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阙辞 第14章 心有千千结难解

“多吃一点。”沈如玉碗中又多了一块牛肉。

自从知晓了她的身份，李承璟对她偏爱的照顾长了眼的人都看的出来。

每日变着法子找她爱吃的东西，想办法让她解闷，对她白日去墨阁，晚上去荒宅都随她，甚至还派影子接送。

沈如玉不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李承璟对她的好她也是感受得到的。只是她总在想，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算计呢？

“殿下，你最近查得怎么样了？可有李能的消息？”

李承璟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从逼问出沈如玉的身份后，除了在外人面前，她不再称呼他做夫君，只是和南宫回一样称殿下。

对她而言，戏不用演了。李承璟心中有些郁结，怎么走到真实了这关系反而生分起来。

“有一点进展。可以肯定的是，李能来自于暗卫营。只是我的人在暗卫营中，没有找到符合李能长相的人。”

“暗卫营的人数也不在少数，一时半会难以查明也是有可能的。总而言之，还是多谢殿下能够助我。”

“袁将军与我有恩，我必当结草衔环。”

“殿下言重了。”

两人默默的吃着饭，李承璟状似无意的问她，“朝中因为袁将军身死后虎符丢失，现在有朝臣上表重铸虎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如玉咬住嘴唇，所图之事这不就来了吗？

“皇上怎么说？”

“皇上下令派亲信去镇北军所有范围进行仔细搜寻，还未批准重铸一事。”

“恩，许是父亲放到哪里了。虎符如此重要，预料也许会有事发生，他不一定会冒险带在身上。”

李承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只是不停的给她夹菜，照顾着吃完了这餐饭。

“吃多了，”沈如玉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身体都不如曾经灵活了！我去找青山活动活动筋骨，不用跟着我。”

说完她便回房间换了衣服从房顶跳了出去。

“殿下？”影子在梁上发声。

“没事，由她去吧。”李承璟知她心中不爽利，但是虎符之事他必须问清楚，才能安排以后图谋。

“南宫，你觉得她是不是更加不相信我了？”

刚在家吃完饭摇着扇子到太子府串门的南宫回，一进门就听到李承璟略带哀怨的口气。

“殿下，今日朝中对方已经提出重铸虎符之事，虽然皇上还未同意，但是这件事情你不得不问啊。”

“道理我都懂，只是我心里……”

“太子妃她聪慧过人，现在只是还未对殿下完全信任。殿下你也不用这么失落。”

看着李承璟患得患失的样子，南宫回不由得有些想笑。

南宫家是有名著书立传的师门大家，不知培养过多少良臣，连沈知行年轻时也曾在南宫家求学过。

只是南宫家的家训，自己家的子孙绝不入朝堂不干政。因此虽然南宫家所涉甚广，却从未遭君王疑心。

到了南宫回这一代，他十五岁便已经才学惊人。家训不得参考不得入朝，他也自傲不服于任何人。

直到遇到李承璟，这个表面上传言有些笨拙的太子。意外中发现了对方的胸襟才华，竟是不逊于自己。

年轻意气风发的南宫回，便甘愿成了李承璟的小跟班。纵然许多人议论，南宫家这回也选错了人，傻子怎么也教不成天才。

只有南宫回知道，李承璟胸中的天下，绝不是那些人能看到的方寸之地。

这样一个有心机有韬略甚至无人能真正看透的人，却因为一个人乱了心弦。

见到南宫回眼睛笑得弯弯，李承璟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头，“就知道笑！你不是我的谋士吗？给我出个主意。”

“在下认为，殿下和太子妃的心结，还在于袁将军。若是太子妃知道了袁将军与殿下的过完，应该会全心的信任殿下了。”

“……这我怎么好说？说她尊敬的父亲，与我的母妃……”李承璟摇了摇头，“有些话我还没想好怎么同她说。”

其实沈如玉今夜并未约袁青山，她只是心头烦闷。到荒宅自己拿枪练了一个时辰，出了汗却还是堵得慌。

李承璟明明有话却不同她说明白。这种藏着掖着的拉扯，并不是她一贯的作风。她喜爱一切敞亮，喜爱有仇报仇，喜爱不爽就打到你服。

而且，她一直都知道，在她和李承璟的背后，有人还拉着一张网。还在等着灯光亮起时他们主动扑到网中，这也是为什么李承璟没说她也不追问。

对方是自己的敌人，亦是李承璟的敌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与李承璟之间必须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沈如玉晃荡在无人的夜晚街头，夜幕像一匹黑色幕布，盖在四周的房屋上。突然她的眼角瞟到一个黑点，快速朝她的方向接近。

她提气跳上屋顶，来者是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阁下这么晚了，也和我一样出来晒月亮吗？”

黑衣人不说话，只是扬手扔出来一样东西。沈如玉甩出衣带缠住接了回来。

“沈小姐好身手，只是我并不想害你，你无需如此小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如玉打开，是一个白瓷小瓶，“这是何意？”

