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硝不安静 第4章 晨罚同比肩

六点五十的风还裹着盛夏残留的凉意，吹得高二教学楼后墙的爬山虎叶子簌簌响。赵涧息踩着墙根的旧砖缝，指尖刚搭上墙头的混凝土沿，身后就传来陈瑞明趿拉着运动鞋的拖沓脚步声，他那只印着涂鸦的墨绿色书包带子滑到胳膊肘，冲锋衣拉链只拉了三分之一，露出里面白T领口。

“你能不能快点？早读铃还有十分钟就响了，老杨今天指定在教室门口堵人。”赵涧息回头瞪他一眼，反翘中发低束在胸前，几缕碎刘海被风吹得贴在额角，说话时尾音带着点没睡醒的哑，却丝毫不减那股子张扬劲儿。她手腕一使力翻上墙头，黑色书包磕在砖头上发出闷响，冲锋衣的下摆扫过墙顶的野草。

陈瑞明“啧”了一声，抓着墙头的力气没控制好，差点把墙皮抠下来一块：“急什么？上次翻墙不也没被抓着？”他喘着气爬上来，白T后背洇出一片薄汗，低头往下跳时还不忘吐槽，“这破墙怎么又高了？迟早得让学校给削矮点。”

落地时赵涧息没站稳，踉跄着退了两步，刚想骂句“你是不是眼瞎”，就听见教学楼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老杨的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响，节奏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猫着腰往楼梯间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刚拐进走廊拐角，就撞进老杨抱着教案的视线里。

“赵涧息，陈瑞明。”老杨推了推眼镜，声音不大却让走廊里的空气都凝住了，“七点零一分，你们俩可真会挑时间，踩着早读铃的点来罚站？”他指了指教室门口的墙壁，“去，靠着墙站好，早读课结束再进来。”

赵涧息咬了咬下唇，没说话，转身走到墙边，后背刚贴上冰凉的墙，就感觉袖口被人轻轻勾了一下。是陈瑞明，他站在她旁边，墨绿色书包放在脚边，校服冲锋衣的袖子蹭着她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别生气了，下次我提前半小时叫你，保证不迟到。”

“下次？”赵涧息侧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嘲讽，“陈瑞明，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要不是你昨天熬夜打游戏，今天能起晚？”她骂人跟呼吸一样自然，话里带刺却没真的动气，只是觉得又气又好笑，这人永远记吃不记打。

陈瑞明挠了挠头，没反驳，只是嘿嘿笑了两声：“那不是昨天那局太关键了嘛，再说了，你不也玩到挺晚？”他刚说完，就看见赵涧息的眼神冷了下来，连忙转移话题，“哎你看，张涵宵来了！”

赵涧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张涵宵慢悠悠地从楼梯口走过来。他比平时晚了不少，半扎着的黑发有些凌乱，几缕刘海垂在额前，冲锋衣敞着，里面的白T领口随意地翻着，右手插在裤兜里，左手夹着本数学书，步伐散漫，一点都不像来上学，倒像是在逛公园。

他走近了，赵涧息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不是很浓，却能清晰地分辨出来，应该是早上在什么地方抽过。老杨也看见了他，皱了皱眉：“张涵宵，你也迟到了？过来，一起站着。”

张涵宵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走到赵涧息另一边站好，后背轻轻贴上墙，离她不过半臂的距离。他侧头看了眼赵涧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带着点慵懒：“怎么？又跟陈瑞明一起翻墙被抓了？”

“要你管？”赵涧息没好气地回他，却没真的躲开他的目光。她比张涵宵矮了二十厘米，抬头看他时，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淡红，应该也是没睡好。

张涵宵嗤笑一声，嘴毒得像带了刺：“我可不想管，就是觉得某些人挺厉害，天天迟到还不长记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陈瑞明约好一起罚站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瑞明，“还有你，陈瑞明，下次再带坏赵涧息，我让你连游戏都玩不成。”

陈瑞明撇了撇嘴，没敢反驳，他可惹不起张涵宵，这人看着散漫，真要是较真起来，能把人怼得说不出话。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教室里传来的早读声，偶尔有同学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好奇地看他们几眼，又很快缩回去。

赵涧息靠在墙上，感觉身边的张涵宵身上带着点淡淡的烟味和洗衣粉的清香，莫名让人觉得安心。她想起昨天晚上他发的视频，想起那句低低的“晚安”，脸颊忍不住有点发烫，连忙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梧桐树。

“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张涵宵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侧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心，“黑眼圈比上次还重，是不是又熬夜刷选秀了？”

赵涧息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下，嘴硬道：“谁熬夜刷选秀了？我是昨天写作业写到太晚了。”

“写作业？”张涵宵挑眉，显然不信，“你确定？我怎么听说某人昨天跟陈瑞明一起打游戏打到十一点多？”他这话一出，旁边的陈瑞明瞬间竖起了耳朵，眼神里满是“你怎么知道”的疑惑。

赵涧息的脸瞬间红了，又气又急：“张涵宵，你监视我？”

“我用得着监视你？”张涵宵觉得好笑，“陈瑞明昨天在群里发消息，说跟你一起打游戏，还说你那波操作菜得不行，我想不知道都难。”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下次打游戏要是打不过，可以找我，别跟陈瑞明一起，他只会拖你后腿。”

赵涧息抿了抿唇，没说话，她昨天那波操作其实练了好几天，就是想在他面前露一手，结果还是没发挥好。陈瑞明在旁边听得一脸委屈：“我怎么拖后腿了？上次那局明明是你指挥错了……”

“哦？”张涵宵侧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危险，“你再说一遍？”

陈瑞明立刻闭了嘴，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赵涧息看着他俩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之前因为迟到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走廊里的风轻轻吹过，带着梧桐树的清香，早读声、蝉鸣声混在一起，却一点都不觉得吵闹。

老杨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了看他们三个，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早读课快结束了，你们三个进去吧，下次再迟到，就不是罚站这么简单了。”

三人应了一声，陈瑞明率先拿起书包，冲赵涧息挤了挤眼：“走了走了，再不走数学课该迟到了。”赵涧息跟在他后面，刚走到教室门口，就感觉身后有人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回头，就见张涵宵站在原地，眼神里带着点认真：“下次要是起不来，我叫你。”他顿了顿，补充道，“比陈瑞明靠谱。”

赵涧息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散漫却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知道了”，然后转身跑进了教室。陈瑞明在座位上等着她，见她进来，连忙凑过来：“哎，张涵宵跟你说什么了？你脸怎么这么红？”

“要你管？”赵涧息白了他一眼，坐回自己的座位，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门口，张涵宵正慢悠悠地走进来，目光扫过她的座位，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教室，落在课桌上，也落在他们身上。赵涧息看着张涵宵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乎乎的。她想，或许这个高二，会比她想象中更有趣些。

而走廊里，老杨看着教室里的三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再多说什么，青春期的这点小心思，他又怎么会不懂？只是希望他们能在打闹之余，别忘了自己的目标。

早读课的铃声刚好结束，新的一天在这场小小的罚站里，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