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船荡水波,逢书在泊舟。”
《逢书在泊舟》by漱墨
2025.6.29.
近几天的天气都不怎么如人意,一直是阴雨连绵带台风的状态。但即便是出了太阳,空气里似乎也有化不开的潮湿气味。
副支队长办公室里泛着轻微的凉意,林逢之坐着桌前,手上拿着沓资料,最顶上是用思源宋体印着的三个黑字:江泊书。
从地方分局调上来的警员。
林逢之是刚处理完案子回来的,没看两眼就放了下去,正想着找个闲暇的警员出外边儿去取某个物证,岂料手还没碰到门把手,那门便自动向着他这扇来,要不是躲得及时,公安厅大概就要出桩难得的袭警案了。
他透过才开了一点的门缝,移眼向外边看去,却对上了一双发亮的眸子。
“啊……”那开门的人或许是一时忘了还是怎的,反正林逢之只听见“砰”的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林逢之心中微愠,但面上不显。
然而这诡异的一出还没完,便又察觉到那人在门后咳了两声,旋即郑重地敲了两下办公室门:
“很抱歉吓到您了林副支队,我是从冼杏区分局调职上来的江泊书。”
林逢之:“……”
两秒后,他以一个正常的方式开了办公室门,表情冷淡地示意江泊书进去,又道:“有什么事?”
江泊书进去后也没真就自来熟地坐下了,就只站着回望他,笑道:“如果是普通警员那肯定不能来叨扰您呀,但我的资料档案您应该看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工作要交接的。”
这位江泊书同志一身警服穿得很是规整,领带系法标准得仿佛官方示例,肩章上一条杠同两朵四角星花,是二级警司。这晋升速度算是快的,毕竟他看起来挺年轻。五官端端正正的,带着几分笑的时候,让人瞧着颇为朝气蓬勃。
林逢之不怎么喜欢打量人,只瞥了一眼便没再在意。
他也没立刻回江泊书的话,而是往屋外一看,收入眼底的是一片埋头苦干的警员,真是感动公安部。
他复又将视线放回江泊书上,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有。”
“有什么?”江泊书完全不能适应他这惜字如金的说话方式。
林逢之理了理警服外套,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勉强附带了个稍微长些的解释:“出去取个物证。现在除了你我就没别的能闲下来的警员了,也就麻烦你了。”
这任务真是说来就来,当头就砸江泊书头上了。他甚至有些怀疑林逢之先前窝办公室里的原因就一个,为了等主动送上门来的警员。
但腹诽归腹诽,江泊书还是当即就跟了上去:“去哪?”
“少问。”
·
岂料这个取证的地方还出奇得偏,从傍晚一直到天色昏暗下去,赶了一个多小时的路,才终于停了车。
唯一能安慰人的,大概就是林逢之还挺体谅人,没让他去开车。
面对这黑茫茫一片的恐怖片高发地带,江泊书打了个手电筒,偏黄的光往林逢之身上一照,切割开夜幕的暗:“那个,到地方了,但是这看起来似乎取不出什么物证?……”
林逢之回头瞥了他一眼:“这里再走几步路就有个山村。”
答了这一句后林逢之便没再理他,但走了一阵后却没察觉到江泊书的脚步声,他转身一看,便见江泊书果真停了脚步,蹲下身子来,手电筒的光也移向了道路侧边,似乎是在观察什么。
像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能有个黄泥巴地就算好的了,更别提黄泥巴地外都是何等杂草高过人的景象。
看江泊书的样子,他似乎是有什么发现。
那人感受到林逢之的视线,招招手,示意后者看向杂草中的一块玉白的石头。
林逢之视线向下,那块石头沾上了一片鲜红,像是血液。
江泊书伸出食指在鲜红上搓了两下,又将其凑近鼻腔闻了闻,而后才附上了解释:“职业病嘛。你要不也闻闻?这颜色和锈味……还挺新鲜。”
林逢之当然不会去闻,也对此事没兴趣,语气毫无波澜:“那你确定这血的主人已经是死者了?”
“你这话说的……”江泊书面显不虞,但当他抬头还想说些什么时,那份不虞已经化作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当然不能百分百确定啦,不过林副支队您要不看看您右脚踩到了什么?”
