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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块木板都看了一遍,旁边还有许多空木板,难道方案还没写完?
殷郊十分佩服陈曦:“我觉得你比姜文焕还厉害。”
这突然冒出来的夸奖,既没有说明厉害在哪里,也没说明“还”的程度有多大,让陈曦不知要如何反应,只能像个狍子一样看着殷郊。
看殷郊没有进一步说明的打算,陈曦便继续阅读慧影君给她的书信。
慧影君,是陈曦给近一个月匿名给她写信的人起的名字。
陈曦搬入新宅后不久,就收到了一封匿名书信,内容是某城市某几个年度关市税的收入情况,及该年度关市税中“通关税”“店铺税”(含摊位税)“交易税”以及一些“杂费”的收入比例。
这让陈曦对关市税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又过了几日,陈曦院中,又莫名其妙多一封信。这次是某城市促进商业活动的方案,陈曦获得了活动方案的案例参考。
陈曦看到有人在偷偷帮自己,就随手找了条竹片,把她的问题“想知道朝歌往年关市税的收入以及今年减少了多少”写了上去。写好了却不知道怎么给那人,就随便往门口的角落一放。
过了好多天,陈曦都快忘了这件事时,突然收到第三次书信,内容竟然是此人对朝歌往年关市税的收入和今年下降比例的推算。
陈曦直呼“好家伙”,把前两封书信一同找出来,一起收藏。从那天起,二人开始了匿名书信往来。
由于此人不肯透露姓名,陈曦只好给他起名“慧影君”,认为他(她?)是一个非常聪明,又像影子一样藏于暗处的人。
殷郊了解了“慧影君”的事情,感慨:“我原以为,姜文焕已经很周全了,没想到你更周全;我原以为你最周全时,你却说还有个‘慧影君’。”
陈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怼殷郊:“是你想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好不好!”
她以前被伯邑考抓来霍霍时,写的方案大体也跟现在差不多的。
只不过,以前钱的事不用她考虑,有些安排可以随意天马行空。大方向的稳定推动,本来就是伯邑考的事。
现在没人给她兜底,没有明确预算,又要恢复市场环境。如果盲目开发想象力,会失去对关市税的把控,不符合实际。
现在,她还有些担心,她设置的收费项目是否太多?会不会把人吓走?所以涂涂改改,一直没有个结果。
不管怎么说,慧影君估算的朝歌近几年的关市税收入和今年的下降幅度,给了陈曦一个很好的参考。
这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有了这块碳,她心里可算有个谱,回头才好能跟那个想薅她羊毛的太子讨价还价,确定最终恢复目标。
如果她两眼抓瞎,没有参考,不知道他们往年的收入,很有可能被他们揉圆捏扁。
假设,以往朝歌一年收入个100万两关市税,他们却血口大开,要求陈曦完成200万——如果陈曦完成了,他们血赚;如果只完成了100万,他们也不亏,甚至还能PUA说陈曦不努力……?
对于陈曦而言,这样的冤种是万万当不得的。
“这就叫大隐隐于市~人家是隐士,隐士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嘛?”陈曦看殷郊有掘地三尺,找到慧影君的想法,赶紧给他打退堂鼓:“有超凡的才华,内心不愿入仕的隐居者,是为隐士。你可别骚扰人家。”
殷郊:“像这样的人才,就应该为朝歌效力,我找他,岂是骚扰?”
陈曦叹了口气,又是鸡同鸭讲的一天。
殷郊:“对了,我看木板上的字,都是用碳写的,我记得西亳时,你有一瓶特殊的墨水,怎么不用?”
这问题,把陈曦问得心里一咯噔。
那天鄂顺提了一嘴“手机”时,就让殷郊回忆起“女鬼”的歌词里似乎有这个怪词,并通过观摩她的手机来判断出她就是女鬼。
现在问这墨水,该不会殷郊已经怀疑她誊抄了许多吧?
“关…关你屁事!”陈曦决定只要是在西亳用过的东西,全都收好,再也不拿出来。
现在比干只是以为她偷学巫术而已,如果被发现自己大段大段的誊抄,谁能保证他们能像现在这样,姑且不与自己计较?
莫名其妙被喷一口的殷郊郁闷极了,他觉得可能真是得罪坏陈曦觉得。以往陈曦就算不想理自己,也不至于如此说话。
“对了,我还看到,你写了哪吒答应你帮你炼丹。你们现在是怎么联系呢?他们又来朝歌找你了?”殷郊天真烂漫地提问,问完自己反应过来,脸色也变了。
陈曦看到了,不想惹麻烦,只能否认:“我们没有联系,我瞎写的!”
