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犬 第4章 第 4 章

第二天，时间临近正午，许由才揉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觅食。

然后在厨房里碰见了同样脸色萎靡，像是被妖怪吸干了精气的乔心以及南瑾书。

三人无言对视半晌。

“夏玉莹呢，还在睡觉吗？”许由问。

南瑾书耸耸肩：“和她男朋友和好啦，又甜甜蜜蜜地过二人世界去了。”

乔心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时候？！”

南瑾书：“就早上九十点钟的时候吧，她男朋友抱了一大束花在公寓楼下等她，两个人没说几句话就抱上了。我起来喝水的时候，从窗户那看到的。”

乔心摇头啧嘴：“我看她昨天晚上骂得那么狠，还以为这次能撑一天呢，结果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居然就妥协了。”

许由莞尔。

不知道是不是许由说要好好复习的斗志激励了庄彻，之后的一周，庄彻只简单在微信上询问她的情况，没再约她出去。

许由闷在房间里看了一周的书，有时会在厨房，和同样复习到崩溃的室友们一起喝喝小酒聊聊天，当做放松。

直到看见冰箱里孤零零待在角落里的那盒五花肉，许由才惊觉，自己似乎应该去超市补货了。

趁着一天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她拉着自己在二手群里收来的小拖车去到市中心的超市。

许由在超市最爱逛的是水果区还有甜品区，其次便是冰激凌区域了，等到购物车被各种甜点冰激凌占去了大半，许由才不慌不忙地推着车往卖肉菜的地方走去。

她掏出手机，照着出门前列好的清单，一样一样往购物车里装。

当勾选掉清单上一半的物品时，手机上方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在哪？］

许由将一袋番茄丢进车里，打字回复道：超市。

[－.－：哪个超市？]

许由把具体地址发了过去，对面迅速回了四个字。

[－.－：在那等我。]

许由收起手机继续装填购物车。

“你和庄彻发展的怎么样了？”

超市里人不多，隔着一排货架，许由突然听到熟悉的名字，拿东西的动作一顿。

下一秒，另一道女声响起：“发展什么？”

“啧，还害羞起来了。”女生语气揶揄，“跨年那天晚上我看你跟他相处的挺不错的，你这几天没约他出来玩玩，或者是在微信上跟他聊天？”

“别提了，”女生叹气，声音低了下去，“我觉得庄彻好像有女朋友了，那天晚上他一直盯着手机，我跟他说话他都回的心不在焉的。”

“不可能吧，他要是有女朋友了，跨年那天晚上会不和女朋友待在一起而是跟朋友喝酒？他女朋友不会生气吗？”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而且跨年那天晚上我和他其实也没说几句话，我问他要微信，他装作打电话没听见，我后面就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所以你没要到他的联系方式啊？”

“嗯，我……”

两个女生走远了，说话声逐渐变得模糊，又过了一会，许由才像是回神般，推着购物车离开。

等她拉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小拖车走出超市时，一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柱子旁靠着的人。

庄彻今天穿了件咖色的复古工装夹克，搭配深色的牛仔裤以及一双和上衣同色系的短靴，在往来的行人中亮得显眼。

他侧脸线条凌厉，恹恹地半垂着眼，整个人看上去莫名有几分疲惫。

许由拉着小车朝他走去，还差几步走到庄彻面前的时候，庄彻似有所感地抬头，对上许由视线，嘴角懒洋洋地勾起，刚才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好久不见。”

“你找我有事？”

庄彻自然而然地从许由手里接过小车，像是没听出许由语气中的疏离一般，眉梢微挑：“嗯，有事。”

说完，他拉着许由的小车，径直往自己公寓的方向走去。

许由撇撇嘴，磨磨蹭蹭地跟上去。

回去的路上，庄彻突然开口解释：“上周我父母来了，我去L市陪了他们几天，今天刚回。”

许由闻言看向他脚边，没有行李箱，心里估摸着庄彻应该是先回公寓休息了一会儿，才来找的自己，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哦。”

庄彻闻言，意味不明地看了许由一眼，再回头时，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音量低低骂了一句：“小没良心。”

