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犬 第14章 第 14 章

许由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无一例外，全都和庄彻有关。

大概是因为除夕夜晚上送自己回来时，他说的那句话的缘故，某些被日常相处模糊掉的细节，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也让许由回忆起了两人在一起的全过程。

现在想想，不一定非要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也并不是只有在一起这一个解决办法。像庄彻这样被众星捧月惯了的公子哥，自己只要再多晾他一会，说不定哪天他就会觉得没意思离开了。

但那天晚上在酒吧，她却偏偏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庄彻的要求，那是她做的最大胆，也最无所顾忌的一次选择。

在她明知道庄彻对自己不是真心，只是想玩玩的情况下。

包括两人的第一次，也是在许由先默许了的情况下，庄彻才继续下去的。许由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在上一段感情仓促地结束之后，她也曾下定过决心，一定要和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谈一段平淡但稳定的感情。

但是她的那些恋爱观在面对庄彻时，好像全都不起作用了。

从梦里醒来时，许由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根本不像是睡了一晚上，反倒像是出去嗨了一夜，喝了一整晚的酒似的。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八点。

许由放下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今天是周六，没课，她准备睡个回笼觉。

刚闭上眼没多久，脑袋旁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是陆雨竹打来的电话。

之前陆雨竹联系许由都是在微信里发消息，这还是她第一次给许由打电话，许由猜测她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找自己，赶忙接了起来。

“喂，雨竹。”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闷闷的呼吸声，没有人说话。

“雨竹？”

许由又问了一次。

“许由……”

陆雨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浓到化不开的鼻音，她在哭。

许由立刻从床上坐起身，神情变得严肃。

电话那头，陆雨竹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般，放声大哭：“许由，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我、想了好久，只有你，只有你了……”

许由赶到陆雨竹公寓时，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许多，就是两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还包着眼泪，要落不落。

“发生什么事了？”

许由一边问，一边想扶着陆雨竹坐进沙发里，但陆雨竹却突然扑上来紧紧抱住她：“许由，我跟刘恒睿分手了，我今天早上去给他送我包的饺子，他没有接。”

许由感觉自己的肩膀慢慢变得潮湿。

“他说他腻了，说就这样吧，不想再跟我继续下去了。”

怀中的身体开始颤抖。

许由回抱住陆雨竹，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许由觉得，陆雨竹在某些方面其实和自己挺像的。

在一段注定没有结局的感情里，她们都非常清醒，清醒地看着自己泥足深陷，等到最后被连根拔起时带着满身的污泥，好不狼狈。

陆雨竹没有哭多久，在许由到之前，她已经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也因为最近刘恒睿冷淡的态度让她隐有预感，只是她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

除夕夜包饺子，陆雨竹本来是叫了刘恒睿一起来的，但刘恒睿仅用“没空”这种极其敷衍的借口将她草草打发。

即便如此，陆雨竹也仍想着他，想让他在大年初一吃上自己亲手包的饺子，所以今天早上还不到七点她便起床了，把昨晚特意给他留的那份饺子煮好，兴冲冲地打包好去到刘恒睿的公寓。

刘恒睿却只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她手里的保温饭盒，而后抬眸平淡地看着她，说：“陆雨竹，我腻了，我们分手吧。”

于是那盒饺子又被陆雨竹原封不动地提了回来。

许由拉着哭得累了的陆雨竹在沙发里坐下，问她：“你吃早饭了吗？”

陆雨竹摇头：“没有。”

然后又抬起红通通的一双眼睛看着许由，语气有些抱歉：“我这么早就给你打电话，你应该也没来得及吃早饭吧。”

许由笑着将陆雨竹眼角的泪痕擦去：“嗯。”

“但是你这里刚好有煮好的饺子呀，我们一起吃。”

许由说着将茶几上的保温饭盒打开，里头的饺子还冒着几丝热气。

陆雨竹破涕为笑：“好，我这里还有老干妈的油辣子，你要蘸饺子吃吗，我去给你拿。”

陆雨竹住的是单人套间，吃完早饭后，两个人围坐在茶几旁拼了一会乐高，快到饭点的时候，陆雨竹本来想点中餐外卖，请许由好好吃一顿，感谢她今天早上接到电话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安慰自己，但被许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你冰箱里有肉吗？我给你做吧。”

陆雨竹立刻摇头拒绝：“你专程赶来安慰我就算了，怎么还能让你给我做饭呢。”

“这有什么，”许由托腮歪头，冲陆雨竹眨巴眨巴眼，表情俏皮，语气里带着点诱惑的意思，“我做饭挺好吃的，你不想尝尝吗？”