林逢之是不怎么喜欢这种故意给人留悬念的说话方式的,不过他还是顺着看去——
那是一根细长的、女人的……
手指。
虽然指甲面染了一大片血污,却仍能看出来手面白嫩,指甲修剪得规整圆润。
林逢之面上还是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但有此结果,江泊书还是很满意:“真不是我要故意吓你,你要学会去信任别人的判断嘛。”
他旋即起身,拨开林逢之身侧的杂草:“让我们看看这位小姑娘在哪……唔。”
林逢之在一旁站着,透过被压倒了一片的草,能隐约看到一张素净的脸,被黄泥玷污了半边。
江泊书这边刚蹲下来要观察受害者情况时,那边杂草立刻就拍了下来,整得他又站起来,朝林逢之道:“林副支队,赏个脸,也来看看?那证据的事就看看有没有别的有空的警员嘛。”他眨眨眼。
林逢之没接话茬,走到他身边,看了两眼受害者。这是个瞧起来很年轻的姑娘,长相白净,额头上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或许是磕到了那白石的缘故。
他道:“分析分析?”
江泊书仰头看他,那张脸没多少冷然的情绪,更多的是平静。可想而知,想让这么个人笑一笑,难度可想而知。
他收回目光,在心里嘀咕了句“高冷人设不是过时了吗” ,便将注意力放回受害者身上。
为避免自己会破坏尸身上的某些组织,江泊书并没有上手:“死因应该是因为撞到石头而导致的头骨碎裂……看着像意外死亡?”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不知道林逢之是去给谁打电话了,当江泊书用眼神来询问他时,他才垂下眼眸来扫了扫,随后开口,语气肯定:“不是。”
江泊书忙不迭让开,免得林逢之观察不当,而后问道:“怎么不是了?”
林逢之道:“看她腿上和腰侧。淤青、刀痕,以及一些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伤,就算死因是意外,生前也受过虐待或殴打。如果她遭受意外的原因与被殴打或虐待造成的,犯罪者就有可能构成过失杀人,这种情况是要当作刑事案件来立案调查的。懂了么?”
听前半段的时候江泊书还想装个样子来哄哄他,但当听到那侮辱性极强的三个字时,江泊书是真装不下去了:“我当然懂了!这都不用在警校里边学,平常老百姓翻翻刑法讲义就知道了好吗。不过虽然是要立案,像这种性质不怎么严重的案子,移交给地方派出所就行了吧?”
林逢之大概是认同了这个说法,却还是道:“先给法医一检没问题了再转下去。”
“那你通知人了吗?”
“……”林逢之静静看着他,“你觉得我很无脑?”
江泊书一句几乎习惯性的“对啊你好厉害怎么知道的”差点出口,好在是在酿成大祸前他就反应了过来,哈哈笑道:“怎么会啊林副支队。”
林逢之没回他的话,抬脚走出泥地:“公安厅里的人赶来还要时间,趁这时间就先去拿东西。”
江泊书探出了个头去看他:“那这受害者就放这了?”
林逢之停住步子,偏过头来:“那你陪着她。”
江泊书当然是跟了上来。毕竟就算是取物证,那也是至少要两名警察一同前去的。
不过想到那个年轻的女生,他心里还是不免有些许叹气。
·
“死因为左额头骨碎裂。根据这一点和粉碎性骨折的左腿来看,受害者大概是从一个高处摔了下来,导致头撞上了石头上。但除此之外,她身上的伤也很杂,类型也多有不同。比较醒目的刀伤创口呈皮瓣外翻状,并且部分组织缺损,大概率是他伤了。这些淤青也很明显是遭到了外力殴打,除了一些摔下来造成的擦伤,这些就足以证明她生前受过高强度的殴打和虐待。还有……”
女法医的声音顿了顿。
林逢之掀起眼帘:“怎么了?”
“她的会□□撕裂严重,且手腕处呈环形皮下出血,生前受过捆绑伤和侵犯。”
林逢之噤默不语,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女法医倒像是习惯了林逢之这种态度,摘了手套后便打算回家洗洗睡了,却忽听得法医室的门被敲响,连带着的是江泊书的声音:“林副支队在里头吗?”
女法医边应声边去开门:“在的。”
江泊书毕竟是个生面孔,在看到江泊书的一瞬,女法医愣了愣。
江泊书自己却丝毫不见生,笑着和女法医打了个招呼:“我是新调来的,你好。”
女法医强迫自己用那张因为熬夜而变得僵硬的脸扯出一个笑:“你好。我叫关棋,棋子的棋。”
关棋?
江泊书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
而关法医却像是习惯了一样,附带了一句:“我弟弟叫关不语。”
江泊书瞬间理解了意思:“是取的‘关’棋不语真君子的意思吗?很有意境。”他冲关法医笑了笑。
但他也没忘了正事,转而敛了笑容,看向林逢之,亮了亮自己手上的U盘:“这是隔壁网警同志叫我拿给你的——说是和这位小姑娘有关。”
他指的是正躺在解刨台的那个年轻女生。
开新文啦!这本的凶手你们绝对猜不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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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