-

“嘭，嘭，嘭。”

庄彻公寓，二楼。

书桌连续不断地发出类似于被拳头轻捶的闷响，桌上的电子时钟在混乱中被许由不小心拨到地上。

无人在意。

桌子是贴着墙的，桌面干净整洁，许由的手在桌面上扒拉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能抓的东西，勉力撑了一会儿，最终跟根煮熟了的面条似的，软趴趴地朝下栽去。

“嗯……”

桌面冰冷的温度刺激得许由短暂清醒了一瞬。

庄彻闻声停下动作，一把将许由捞起来，换了个面，改为面朝自己坐在桌上，然后覆身上去，紧贴。

许由胸口刚从桌面沾到的那丁点冰凉的温度被滚烫瞬间驱散。

她搂住庄彻的脖子，意识逐渐在焦灼、步步深入的吻中溃散。

两次之后，许由流着眼泪说不要了，坚决地把庄彻推开。

“我晚上还要走回去呢！”

庄彻叹了口气，一只手把她脑袋按在自己肩上安抚，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往下，嗓音沙哑：“好了别哭了，帮帮我。”

等到一切结束，庄彻拉起窗户的遮光帘，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

他把许由抱到浴室，给她清理的同时，自己也顺便洗了个澡。

许由闭着眼，靠在庄彻的肩膀上，滑过皮肤的温热水流和指腹粗粝的质感竟然意外的和谐，让她舒服得昏昏欲睡。

“啪！”

庄彻的手腕突然被捉住，他抬眼，许由那双眼睛在蒸腾的雾气中格外明亮，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我说了不要了！”

“行。”

庄彻脸上丝毫没有偷摸干坏事被抓包的尴尬，他将手伸到水流下冲洗干净，末了，还非常不要脸地补上一句：“我就是看看肿了没有。”

许由还是瞪着他。

庄彻理直气壮地和她对视一会，然后笑着凑上去，和她在潮湿的雾气中接吻。

花洒淅淅沥沥的水流声逐渐被另一种声音掩盖。

洗完澡后，庄彻套了条运动裤便出去收拾残局了，许由落后他几步从浴室出来，就看见他正在擦桌子。

庄彻平时都有在运动，背部肌肉线条流畅紧实，上面凌乱布着几道红痕，此刻均已经肿了起来。

许由默默移开视线，而后下到一楼，去检查她小拖车里的东西有没有事。

刚才回来的时候太着急，不小心把小拖车踢倒了也没时间去扶。

庄彻很快收拾完残局，从衣柜里翻出件Ｔ恤套上，然后心情颇好地哼着歌下楼。

许由蹲在地上，冲庄彻举起两盒冰激凌，没好气地埋怨道：“我的冰激凌都化了。”

庄彻的手机从刚才起便一直有消息进来，他坐进沙发里看手机，听到许由的话后只淡淡往她手上扫去一眼，无所谓地道：“再冻起来不就行了。”

许由不想搭理他，确认冰激凌包装没有破损之后，又小心地放回小拖车里，然后从一堆蛋糕零食里翻出两袋方便面来。

庄彻看上去没有要做菜的意思，她刚被庄彻折腾了一通，也不是很有精力做。

“今晚煮这个来吃吧。”

庄彻收起手机，从沙发里站起：“不吃这个，出去吃，跟刘恒睿他们一起。”

许由起身的动作一顿，她复又蹲下身，将方便面放回小拖车里：“你去吧，我就不去了，还有几天就考试了，我得回去复习。”

庄彻垂眸，居高临下地睨着许由，他瞳色很深，可以很好地掩盖住许多情绪。

两相沉默片刻，他率先开口：“行，那我先送你回去。”

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小拖车车轮轧过粗糙地面，发出的磕磕绊绊的响声盖住了两人的脚步声。

到了公寓楼前，庄彻将小拖车还给许由，见她一脸平淡地接过，转身就走，突发奇想想要逗逗她。

“我这么大老远的亲自把你送到公寓楼下，你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吗？”

许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了，我舍友都在呢。”