陆雨竹犹豫两秒钟：“也行，那我来帮你！”

许由准备给陆雨竹做她比较拿手的红烧牛腩。

刚开始的备菜阶段，一切都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陆雨竹洗菜，许由切菜，虽然形状切得歪歪扭扭，但吃到肚子里都一样。

等到了做菜的阶段，陆雨竹逐渐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那个，蒜瓣姜片不先炒一下吗？”

陆雨竹眼睁睁地看着许由端着锅，把焯牛肉的水倒掉之后，小手一挥把切好的蒜瓣姜片丢进锅里，来不及阻止。

“炒什么？”许由手刚摸了蒜和姜，有味道，她用手腕将滑落到脸侧的碎发重新别到耳后，“蒜瓣和姜片吗？”

“可是它们本来就要跟牛肉一起炖呀，等水烧开炖一会，味道也会出来的。”

陆雨竹：……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她被说服了。

“等一下，豆瓣酱也这么放进去吗？可是豆瓣酱是生的哎……”

许由：“煮一会不就煮熟了吗。”

陆雨竹：这话说的……的确无从反驳。

于是，陆雨竹就看着许由把两人刚才备好的各种菜品一股脑地倒进锅里，美其名曰不能只吃肉，还要吃点其他的菜，才能补充多样的维生素。

就在许由要把土豆和白菜也给倒进去的时候，陆雨竹瞬间将失恋的悲伤抛之脑后，扑上去拦住许由。

“亲爱的，土豆和白菜熟得快，如果现在放下去的话，它俩炖烂了牛肉也还咬不动呢，晚点放吧。”

“这样吗？”

许由很听劝，放下盘子：“怪不得我之前做红烧牛腩的时候，老是找不着丢进去白菜。”

陆雨竹：……

在陆雨竹的帮助下，许由这顿饭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许由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夸赞道：“嗯，这是有史以来我做的最成功的一次红烧牛肉了，雨竹，多亏有你帮忙！”

陆雨竹也尝了一口，感觉酱油和豆瓣酱在自己的嘴里打架，但是不能算难吃。

“嗯，好吃！”她冲许由比了一个大拇指。

吃完午饭，两个人继续拼上午没有拼完的乐高。

窗外落进来的日光不知不觉从地毯缓缓爬上许由的侧脸，许由腿边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她拿起来看，是庄彻发来的消息，问她在哪。

许由回复他：在朋友家。

［―.―：什么时候走，我去接你。］

顺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往上翻，大部分对话的开头基本上都是庄彻问她在哪，许由回答，然后庄彻便立刻出发到她发的地点找她，像是提前设定好的对话程序一样。

大概是今天早上陆雨竹哭得太伤心，让许由也感同身受，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她此刻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庄彻似乎很少会跟对方聊他们生活中那些细碎的琐事。

他们毫无阻隔地感受过对方的体温和心跳，可面对面坐下来聊天的时间却少之又少。

许由想，这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段感情其实走不了太久吧。

许由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

［不用你接，我自己回去。］

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庄彻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在陆雨竹疑惑的目光中，许由挂断电话，语气平淡地解释道：“骚扰电话。”

－

刘恒睿看着出去抽了根烟，回来之后明显多云转晴的人，哼笑一声问道：“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庄彻一边给许由发消息，一边反问刘恒睿：“好事？什么好事？”

［―.―：挂我电话干什么？］

刘恒睿：呵呵。

也不知道是谁一通电话把人叫出来打台球，结果全程臭着一张脸，只是出去抽根烟的工夫，回来整个人周身散发的那种生人勿进、熟人也勿近的气场就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心情这么好，你跟许由和好了？”

能让庄彻憋着闷气发不出来的人，除了许由，刘恒睿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之前刘恒睿把许由前男友的事告诉庄彻，就是因为不想看着庄彻在这段感情里越陷越深，到最后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却没想到起了反作用，庄彻现在越来越黏着许由，只要跟许由在一起，给他打八百个电话都约不出来。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庄彻竟然有做恋爱脑的潜质？

庄彻闻言摸了摸下巴，正准备呛回去，才发现自己的心情似乎是比刚来的时候要好一些了。

这是什么毛病，许由挂他电话冲他发脾气，反而把他的情绪给发没了？

认真琢磨了几秒钟，庄彻惊奇地发现，自己好像就乐意去招许由，许由在他面前无论是开心的，惊讶的，还是生气的，只要不是往常那副对什么都是平淡无波的样子，他就会高兴。

庄彻确定了，自己是真的有病。

他懒洋洋地倚着球桌，又摆出那副混不吝的姿态。

“什么叫和好？我们压根就没有吵过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