫然:“我该怎么办?”沙利文获得了猫眼石的力量,自己手下的食尸鬼被操控,连退路都被堵死了。
就在这时,一个名字突然跳进脑海——韦格兰特。那个能操控血液化作武器的神秘男人,那个和弗蒂诺一起从她手里抢走猫眼石又失而复得的家伙。他们虽然是敌人,却有着共同的对手。
怀特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长久以来支撑她的仇恨和野心在这一刻松动了些,她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得暂时放下那些狗屁仇恨了。”与其被沙利文当成弃子碾碎,不如去找那个同样被追杀的“敌人”联手。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曾经追随自己的士兵,眼神复杂,随即转身翻下栏杆,像一只敏捷的野猫跃到了下层甲板。船还在驶向伦敦,但她的目的地已经变了——她要去找韦格兰特和弗蒂诺,哪怕这意味着要暂时放下骄傲,向曾经的对手低头。毕竟在绝对的威胁面前,仇恨和立场,都成了次要的东西。海风呼啸着,仿佛在为这场意外的“结盟”吹响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