庄彻：“……”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许由见不得人的“奸夫”。

而许由接下来的态度更是坐实了这一想法，她像是生怕庄彻跟上来似的，进了公寓大门之后走得飞快，就差把小拖车抗在肩上跑了。

庄彻笑了，气笑的。

他看着许由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之后，转身离开。

刘恒睿他们喝酒的地方在庄彻公寓附近，庄彻原路返回。

这一次，空旷的街道上没有了车轮轧过地面的声响，路上的行人车辆也比来的时候更少。

这条路似乎比来的时候，变得漫长了许多。

“哟！”

卡座里光线昏暗，几道人影两两交缠在一起，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外国面孔，刘恒睿对着独身前来的庄彻吹了一声贱嗖嗖的口哨。

“你今天怎么又一个人来？你的小白花女友呢，分了？”

庄彻在刘恒睿对面坐下，身旁人立刻推过来一个酒杯，帮他满上，庄彻翘腿靠进沙发里：“你那张狗嘴里能不能吐出几句好话？”

刘恒睿被骂了也不恼：“这不是回回叫你出来喝酒你都一个人来嘛，谈了段恋爱跟没谈似的。”

“怎么，感情生活不太顺利？”

“没有。”

庄彻两指捻起酒杯，烈酒入喉，辛辣从舌尖一路蹿到心底：“这不马上要考试了，人家要回去看书复习。”

刘恒睿哼笑：“我怎么觉得你这次交的这个女朋友这么高冷啊，你居然能忍得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庄彻吗？”

庄彻喝着酒，问得心不在焉：“你认识的庄彻是什么样？”

他家和刘恒睿家有生意往来，两人本来就认识，朋友圈子也都是那些人，只不过刘恒睿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里人送到Ｙ国来，庄彻则是大学时期才过来，两人本科上的也不是同一所学校，来往不多，是研究生时期同在Ｎ大，交往才逐渐多了起来。

要说了解，其实谈不太上。

不过刘恒睿听了庄彻的话后，倒还真认真地想了起来。

他虽然不太了解庄彻，但是他了解自己所在的圈子，金迷纸醉，声色犬马。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情场老手，恋爱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生活中的一项消遣，至于感情，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在他们那帮“狐朋狗友”里，多的是国内谈着一个，国外谈着一个的主。大家相互心知肚明，不戳破，玩腻了就分，等到回了国更是见面不识，谁也不会碍着谁。

刘恒睿只见过一次许由，就是在她刚和庄彻确定关系的时候，她被庄彻带来饭局，安安静静地坐在庄彻身边，五官精致，面容恬淡，整个人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

好看是好看，不过太冷了，像块晶莹剔透的冰，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可等含进嘴里才知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况且，许由看上去就和庄彻之前交往过的那些女生不一样，不会一心一意地捧着他，万事无论大小都顺着他。

这是刘恒睿对许由的初印象。

她和当时桌上的氛围格格不入，和庄彻也格格不入。她的生活仿佛一眼望得到头，美好安稳，但平淡。

如此迥然不同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刘恒睿喝了口酒，半开玩笑地道：“以前那些太黏人了，你不喜欢，想换个口味可以理解，但现在这个也太不黏你了吧，你被之前那些女生捧惯了你受得了这气？”

“哎，不是，你确定人许由真的喜欢你吗？”

庄彻放下酒杯，爆出了今晚的第一句粗口：“老子的事关你屁事。”

“行行行，不关我的事。”

刘恒睿率先退让一步，扯开话题：“我听说上周你爸妈来Ｙ国了？”

庄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他靠进沙发里，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刘恒睿见到他这副模样，立刻猜出了什么，笑道：“你爸妈不会又是来给你介绍哪家的千金的吧。”

“你没把你的小白花女友带过去给他们看看？长得乖还有气质，这次这个他们包满意的。”

庄彻睨他一眼：“在国外待久了连中文都不会说了？人家有名字你不会念是吗？”

今天的庄彻跟吃了炮仗似的，一点就燃，刘恒睿也是闲的，非要去惹他，被连着炸了几次，这下终于安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