“你撒谎!”殷郊戳戳陈曦的耳朵,说:“你的耳朵都在发抖呢。”
他想到母妃的教导,深呼吸,对,要包容,只要他们不再搞破坏,来就来嘛。
看到陈曦的耳朵还在发抖,便笑她:“难怪你执着变回来呢,这个耳朵可太影响你撒谎了。”
这样一说,陈曦更紧张了。
殷郊伸手捏捏,玩她的耳朵,笑话她:“你都跟你师兄见面了,那他们没帮你想想办法?”
陈曦声音开始颤抖:“我们没有联系,没有见面。”
每次打开铜镜,第一个见到的不是伯邑考,就是小黑。如果殷郊知道有这种神奇的铜镜,铜镜另一头是伯邑考,姬发背着他偷偷跟家里联系,或许也会惹麻烦吧!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殷郊轻轻捏捏陈曦耳朵,发现她耳朵还是颤颤的,说道:“你别紧张,叔祖正在拟一个草案,以后你师兄们只要遵守规定,朝歌还是可以来的。不过……”
殷郊松开陈曦的耳朵,站起来走两步,又问:“你们应该是靠法器联系的吧?”毕竟刚刚逃掉,没理由短期内再进来。而且质子营里的任何人,若有书信出城,王室都会有记录。陈曦显然也没有写信,那就只能是法器。
陈曦紧绷的弦,断了。
“啊啊啊——”她突然尖叫起来,操控姬肉卷捆了殷郊,一不做二不休,拿出一颗药丸硬塞他嘴里。
等殷郊反应过来时,药丸已经下肚。
殷郊大惊:“你给我吃了什么?”
陈曦手还托着殷郊的下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能是什么,当初她给杨戬做的炼体丹,杨戬不吃,剩下的呗。
之前复盘时,她就想好了,如果殷郊再发现她的其他秘密,且有可能威胁到她的小命的,她就将这颗炼体丹,假装成一种长期毒药,喂给他吃。想以此来恐吓殷郊,让他不再追查到底。
“我的家乡有一个天山派,天山派掌门人天山童姥,有一独门绝技——生死符。是将她特制的一种特殊的有毒液体,用灵力凝结成冰,像贴符一样,轻轻贴别人身体上,就可以打入体内。中了生死符的人,会被天山童姥折磨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要定期服用解药,否则,短则一个月,长也不过三个月内就会爆体而亡。”陈曦开始乱扯。
殷郊一脸茫然:“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曦:“我水平低,做不出那样的毒液,也不会用灵力将其凝结成冰,所以只炼制出同款药丸,我称之为‘吃枣药丸’。”
“药丸?莫非是你刚刚硬塞入我口的?”殷郊盯着陈曦的耳朵,想看出端倪,然而这次,她耳朵并没有发抖。
陈曦见殷郊上钩,便故作回忆的姿态:“天山童姥用生死符控制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诸多高手。这些人中,不乏有反抗者。然而,自从亲眼见过死亡的惨状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做丝毫抵抗。”
殷郊这时感到身体开始发热,想开始药物发作,开始挣扎:“你安敢喂我吃毒药?”
陈曦:“以后你再敢深挖我的秘密,或者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我就不给你解药,让你爆体而亡!”
殷郊挣扎:“我是殷商王族,你竟敢如此待我?!亏我今日还带了礼物来探望你!”
陈曦:“这是礼物吗?明明就是你不怀好意,我现在只不过自保罢了。如果你实在舍不得,就还给你。只要你不再乱说我的秘密,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殷郊:“你你你你……你竟是如此歹毒之人!还好姜文焕迷途知返。还,都还!把姜文焕给你的礼物都还给他,马厩里的那匹马,他偷偷给你制的青铜酒杯,还有我舅舅给你的也全部还回去!”
