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话,你为什么要走那么快,我要跟不上了。”茅乐来的时候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在休息室里坐着睡了一觉,身体还是累的。而且他一上午没吃东西,腿没有什么劲,走得没有以前快,跟不上人类的步伐。
柏从竹是以平常的速度走路,他听到茅乐的话,便回头,看到茅乐落后了他两个身位。
茅乐一步一步很努力地跟上人类,脸上全是认真,仿佛在干一件重要的大事,但就是走得很慢。他越走越着急,心里骂了一下自己的脚,又在担心人类让他回家。
他紧张地抬头,发现人类早就停下来了。
茅乐得寸进尺道:“你要再等我一会儿。”
柏从竹看到茅乐鞋子和裤脚上都是水迹,像是踩到积雪化成的水坑,最边缘的地方还有泥点。大概不止这点,或许鞋子里头都被水浸湿了。
茅乐追上人类的步子,背上的包晃来晃去,他差点没有控制住平衡。柏从竹扶住他,很快又将手放开,他这会儿有了点网上描述的样子,声音还是跟之前一样,却有点说不清的冷,“你怎么过来这里的?”
茅乐有时是只擅长观察人类情绪变化的猫,这完全就是生气的样子,明明他也只是出来找个工作而已。人类出来工作就可以,他就不行,太小气了。
他同样是有脾气的,这样一想,心里已经默默和人类闹起别扭,他没有刚才害怕了,毕竟他又没干什么坏事!
在这样充分的理由下,他还是弱弱地回人类了。
“我是坐车来的。”坐的车卫生不是很好,茅乐上车的时候兴高采烈,下车时小脸煞白。不过,人类是不会懂他是多么辛苦才来到这里的。
茅乐的帽子戴得很低,挡了大半张脸,在休息室捂红的脸早就变回来了。只是还是有一些没有血色的白。
他低头走路,胃里还是有那种翻滚的感觉,可他的肚子也饿,饿到发疼了。他看看走在旁边的人类,继而沮丧地掰着背包的带子。
“什么车?”柏从竹过了几分钟才问。
茅乐想用手比划,但比划不出,“是大巴车,车很大,但是跑得很快。”
他说着话,帽子又往下掉一点。
柏从竹想给猫把头上的帽子掀开,手伸到一半重新插回兜里。襄山市到这个城市确实有大巴往返,这些车大多是有年纪了的,剧组借过一次车,车的汽油味很重。
怪不得猫说车臭。
柏从竹问:“下次还要来吗?”
茅乐:“不了。”
他才不来这里了,他要换个地方。
在活动现场工作的人多,场地内大部分房间都是住两个人,主办方为了体现诚意,单独给柏从竹留了一个房间。
房间的面积不大。
茅乐进门时看到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他为难道:“我要睡哪里呢?”
“床上。”柏从竹指向指向收拾好的床,从地上的小冰箱里找到一点吃的。
这里不能做饭,食堂有很长一段距离。好在冰箱里留有东西,他将食物拿去大厅外热热,回来看到茅乐把帽子摘下了。
嘴唇白得不正常。
茅乐早就被食物的香气吸引住了,不过,他认为他的肚子吃不下太多。他先喝了几口水,才趴在小桌子边。
“等等。”柏从竹按住茅乐想拿筷子的手,用手背探探茅乐的额头,“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茅乐中气十足道,“我只是有点饿了。”
茅乐吃了一半的饭,已经那种反胃感渐渐涌上,他小声地跟盯着他的人类道:“我吃好了,我想先休息一下……再工作。”
他仰着躺在沙发上,翻了几次身,更不舒服,就变回猫,裹在毛毯和衣服里。他睡得迷迷糊糊时,感到自己的脸被风吹了几下。
后面,身上的被子还变重,压得他喘不上气,他眼神迷蒙地将被子弄掉一些,但也睡不着了。
他顺势起床。
他正躺在床那里,盖着厚厚的被子。
“睡好了?”柏从竹跟活动导演确定几天后的细节,听到床上有声音,他拿了一包药,倒出几粒,“起来先吃药。”
茅乐看着药片,摇头,“我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吃药?”
柏从竹揭穿猫的谎话,“没生病脸白成那样,坐车那么晕……为什么不说?”
茅乐:“现在不难受了。”
这回真的好很多了,他没撒谎。
人类真的很忙,放下药就出门。茅乐穿好衣服,给房间打扫卫生,又带着水壶去食堂装满水。人类的东西都收拾得很好,他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干。
他把衣服重新叠了一遍,然后在小冰箱里找到了别的吃,就着他放在包里的半包猫粮吃了。
天气太冷,茅乐晚上不想洗澡,他等人类回来,在沙发上卷成一条毛毛虫。
柏从竹不解地问:“你这是做什么?去床上睡觉。”
茅乐有自己的考量,“我在床上睡觉,你去哪里睡?”
