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啊……”安定候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严子书:“是我年纪大了?怎么好像听到你想做我的主?我还什么都没有说,你决定就已经做好了?那侯爷这个位置让你来做好了。”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严子书这下是真的害怕了,这帽子扣得大了,他干脆地跪下求饶。
“本候不是心胸狭窄之辈,我希望我手下的人也一样。有容人之量方能长久。”安定候对这几个老部下还是有感情的,难得语重心长地劝导了两句。
严子书这下是真的不敢说话了,安定候翻阅着手里的库单终于停下了手。
“玉带灵芝……”安定候看着银沙在入库单上的备注自言自语道。
账本上详细地写着这些宝物的由来,在属于玉带灵芝的地方也详细地写着。
天顺元年,安南将军亲率百骑趁夜疾驰数百里,突袭浮玉关,斩城主山梅里于阵前,敌军因而士气崩摧,阵脚大乱。
随后安南将军乘胜进军,连克三城,更缴获浮玉国传国之宝——玉带灵芝。捷报传回,军中斗志昂扬,举国为之欢腾。
浮玉关一役虽规模小但意义重大,它为大诏日后全面胜利奠定基石,故在所有战利品之中,尤以这株玉带灵芝最为珍贵,被视为国之珍宝。
这里的安南将军其实就是安定候。
那时他还年少,但是父亲已经因为战败而身死沙场,方才十四岁的他为了安定候府的威名只能披挂上阵。
千里走单骑,无人知道十四岁的少年一个人从京都奔赴边关战场时流了多少血与泪。
他这一生赢过无数场战役,但是浮玉关这一仗对于他的人生来说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意义。’
这是他作为将军的起点,也是他少年意气的证明。
一时间安定候冰山一样的表情竟然也似融化了一般,一抹欣慰的笑浮上面:“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
严子书没有想到只是让银沙写个入库单,还让她找到了拍马迎合的机会。心中一边咒骂着这个女人不简单一边连连夸赞安定候风采尤胜当年。
这些话安定候早就听太多听太腻了,但是不知怎么的看到银沙写的这段备注,再听却心中生起无限感慨。
“世人夸赞我天生武神,也只会细数那些大捷之战,但是在我心中那些大胜之战都比不过奇袭浮玉关。这个银沙胸有丘壑,子书万不可因为她是女人而轻看她。”
严子书垂首作出一副恭敬听从的样子,心中却已经气得冒烟了。
银沙!银沙!该死的女人!
“她现在负责什么工作?”安定候这时才想起来询问银沙的状况。
严子书回答:“她现在和其他人一起负责府中的焚香……”
说是焚香,其实就是每日为府中各处熏香,一般是府中的仆从做的,算是个杂活。
“这样的人才用来打杂实在太可惜了,子书你去了解了解,若真的有才华还需要好好培养。”安定候将账本交还给严子书,然后耐心地叮嘱。
温琏说得含蓄,但是严子书已经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暗示他不要为了一已私欲打压人才!
“我说什么来着?这个银沙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海镜义愤填膺地说道。
他今天刚到侯府就听人说了这事,立马就来找严子书。
严子书冷着脸端坐在书桌前,从侯爷那里回来后他就一直坐到现在。
已经许久没有遇到有人敢给他使绊子了。
严子书此刻已经全然忘了是自己为了折腾银沙才让她去清点财库的事了。
“一个入库单都能玩出花来,是我小看了这个女人。”
“我看侯爷的意思是要提拨她,只怕日后子书兄就要同一个小女子一起平起平坐了。”海镜语重心常地劝道:“子书兄还是要提前做打算的好,不然你这么多年掌控虎园的心力就全白费了……”
海镜说了许多,但是严子书却始终一言不发。
他没有办法,只得卖惨:“若她真得了侯爷的青眼,到时候吹吹枕边风,我这个曾经为难过她的人只怕就要完蛋了。”
严子书终于开口:“侯爷不是那种色心上头的人,他现在看重银沙,不过是因为这女子确实有几分本事。而且……”
严子书伸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些年,虎园来过比她漂亮的、比她聪明的,没道理就她能翻出花来。”
他侧过头看向海镜:“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与这位银沙姑娘好好的拉近一下感情。”
相交多年的两人立马达成了默契,齐齐露出一丝恶意的笑。
傍晚时分,银沙还在为东厢房压香,就有位小厮找来了。
“银沙姑娘,严大人约你到听霜楼一叙。”
终于来了。
银沙目送小厮离开后脑子里就冒出这句话。
在她昨天书写玉带灵芝的时候她就在等着严子书向她出手。
果不其然,这他伪君子哪里容得了别人越过他去讨好安定候?
