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质子营很安静。
原本只是主帅殷寿被太子殷启抓去一起处理政务,无暇顾及质子营。
后来殷郊跟陈曦闹矛盾。姜文焕以为,此事只有殷郊、鄂顺和他三人知晓,只要他不是真的要回东西,过段时间他再归还玉佩,误会自然消除。
谁知陈曦当下就写了辞呈,让弦歌侍女交给殷寿,说军营里都是男人,她觉得男女有别,无法继续担任质子营军医一职,恳请殷寿接受她的辞呈。
殷寿了解具体情况后,大怒。
次日,把八百质子全叫过去,训斥了一通,并当众用军法处置了殷郊和姜文焕。
“我知道质子营的生活很苦,但你们到底是诸侯之子,甚至是王孙,岂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份,随意欺辱陈曦?”殷寿说完,还狠狠地抽了殷郊一下。
殷寿下令:“一个月内,若你们无人能让陈曦收回辞呈,以后便不再给你们十六人安排军医。”说完,又抽了姜文焕一下。
今年年中时,殷寿看军营的消耗统计表,惊奇地发现军营的耗损减少了许多。在多方查询下,最后推断出,主要是陈曦把姬发崇应彪拿捏得老老实实,这两人不打架,自然少了许多耗损。
帐篷帐篷不坏了,金疮药金疮药也用的少了。折算下来,比每个月多给她的80两月银,划算得多。
这让殷寿感慨:这真是大宝贝啊!
甚至还动了写信给姬昌,让他把女儿嫁给殷郊的念头,想把陈曦跟质子营锁死。
这个想法说与王妃姜桓敏,才得知姜文焕喜欢陈曦。
他听后更喜:“姜文焕?那就更好了!这门亲事我同意了,让他们结婚。再给姜文焕管理一个部队,两个人一起留在朝歌!等过年那会儿,我就向父王提请!”
这是姜桓敏嫁来朝歌二十多年来,少有的看到殷寿发自内心的愉悦。
殷寿原计划忙完后,就找机会跟陈曦单独聊聊这件事。结果临近中秋回来,就发现这帮野孩子们又懈怠了,不得不把重心先放在训练上。
中秋节后,殷寿没立刻找陈曦。
倒不是介意陈曦的身份。
主要是她刚拒绝大王赐婚,此时确实不宜再讨论她的婚事。其次是他也没想到陈曦被她师兄欺负后,还能替他们顶罪。对她的做法,实在是不理解,也有点怨气。
这一耽搁,就被殷启抓去一起处理政务了。
以前殷寿只负责军营,帝乙几乎不让他插手政务,他懂个篮子?
两眼一黑,瞎几把搞,没搞好又挨骂。
本来天天焦头烂额的,就烦,这时候还收到陈曦的辞呈?
陈曦惯会投机取巧,偷奸耍滑。在质子营里天天找机会摸鱼,殷寿心知肚明。她又不傻,怎么会突然才发现男女有别?还因为这个放弃这种每月躺躺就能拿一百两的工作。
究竟是怎么回事?
侍女弦歌自然不知,只说吵的很厉害,陈曦都把马牵出来,要还给姜文焕。
那匹也就能驮得动陈曦的破马?要回来干嘛?
殷寿身上散发出了杀气,弦歌害怕得瑟瑟发抖,只好把殷郊带着几匹布去找陈曦的事说了出来:“至于他们在里面又说了什么,奴婢实在不知。”
一群废物!
殷寿来到质子营,狠狠地惩罚了殷郊姜文焕之后,便把殷郊禁足在宫中,令姜王妃好好教导。
至今再没见过殷郊出来。
所以,现在质子营四营各归各千夫长管辖。
没有主帅的鞭策,也没有姑娘来营里,自然而然,大家的训练就越来越懒散。
现在都各在各的营,各摸各的鱼。
姜文焕一个人在营帐里,他少见地瘫坐在椅子上,案台上既没有书,也没有算筹,连笔都好久没用了。
马兆和彭祖寿一前一后进来,刚好听到姜文焕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姜文焕双目无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马兆和彭祖寿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去。二人决定由马兆先说:“焕哥,那两个命盘,其中一个推算出是20岁,另一个,算命先生说,就算不限五月十四这日,往前40年也都没有。”
那两个命盘,是姜文焕从鄂顺身上掉下的布帛上看到的。结合那日鄂顺兴冲冲地要去找陈曦求娶,姜文焕便猜到其中一个是陈曦的。
一时兴起,姜文焕安排马兆去找算命先生,结合命盘和五月十四这个时间逆推,看她的年龄与龙吉公主所说是否一致。
刚送出去他就后悔了。
陈曦那么精。如果要骗人,应该会随便编个十六岁的生辰。这盘是根据生辰排的,自己这个做法简直多此一举。
谁知道现在的结果,竟然是四十年内也没有这样的?甚至没有现定于五月十四?