沙发很小,他都躺得很勉强。如果人类要睡沙发,他会不好意思的。
柏从竹将外套挂在门口,他回答猫的疑问:“床。”
“啊?”
茅乐欲言又止,他还没和人类完全和好呢,他的手藏在毯子里,弄掉几撮毛毯上的毛,才说:“我睡不习惯,我要睡沙发。”
“睡沙发没有被子盖。”
茅乐抱着衣服,“我用衣服盖。”
“衣服上都是泥,很脏。”
茅乐一看穿来的衣服,衣摆那里果然有很多泥点,很脏。咦,他还抱了好久。
茅乐不甘心地改口:“那我睡床边。你不要把我踢下来。”
茅乐对身旁睡了一个人类没有太大感觉。不过床真的比沙发好躺,他睡着睡着就变回原形了。就是第二天周围非常热,而且他有点呼吸困难。
他发现爪子被人类握到一起,整只猫还被紧紧抱在怀里。
他要生气了。
茅乐本来是没有起床气的,但前提是没人打扰他睡觉。他伸出爪子,控制着力度扎扎人类的手。他的后背还被人类的手压着,他就多扎了几个小洞。
柏从竹被猫用指甲扎醒,他没睁眼,只皱皱眉,用一只手把被子盖回猫身上,“不要闹。”
茅乐抗议地叫了一声。
“抗议也不行。”柏从竹换了个姿势,让猫不那么难受,“这是你偷跑出家来这里的惩罚。”
茅乐蔫蔫地躺回去。
……
连续几天,茅乐都过得很空虚,他几乎没有干什么活。最累的一次还是他送一把伞给人类。
这不是他想要的工作。
他是一只有追求的猫。
茅乐情绪外露,柏从竹晚上回来就知道猫的心情不对,他从食堂那边带了几根玉米,先问:“要不要吃玉米?”
茅乐:“我要一个。”
想事情归想事情,他还是要吃饭的。因为吃饱了才能更好地想事情。
吃完玉米,茅乐问:“我没有工作吗?”
柏从竹:“有。”
茅乐很期待,“我要做什么?”
柏从竹:“就现在你做的。”
那不是跟没有工作一样吗。茅乐对这个回答不满意。晚上人类在沙发休息,他不好一直问,就蹲在地上看手机。
他的肩膀被拍拍。
柏从竹:“坐上来。”
沙发坐得下两三个成年人。
茅乐看到电视上在放广告,伸手调了一个台,是一个电视剧。他很少看人类的电视剧,有点看不懂,又觉得有意思。
但这个电视剧总是在放广告,很长一段广告。
他继续切台,按了好多次遥控器后,他忽然把电视台调回去。他看看电视里的人,又看看旁边的人。
茅乐用手指戳戳人类的手臂,“我看到你了。”
柏从竹在电视上看到今天活动现场的画面。
“你在电视上。”茅乐毫不吝啬地夸奖,“原来你这么厉害!”
活动现场的画面都比较无聊,茅乐不是一直能看到有柏从竹的画面,便好奇地问:“你会演电视剧吗?”
“嗯。”
“这里能看吗?”茅乐看到活动现场的画面都过去了,就把电视台调回原先放电视剧的那里。他还不知道人类演戏是怎么样的。
柏从竹拍的那几部戏早就播完了,现在只能在视频网站上买来看,他料想猫现在没钱看,“不能。”
茅乐没有太失落,因为他对电视剧的概念还不是很理解,这对于他来讲,更不是什么必需品。
茅乐看的是一部都市情感剧。
他是从中间那段剧情开始看的,一开始看得很迷糊,过了两集后,他终于看进去了,甚至还很入迷。
原来电视这么好看。
家里有一个比这个还要大的多的电视剧,他从来没有打开看过,他之前光顾着看鱼去了。真是大意了。
这部电视剧已经播到两个主角感情大转折的地方了。主角们在茅乐看的这三集里不断拉扯,让他的心也揪了起来。他抱着枕头用力捏着,气都不敢呼。
柏从竹见猫的脸都憋红一团,提醒:“你好好呼吸不会影响到他们的。”
“哦哦。”茅乐深吸一口气,看到了主角接吻的场景,然后画面就断了。这集就播完了,剩下要明天播。
茅乐意犹未尽,“我还没看完。”
“快十一点了,明天看。”柏从竹没见过猫这个点还不愿意睡觉。
茅乐:“我睡不着。”
柏从竹:“过会儿把灯关掉就能睡着了。”
茅乐不想睡,他想起人类就是演电视剧的,问,“你拍过刚才这个电视剧吗?”
柏从竹花了点时间才接上猫的脑回路,猫应该是想问他有没有拍过情感剧,“没有。”
茅乐:“那也没有刚才的画面吗?”
柏从竹:“没有。”
茅乐有点可怜地看着人类,“你好可怜。”
柏从竹不想跟猫在深夜聊人生话题,催促:“再不睡觉,你明天起不来。”
一般来说,茅乐最怕这个威胁,他这次却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