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亲王府的深夜,总比别处多几分静谧。梆子敲过三更,西跨院的厢房里还亮着一盏孤灯,夜不收坐在桌前,指尖反复摩挲着那片从东宫书房撕下的信纸碎片 ——“龙脉钥匙” 四个字像烙铁般印在她心头,让她辗转难眠。窗外的风卷着残梅,落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她刚要起身关窗,却忽然瞥见一道黑影如蝙蝠般掠过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在房檐下。
那黑影穿着夜行阁标志性的玄色劲装,腰间系着一枚刻有 “夜” 字的青铜令牌,落地时足尖轻点,竟未惊起半点尘埃。夜不收立刻握住腰间短剑,压低声音喝问:“来者何人?” 黑影却不答话,只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漆封口的信封,抬手掷向她 —— 信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落在桌案中央,火漆上印着夜行阁阁主专属的 “蝙蝠衔月” 纹。
“阁主有令,此信需夜姑娘亲启。” 黑影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刻意变过声,说完便转身跃上墙檐,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阵淡淡的墨香 —— 那是夜行阁信笺特有的气味,掺了松烟与龙脑,旁人仿造不来。
夜不收盯着信封看了片刻,指尖先触到火漆的硬度,确认未被拆过,才取过一把小银刀,小心翼翼地挑开火漆。信纸是特制的桑皮纸,质地坚韧,上面的字迹用炭黑混合朱砂写成,笔画刚劲,正是她师叔(夜行阁阁主)的笔迹 —— 当年她在夜行阁学武时,阁主曾亲手教她写字,这笔锋里的 “藏锋收尾”,她绝不会认错。
信上的内容不长,却字字惊雷:
“不收吾侄:见信如晤。九龙杯暗格内藏前朝龙脉钥匙一事,阁中旧档早有记载,玄机子此人,原是前朝太傅之子,蛰伏三十年,只为在冬至日开启紫霄山龙脉 —— 届时龙脉之气外泄,可助他操控人心,复辟前朝。你左肩的梅花胎记,并非寻常印记,乃是前朝容贵妃独女的象征,当年容贵妃殉国前,将你托付给夜凌风将军。夜将军为护你周全,谎称你是他的远房侄女,带你入夜行阁避祸,后因拒绝交出你,被玄机子用‘牵机毒’毒杀,对外只称‘暴病身亡’。如今玄机子既知你身份,必欲除之而后快,你需与宸亲王同心,方能破局。冬至日近,切记谨慎。”
夜不收握着信纸的手不住发抖,信纸边缘被她捏得发皱。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上左肩 —— 那里的梅花胎记自她记事起便存在,师父(夜凌风)曾说这是 “福气的印记”,却从不愿多提来历。此刻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她练 “旋身刺” 不慎摔倒,师父蹲下身给她揉膝盖时,眼中的疼惜不像对弟子,倒像对亲人;十二岁她染风寒,高烧不退,师父守在床边三天三夜,嘴里反复念着 “容贵妃,臣定会护好公主”,那时她只当是胡话,如今想来,竟是句句真心。
“师父……” 夜不收的声音哽咽,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滴在信纸上,晕开 “夜凌风将军” 几个字。她忽然想起寒梅宴上刺杀她的冷月 —— 那相似的招式、相似的眼眸,难道也与前朝有关?正思忖间,房门被轻轻推开,君铄端着一碗热茶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
“还没睡?” 君铄将茶碗放在她面前,见她眼眶泛红,信纸捏在手中,便知是有要事。他没有追问,只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声音温和:“若是为难,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夜不收抬头看向他,眼底还带着泪痕,将信纸递过去:“师叔的信,说我是前朝容贵妃的女儿,师父是为了保护我才被玄机子毒杀…… 还有龙脉钥匙,玄机子要在冬至日开启紫霄山龙脉。” 她说着,指尖再次抚上左肩的胎记,声音带着颤抖,“我从前总觉得师父对我格外好,却从没想过…… 原来我不是普通的孤女。”
君铄接过信纸,仔细读完,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 —— 她的手还在发凉,显然是情绪波动太大。“不管你是前朝公主,还是夜行阁的夜不收,在我眼里,你都是那个敢闯停尸房验尸、敢潜入东宫查线索的姑娘。”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坚定,“师父的仇、身世的谜、玄机子的阴谋,我们一起查清楚。冬至日还剩二十天,我们还有时间。”
夜不收看着他眼中的笃定,心里的慌乱渐渐平息。她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点了点头:“嗯,一起查。” 桌案上的茶碗冒着热气,窗外的风声渐渐小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是给这份承诺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次日清晨,夜不收将信小心收好,藏在贴身的锦袋里 —— 这不仅是她的身世,更是对抗玄机子的关键线索。她刚走出厢房,就见苏清欢端着药碗走来,笑着递过来:“昨晚听墨影说你没睡好,我熬了安神汤,加了点合欢花,喝了能补补精神。” 夜不收接过药碗,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