“主人说，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将这个给李承璟服下，你所求之事便可得。”

“主人？”沈如玉收起小瓶，猝不及防的冲到那人面前。她手中一把雪亮的小匕首划过那人面颊。

那人虽然有些吃惊，但显然训练有素，后仰避开后转身一脚，格挡开沈如玉的进攻。

沈如玉招招往他命门上招呼，那人放弃了退让，索性与她放手一搏。拆了十几招后，那人一把被沈如玉抓住了后领。

手上的人转身抵开，她手上使劲滑下抓住他的手臂，打斗间匕首划开了他的护臂，露出了半个狼头。

沈如玉跳开几步，那人已是有些喘息，手臂上的伤在地上甩出血滴。

“暗卫营？”

“沈小姐，在下只是来替主人传个信。何必如此相逼！”

“呵，传信不报身份！你们暗卫营这么见不得光吗？”

沈如玉拿出小瓷瓶掂了掂，“这药万一是要命的毒药，我岂不成了谋害太子的凶手？你的主人的算盘珠子都要崩到我脸上了！”

“沈小姐放心，药不会致命！主人说你下了药就明白了！告辞！”那人似是害怕沈如玉再动手，转身飞快的跑了。

“暗卫营的已经迫不及待了吗？”沈如玉将小瓷瓶揣回胸口。

又是一天夜晚，沈如玉独自坐在院中饮酒。李承璟在书房做完公务出来看到的，便是月下一美人独酌的美景。

“怎么自己在这里喝酒？”

“夫君你来啦！”沈如玉见他来了，笑眯眯的喊他。

她身上一袭轻纱素衣曳地，裙裾层叠在月光下泛起了雾，衬的她喝了酒粉红的小脸更是明艳动人。

许是喝的有点高兴了，沈如玉踢着小腿，看裙子在腿上荡漾，她头上的白玉步摇也跟着摇曳。

“我陪你喝。”李承璟弯了弯眼睛，直接坐到她旁边，拿起酒杯与她碰了个杯。

沈如玉笑着看他喝完那杯酒，李承璟忽然觉得头有些晕，意识也有些模糊起来，“你……”

说完他便不再说话，像个木偶人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沈如玉站起身，她的眼神清明，哪还有一点刚才迷醉的模样。

“告诉我，你当时是不是派人去镇北军潜伏了？所为何事？”

李承璟有些机械的开口道，“是的，我派人去是因为袁将军告诉我，镇北军里有细作。”

“所以你是袁将军信任之人？”

“是。”

“袁将军是否有将什么东西交给你？”

“有。”

“那东西现在何处？”

“在……”

“嗯，你说。”李承璟有些晕晕乎乎，说话声音有些小了下来，沈如玉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说时迟那时快，一颗石子精准的打中了院角屋顶。

随着一声闷哼，一人从屋顶翻身跳了下来。当此人站在院中时，才发现李承璟和沈如玉并肩站着，影子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抛着小石子。

“沈小姐，我对你一片诚意。你却用这种手段诓骗我，不太友好吧？”

这人看起来眉眼间有些熟悉，同李能有五分相似。只是李能相貌平平，脸色蜡黄，与他相差甚远。

面前这个人，虽有着相似的眉眼，却面部线条凌厉，显得俊朗许多。他眉骨高耸显得眼窝很深，眼光冰冷像毒蛇一样吐着信子。

李承璟道，“若不是如此，怎能骗到阁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暗卫营的首领萧玄吧？”

“哼，看来是做过些调查了。”

“你是想通过如玉问出虎符在哪里吧？可惜你的阴谋如玉早就告知我了。”李承璟看了一眼身边的沈如玉。

那夜从街上回来，沈如玉深夜敲开了他的门。将遇到的事情同他说了，也说了自己的猜想，两人便一起制定了这个计划。

幕后之人一定会想要的到这个消息，并且他自傲得很，一定会亲自看到他们被玩弄于自己的股掌之间。

“浅薄！”萧玄无所谓的笑了笑，“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虎符的下落，是皇上想知道，而对我来说，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

“不管是什么事，你就是动手杀害我父亲的李能！”沈如玉终于按耐不住心中愤慨，从旁边攻了上去。

刚才萧玄注意力并未防备周围才被偷袭，现下直接迎战他却身手矫健，动如游龙，招式甚是狠辣。

他身为暗卫营的首领，是刀山血海的训练中爬出来的，沈如玉的功夫对上他，并不占优势。

影子见状也过去帮忙，却见那萧玄身手极快，招招凶狠，沈如玉和影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两相分开，萧玄甩了甩手腕道，“沈如玉，袁青钰，阿钰。你没有想过我是皇上的人，为什么皇上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沈如玉喝道。

“你的身份，捏在我的手里，所以不要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我要做什么，你们将来自会知道。”说完，萧玄转身飞上屋顶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