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离开襄山市吗?”
茅乐和联系他的人在第二天下午见面。见面地点是一家咖啡馆,里面很安静,茅乐说话都不好意思大声说,只好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这个人说让他去做一个临时助理,帮忙照顾一个人的起居。
他没有照顾人类的经验,但是有照顾小猫的经验。黑米从别的渠道给茅乐介绍的这份工作,负责招聘的人看到茅乐的照片,又了解了茅乐的基本情况,很快就同意这个人选。
负责人似乎有别的事情要忙,只做了简单的解释,“是的,要到别的市去,我们有专车接送,整个过程也安全。”
不安全的地方都不会主动说它是不安全的。
茅乐是了解过人类社会一些可怕的案件的,什么被骗去打黑工,被骗去别的国家回不来,还有被骗进深山老林……他一只猫还是要警惕一点。
茅乐问:“我去的话要把身份证和手机都扣下来吗?”
负责人意识到自己被当成骗子了,他赶紧道:“不用。要去的地方是很多人都会去的大型活动,你可以在地图上搜到。”
“那我要先考虑考虑,”茅乐把最后一口水喝完,就回家去查负责人说的几个地方。地方是真的,而且每个地方的活动都对上了。
黑米的消息一般不会有假的。只是要离开襄山市,再去那么远的城市,对于猫来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茅乐不想放弃这个工作,但又很害怕,他在手机上重新问了一遍黑米:【这个工作是安全的吗?】
黑米:【这个负责人我认识!等我给你看看这几个活动的官方消息。】
黑米发了三四个帖子给茅乐,确实都是正经活动。一朝被人骗,他内心还是对这个工作有所怀疑,为了让自己更安心,他找到之前加的人类管理局的工作人员的电话,跟工作人员讲了这件事。
每只在城市登记的猫都可以向管理局报备行踪,上面是鼓励这种行为的。茅乐在电话中电话中受到了热情的接待,他报备之后,整只猫都放松不少。
除此之外,他还跟负责人商量了一件事。
茅乐:【我要自己去到工作地点。】
负责人:【可以,但不要迟到。路费后续会报销。】
负责人要求茅乐穿着轻便,不能穿得太臃肿,否则影响干活。临时助理的事情还是比较杂的,负责人给茅乐讲了几遍要做的事情,又让他复述一遍。
茅乐出发前的一晚,脑子里都是刚背下来的东西。它们让他睡不着觉。
这导致他第二天起晚了,还间接导致他没有按时到达地点。
负责人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他跑得匆忙,没有接到,最后回电话的时候,负责人很生气。茅乐最后还是在负责人的指引下,找到了要照顾的人类所在的位置。
现场的工作人员听说他是临时助理,就让他坐到休息室中。
休息室里暖气开得太足,他按照要求收拾一下东西,在沙发上等着,然后就睡着了。
直到有人摇醒他。
茅乐立刻睁眼,站起来,见面前是个戴着工牌的人类,开口:“你好,有事情吗?”
活动现场的工作人员催着茅乐:“刘哥找来的人是吧?先跟我到舞台那边,那里出了一点小状况,需要人手。”
工作人员引着茅乐一路往开阔的地带走,“那边有些不理智的粉丝,弄伤了一个正在搭场景的人,现场比较混乱,你的任务是把舞台上的明星带到停在门口的保姆车上。”
茅乐:“是哪辆车呢?”
“那里只有一辆车。”工作人员一边回手机的信息一边问,“你知道是哪个人吧?”
茅乐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那个负责人说暂时不能泄露消息,说到现场就知道了,他还没跟人碰面。
两人已经走到舞台旁了,周围声音又杂又乱,但工作人员还是听清楚茅乐的话了,“什么?!”
工作人员来不及再说太多,迅速看向舞台,打算先把人指出来。只是舞台上四处都是走着的人,她一时没找到人。观众席下也是乱作一团,没想到她一回头,跟在身后的人也不见了。
茅乐乖乖到舞台上找人,虽然他还不清楚要找哪个。路过的人撞了他一下。
他听到那人在骂,“真是脑子有问题,这么重要的日子搞这一出!现在人都找不到……”
茅乐找到一个不那么忙的人问舞台上的人在哪里,他循着那个方位走,果然在一个会议室发现了很多人。他敲开门,开门的人一脸疑惑的地看他,“你找谁?”