“这不可能吧?”
“每个算命先生我都送去看过,都说没有。”马兆补充。
难道是盘排错了?可是鄂顺那段时间,除了在集市,就是在追踪少司命的行踪,如果是少司命排的盘,怎会有错?
看姜文焕没有下一步指示,彭祖寿就开始了他的汇报:“西营北营防得铜墙铁壁,我打听不到他们最近忙什么。”
姜文焕继续沉默。
彭祖寿:“我觉得这反而能说明他们在想办法挽留陈曦。焕哥,那主帅的命令,我们……?”
姜文焕一直没有在“让陈曦收回辞呈”上想办法,这让东营的质子心里很不踏实。以现在这情况,如果陈曦不收回辞呈,只怕主帅还会把怒火再撒在东营和殷郊身上。
马兆劝说:“还是想想办法吧,虽然我们都知道你不想跟陈曦相好了。”
那日主帅训话完,就带殷郊回宫。他们一离开,崇应彪便阴阳怪气地说:“哟~我们东伯侯之子那么玩不起啊?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收回嗒?而且自己不去说,让殷郊去。”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此话一出,好多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姜文焕。姜文焕瞬间脸红。
本来事情发展成这样,就已经够让姜文焕头痛了。
过了几天,姬发自作主张要去劝说陈曦。
当姜文焕得知姬发去找陈曦时,第一反应:为什么连鄂顺都进不去,姬发却可以?
第二反应:糟糕,快阻止姬发!
可惜太迟了。
姜文焕追到时,刚好看到炸毛的陈曦把姬发丢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你什么意思?你当你是谁?之前你讨厌崇应彪,所以希望我选择那个东鲁人,这事我不跟你计较,你就飘了?怎么?你想让我嫁去东鲁就东鲁?西岐就西岐?”
她拿起那面当初给姜文焕做法的铜镜,放地上就是一捶。
铜镜更破了,姬发心痛得尖叫。
姜文焕一看便知此事难以挽回,也不想被二次波及,便迅速回东营。此后,就再也没出门。
大家都以为姜文焕是觉得自己太丢脸了,不敢出门。
啊,虽然也是这样没错。
但是他也是实实在在又病了好几天。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陈曦就没正式承诺过跟他相好,他送的东西也不曾说要还。此事就是如此简单,本来是可以低调地解决,这些礼物就当是朋友之间正常互赠,只需要处理好暧昧的香囊,退还玉佩,就好了。
被揭穿偷还香囊也就罢了,怎么会变成他姜文焕欺负陈曦,“零存整取”?这个表哥真的是我姑姑的亲生儿子吗?怎么跟我们东伯侯府的人路数差距那么大呢?
还有这个姬发,是因为“近朱者赤”的原因,也降智了吗?
姜文焕病了几天,就做了几天的噩梦。
直到姜文焕做梦梦见他去喝崇应彪的喜酒时,梦里杨戬和哪吒从天而降。哪吒的风火轮上的火焰到处蔓延,吓得宾客们四处逃散。姜文焕也被烫了一下。
杨戬手持三尖两刃刀,对着站在崇应彪旁边的新娘说:“师妹!”双目含泪,却没有更多的话。
新娘也不言语。
直到一阵风吹来,掀起了红盖头,才发现里面的人不是陈曦,竟是龙吉公主。
杨戬看到,甩手要走。
龙吉因为没有被杨戬劫走,气得大叫:“杨戬,你别痴心妄想了!西岐的二公子今日也办了婚礼,你猜,新娘是谁?”
崇应彪听了大怒:“姬发这小子果然不清真!”
…
姜文焕醒来,看着天花板久久没有反应,一直在回忆这噩梦。
得到了一个与梦中的崇应彪一样的结论:姬发不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