当陈曦得知姜桓楚换她玉佩的真实意图后,早就想提出换回来。
只是别的东西都好说,唯独那颗看起来最昂贵的鹿首状红宝石,早就被制成发簪送给妲己。
对于缺少了这个宝石,姜桓楚还能不能同意换回来,陈曦心里没底。所以她才不敢强硬地要求,想好好商量,或者哪天有机会见到姜桓楚,再跟他商量用什么代替。
看到陈曦发愣,殷郊继续说道:“怎么?舍不得?也是,他送你的昂贵一些,我带的这几匹布自然不能比。”
陈曦被殷郊阴阳,气得大哭,她把殷郊带到大门外,丢下,让他滚蛋。
当初他们攻下鬼方后,所有质子都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死亡,对于一个曾经战场上浴血奋战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大事。
更何况大商动不动就要用人牲祭天。
所以陈曦说的什么生死符,吃枣药丸,完全不可能恐吓到殷郊。想以此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还是太天真了。
缠在身上的法宝刚松开,殷郊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他顶着门,不让关,还对陈曦一个劲的口头输出,把陈曦气得够呛。
陈曦一边推他一边哭:“你走开,我讨厌你。”
“你哭什么?讨厌什么?我都没哭,没讨厌你。”殷郊被她这出整不明白了,明明是她给他他喂毒药。现在死的又不是她,她哭什么。
这时,有人来了。
鄂顺和姜文焕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撒古拉一大口唾沫喷到殷郊脸上,把他吓得猛然后退。
二人赶紧上来问怎么了。姜文焕刚好扶了一下没站稳的殷郊。
陈曦看到姜文焕也在,一手把撒古拉扯来说:“既然你来了,那就把它带走!”
撒古拉摇头嘶鸣,它亲眼目睹陈曦破防全过程,这时候绝不能同意走。
而且它都打听清楚了,质子营的马要上战场,还要驮穿着铠甲的男人,又累又没有自由,还有可能死掉。
跟着陈曦,首先肯定不用那么辛苦,其次她给了自己足够的自由,能溜出去自己玩,最重要的是,跟着陈曦不会死。
生命只有一次,马生没有重来。
陈曦不过是偶尔忘记给它洗澡罢了,大不了它就多溜去质子营玩,那里会有人顺便帮它洗。
这时候可得顶住,真跟姜文焕走,苦日子就要来了。
陈曦拉不动撒古拉,又大哭:“连你也欺负我!”
撒古拉嘶鸣:我没有!
“你们把我当免费的仆人吗?帮你们保管东西,还要帮你们养马。”陈曦控诉。
鄂顺姜文焕追问之下,才知道陈曦会那么伤心,是因为殷郊让她把东西全还了。
姜文焕大呼冤枉:“殷郊你发什么疯,我从来没说让陈曦归还!”
鄂顺也觉得这是殷郊自己的意思。他们二人一直关系密切,平时的开支如何,脾气秉性如何,都心里有数。鄂顺根本不相信姜文焕会如此小气。
“你怎么颠倒黑白,明明是你……”殷郊刚要控诉陈曦喂他吃毒药,就被被陈曦贴了张定身符。
还没抽出第二张定身符,姜文焕就敏锐的退后两步,与陈曦保持了安全距离。
陈曦十分尴尬,嘴巴动了动,又开始大哭:“我讨厌你们东鲁人!” “嘤嘤嘤,你们东鲁人真过分。”“拿我当冤种当铺吗?搁这儿零存整取!”
姜文焕第一次有这种无力感,胸口发闷。他觉得自己真是无辜啊,都没说两句话,现在在陈曦嘴里,已经没有名字了,成了“你们东鲁人”。
“你不用还,不用还。这些都是我自愿给你的,殷郊说的不算。”姜文焕赶紧哄着。
陈曦哭成这样,也不能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哄一下也是应该的。
鄂顺也安慰她,让她别担心。如果真要还,他们南都也偿还得起。
不说还好,一说陈曦更炸,对姜文焕说:“我的东西是我的。你给我的,也是我的。你爹给我的,还是我的。”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还能怎么样呢?真想打死这个表哥。
陈曦突然看向鄂顺:“你会不会也这样?”
这应该是鄂顺史上反应最快的一次:“我当然不会了。你的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
陈曦听后,果然情绪好转了许多:“嗯!”
鄂顺要把陈曦送回院子,谁知陈曦一进去,就把大门紧闭,把鄂顺挡在门外。
姜文焕这才信了“鄂顺也进不去”的传言。
鄂顺使劲敲门:“陈曦,我今天有正事找你呢!”
无果。
姜文焕捡起鄂顺身上掉出来的一张布帛,看了一眼,塞回给他,劝说道:“好事多磨,晚一点说也无妨。”
鄂顺见陈曦没有开门的打算,也只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