茅乐:“我是助理。”
开门的人恍然大悟,朝里面招呼,“没事,好像是刘哥找的那个临时助理。”
开门的人继续对茅乐说:“你先进来,随便找个地方坐。”
茅乐坐在最边边上的软凳,双手搭在大腿上等着,他没有到处看,只是在发呆。有别的脚步声从另一道门走近,接着,他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问:“这个是刘哥找来的人?”
茅乐激动地站起来,“是——”
“……我。”他抬起头,话说到一半噎在喉咙里,跟询问的人大眼瞪小眼,“……是我。”
等等。
茅乐揉揉眼睛,面前的场景没有变。
为什么昨天出门的人类会在这里?
他既开心又着急。开心是因为遇到认识的人类了,着急是因为他答应人类不会跑去太远的地方。这个会议室里人很多,他啥都不敢说。
开门的人碰碰茅乐胳膊,“怎么不说话,这段时间你都要负责柏哥的生活杂事,总要认识一下。”
开门的人察觉到茅乐的表情不对劲,猜道:“难道你也是粉丝?”
刘哥找人的时候应该没有透露要当谁的助理,忽然见到自己的偶像是有可能这样子的。他小声提醒:“先回神,只要不影响工作,我们不会讲什么的。”
这不是工作不工作的问题。
茅乐看到人类的脸黑了一个度。他没见过人类这么生气的样子。他往那个开门的人身后躲躲,不敢再和人类对视。
“诶,你藏我身后干什么?”
“主办方那边还有事情吗?”柏从竹轻轻地将视线从茅乐身上移开,问了一件不相关的事。
但茅乐听得心里慌慌的,人类可能要来收拾他了。
开门的人:“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他们刚给我打电话,那个人已经被控制住,受伤的人也送到医院救治了。”
柏从竹看到藏在人背后的毛茸茸的脑袋,继续道:“今天的聚餐应该办不成,如果有事情,你跟公司那边说一下,这件事就不要打扰萧姐了。”
他像是故意讲给茅乐听,若有若无地加重了“助理”两个字,“我的助理到了,你跟其他人先去舞台那边维持秩序。”
“好的哥。”
开门的人走出会议室,剩下的人都跟着一起走了,茅乐混在人群中不安地走了几步,还没走出会议室,就听一个声音问:“怎么,我的助理也跟着走了?”
开门的人一回头,把茅乐往里推,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茅乐的眼睛看到倚在桌边、从容不迫地望向他的人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到离人类最远的沙发上,“好、好巧啊,昨天才分别,今天就见面了。”
柏从竹想不到这只猫居然会这么大胆,独自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还不跟他商量。如果是被骗了呢,他要到哪里找回来?
那么大的城市,要怎么找一只这么小的猫?
柏从竹对很多事情都不在乎,但和猫相处这么久,他发觉自己已经适应不了没有猫的生活,离开家的第一晚他就意外失眠。
在会议室里突然看到猫时,他有一瞬的惊喜,随之涌上心头的,是止不住的后怕和生气。他面上不显,灵魂却好像到处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但看着坐不安稳的茅乐,他只能问:“你怎么来的?”
“我、我坐车来的。”茅乐手心开始冒汗,他想把手拿起来舔舔,但被人类盯着又不敢,只好继续讲车上的经历,也不管人类有没有问,“那个车是臭的。”
柏从竹知道猫是好好的,气就自行消了一半,但他觉得猫这话完全不像担心自身安危的样子,他反问:“那你下次还敢吗?”
“我不——”茅乐想想,留了一点余地,“我不确定。”
说完,他还跟往常一样用眼睛瞪着人类。
他能感觉到人类还没消气。这回的事情太大了,人类真的会收拾他。人类还没宣布接下来的事,茅乐心中焦急,他感觉有个石头要砸到脚上,但又一直砸不下来。
他问:“那我要怎么办呢?”
柏从竹走到茅乐面前,也没说还生不生气,“你是来工作的,那就先搬到我这边。”
茅乐如获大赦,高兴地点头,跟柏从竹走出会议室。
路上他还在问:“这边有好吃的东西吗?我肚子饿了。”
柏从竹:“有。”
茅乐:“你是不是生气了。”
柏从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