入夜后的听霜楼格外热闹,今天大厅里在演傀儡戏,聚了一大帮子男女老少,喝彩声源源不断。
六艳阁这会儿也很热闹,美丽的舞娘正在翩翩起舞,主座上坐着严子书,左右两边坐着海镜和冯虎二人。
海镜搂着花娘调笑半点,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一侧头看到冯虎板着个棺材脸一个人端坐在那里,好似这一屋子莺莺燕燕都入不得他的眼一样。
就看不得他这副假清高的样子。海镜暗自在心里撇嘴,他扬起热情的笑:“冯虎老弟,来喝酒喝酒!”
一边说他一边朝身边的花娘使了个眼色,那花娘立马端着酒杯像只小鸟儿一样“飞”到了冯虎身边。
香粉扑鼻,熏得冯虎皱紧了眉。
“这位哥哥,来,奴家喂你喝酒。”檀香小口叼着杯子就要喂到冯虎唇边。
奈何冯虎不喜欢这一套,毫不留情地直接避开:“我自己喝。”
一板一眼的样子让海镜更加不屑,装什么?真当自己是侯府的公子要洁身自好?
眼神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一下,见气氛有些不对,严子书立马出来打圆场:“诶,海镜兄,冯虎兄弟不好这口,莫要勉强。我今天预订了上好的佳酿专程款待他,你莫要添乱。”
紧绷的气氛在严子书的周旋下稍稍缓和了片刻。
这边的娇客还未到,阿兰若的“娇客”已经到了。
“诶哟,我的二公子,你终于舍得来了?”阿兰若似笑非笑地看着温安渝。
温安渝讪讪地笑道:“多日不见,兰老板风采依旧啊!”
阿兰若拍拍手掌,自两侧走出一行拿着算盘的帐房,温安渝见势不妙,立马转身就想逃,结果才刚转身,就有两个高壮的汉子一左一右将房门关好。
“啪啪。”拍了拍手,阿兰若笑眯眯地对着账房们说:“开始吧。”
“温公子欠安庆阁六百两……
“欠蔷薇园九百两……”
“佘了酒馆三百两上好的女儿红……”
“上回的百戏钱也没有结,是二百三十两。”
“赌坊这边也欠了一千两百两……”
“共计三千二百三十两。”
这一堆账房先生就跟接龙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地报着温安渝的欠账,不一会儿就把他这段时间在听霜楼里的欠款捋清了。
三千多两?
温安渝听了只觉得头晕,怎么就欠这么多了?
但是他现在身无分文不说,胳膊还伤着呢,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兰老板……”温安渝舔着脸上前讨好。
话还没说两句,阿兰若的随从兰一就进来小声跟阿兰若说:“安定候府的严子书他们三个人来了,想请兰老板帮个忙。”
阿兰若垂眸思量,严子书、海镜还有冯虎这三位算是听霜楼的常客,因为职位的问题也是听霜楼里重点关注的客人。
不过这三个人都是麻烦精,每次来或多或少都要给他惹些麻烦。
“这次又是什么事?”
“他们想买个黑户的奴隶。”
听霜楼里可以买卖任何东西,包托奴隶。这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专程要求是黑户就有些微妙了。
阿兰若皱着眉叮嘱兰一盯着些这三个人,不过分的要求就照办,有任何异样及时来告诉他。
不知道今天晚上这三个混蛋又要做什么。
抬头再看一脸讨好一心只想着欠债的温安渝脸色都好了。
至少这个混球不会给他惹麻烦。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阿兰若一边听着温安渝在耳边嘀嘀咕咕着囊中羞涩,一边打开窗户看向外头。
正巧,他一眼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那天“点”了他的那位姑娘,没有想到竟然又来了?
饶有兴趣地靠在窗户边看着,温安渝发觉眼前的人许久没有回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嗯?她怎么来了?”
阿兰若猝然回头:“你认识她?那个穿道袍的姑娘?”
“她是侯府的门客,名叫银沙。”温安渝挤到窗边,看着那小道姑被人领着往二楼去。
她换掉了门客的常服,又穿回了她那身素净的道袍,一身的清贫气质被这楼里奢靡的氛围一衬,就跟一朵在山谷中摇曳的兰花一样。
“真是位难得的美人。”阿兰若的语气有些轻佻。
温安渝“啧”了一声:“我觉得她不像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兰老板可别被美色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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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三个人都是麻烦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