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决 第3章 第 3 章

入府半月，苏凝凭借着温顺的性子与恰到好处的聪慧，在前院站稳了脚跟。

她每日的差事便是在书房外值守，端茶送水，整理书房，看似琐碎，却能时时窥见萧彻的行踪与状态。

书房是靖王府的核心之地，戒备森严。

苏凝每日寅时便起身，收拾妥当后便守在书房外，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一边留意着书房内的动静，一边默默记下萧彻的行程：何时批阅奏折，何时与下属议事，何时外出，何时归来。

这些信息，都是暗阁急需的情报。

这日，萧彻处理完公务，带着几名下属外出，说是要去城郊的军营视察。

苏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动。

这是她入府以来，萧彻第一次离开王府前往军营，这样的行程，对暗阁来说，无疑是重要的情报。

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守在书房外。

直到傍晚，萧彻还未归来，苏凝知道，时机到了。

她借着整理书房的名义，进入了书房。

书房内布置简洁，却透着一股威严。

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与卷宗，书桌上堆放着奏折与笔墨。

苏凝快速扫视着书房，确认没有其他人后，便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薄纸和一支特制的炭笔。

她走到书桌前，凭借着记忆，快速写下萧彻今日的行程：辰时三刻，离府，前往城郊军营，随行人员有副将林威，参军赵默等五人。

她还特意注明了军营的大致方位，以及萧彻可能在军营停留的时间。

落笔之时，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萧彻深夜批阅奏折的身影。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疲惫却依旧坚毅的侧脸，他眉头微蹙，手中的朱笔不停，时而停下沉思，时而在奏折上批注。

那专注的模样，让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愧疚。

苏凝手中的炭笔顿了顿，笔尖在薄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

她暗骂自己不争气，暗阁的训诫在耳边响起：“死士无情，任务至上。”她是影，是来刺杀萧彻的，传递情报是她的本分，何必为目标的疲惫而心生愧疚？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那些纷乱的念头，继续完善情报。

她知道，暗阁需要这些情报来制定下一步的计划，或许是刺杀，或许是其他的阴谋。

而她，作为暗阁的棋子，只能服从。

写完情报，苏凝将薄纸折成细小的纸团，藏入发髻之中。

她仔细整理了书桌，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然后才退出书房，继续守在门外。

夜幕降临，萧彻终于归来。

他一身风尘，玄色锦袍上沾了些尘土，却依旧难掩一身威严。

苏凝连忙上前，接过他脱下的披风，轻声道：“王爷，您回来了，小女已备好热茶。”

萧彻“嗯”了一声，走进书房。

苏凝端着热茶跟进去，放在他面前的书桌上。

她垂着头，不敢看他，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将情报送出去。

暗阁在靖王府外设有秘密联络点，每月初一，十五，她需将情报放在指定的地点。

今日恰逢十五，正是传递情报的日子。

“今日军营情况如何？”萧彻忽然开口问道，目光落在苏凝身上。

苏凝心中一惊，连忙回道：“小女不知，王爷吉人天相，想必一切顺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生怕被萧彻看出破绽。

萧彻看着她，眼神深邃：“你倒是会说话。”他没有再追问，拿起桌上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苏凝松了口气，连忙告退：“王爷一路辛苦，小女不打扰您歇息，先下去了。”

“去吧。”萧彻挥了挥手。

苏凝退出书房，心中依旧砰砰直跳。

刚才萧彻的目光太过锐利，让她险些露馅。

她知道，以后传递情报，必须更加谨慎。

夜深人静，王府内一片寂静。

苏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等所有人都睡熟后，悄悄起身，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衣，从窗户翻了出去。

她凭借着在暗阁学到的轻功，悄无声息地避开巡逻的卫兵，出了靖王府。

联络点在城外的一座破庙里，苏凝一路疾行，很快便抵达了破庙。

破庙内一片漆黑，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苏凝按照约定，将藏在发髻中的纸团放在了佛像背后的暗格中。

做完这一切，她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影，你的动作倒是挺快。”

苏凝心中一凛，转身望去，只见黑暗中站着一个黑衣人，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

是暗阁的人，想来是来取情报的。

“任务完成，我该回去了。”苏凝的声音冰冷，刻意隐藏了情绪。

“急什么？”黑衣人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听说你在靖王府过得不错，还深得靖王信任，怎么，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苏凝心中一紧，知道对方是在试探她。

她冷冷道：“不敢忘，暗阁训诫，铭记于心。”

“最好如此。”黑衣人冷哼一声，“下次的任务，会有人通知你。

记住，不要对目标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情绪，否则，后果自负。”

黑衣人说完，便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苏凝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对方的警告，如同警钟一般，提醒着她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

她快速离开破庙，返回靖王府。

回到房间，她躺在床上，却再也无法入睡。

暗阁的威胁，萧彻的身影，在她脑海中交织。

她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传递情报的愧疚感再次涌上心头，她想起萧彻深夜批阅奏折的疲惫，想起他递来药膏时的指尖温度，想起他那句“本王的人，谁敢动”的庇护。

这些画面，让她心中的防线一点点崩塌。

可她又不能背叛暗阁，暗阁掌握着她的生死，还有她童年唯一玩伴的下落。

她只能在暗阁的命令与对萧彻的愧疚中挣扎。

“死士无情，死士无情……”苏凝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越是这样，心中的纠结就越强烈。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当真正需要对萧彻下手的那一天，她是否真的能狠下心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影。

苏凝望着那些光影，心中一片茫然。

她就像一粒浮尘，在黑暗中挣扎，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