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美人 第16章 第 16 章

温初夏瞬间回头，像是在确认一般，视线无比急躁的想要捕捉到舒漠的身影。

舒漠确实还站在停尸间的门口，她这会儿的神情比之前放松了许多，微微弯着眼眸，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看到尸体，有些害羞呢。”

温初夏呆愣地盯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尸体，想法在脑子里打了个转，最后吐露了出来，“舒漠你……是双胞胎？”

夏瑶瑶骂骂咧咧地上前摇晃着她的肩，“是游尸啊！！什么双胞胎！”

“但游尸不就是作为尸体而复活吗？她的尸体在这里，那我看到的舒漠……？”温初夏还是很困惑。

舒漠倒是很平淡地帮夏瑶瑶解释着她的想法，“她的意思是我是特异游尸，真正的我躺在那里，你现在看到的我相当是一种能力具现化的存在。”

夏瑶瑶幽怨地盯了她一眼，她可不会因为这个人帮自己解释就对她有什么好感。

这可是个要拐走自己好朋友的女人。

“原来舒漠真的是游尸啊……”温初夏低声喃喃，如果用这种解释的话，倒是能说明为什么她眼前的舒漠总是介于活者和游尸之间。

她是特异游尸具现化出来的活者。

温初夏低着头在原地站了好久，似乎陷入了沉思。

夏瑶瑶得意地叉着腰看向舒漠，现在大家都是游尸了，别指望那么怕游尸的初夏还会再向着她了。

面对夏瑶瑶的挑衅，舒漠只是平静地挂着笑容，并无太大反应。

温初夏再次抬眸看了一眼尸体以及舒漠，在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得出结论：“能造出舒漠那么灵动的一个大活人，特异游尸还真是方便啊。”

夏瑶瑶幽幽地盯着她，“你就这点想说的吗？”

“不然呢？”温初夏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舒漠本身就极其神秘，是活者或是游尸都不奇怪。

“初夏！”夏瑶瑶怒其不争地摇晃着她的肩膀，“这个女人有秘密瞒着你啊，她隐藏自己游尸的身份接近你，肯定是有目的！”

“但是她没有对我做什么坏事……”温初夏被摇的头昏脑胀，“而且她还救了我……”

“她对你有目的，她想把你带走，当然会救你啊！而且她隐瞒自己身份，这点就看得出来，她目的不纯！”夏瑶瑶又气又担忧，才相处多久，温初夏就已经会帮舒漠说话了。

她跟初夏好歹之前是朋友，哪怕失去记忆了，也还是会有感觉存在，这女人之前可完全不认识啊。

“这倒是……”温初夏原来以为舒漠是活者，想离开这里，所以顺手捎走她这个小菜鸡。

但现在知道舒漠是游尸，那她没必要离开这里，然后刻意解救温初夏并带走她。

这么一来还真的完全不知道舒漠的目的。

如果考虑到舒漠之前所说，特异游尸会本能地寻找活者，然后将其也变成游尸，那么舒漠其实也是想把她变成游尸？

夏瑶瑶的担忧跟推测突然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温初夏无声地看了一眼舒漠，想要获得一个解释。

她身边的夏瑶瑶气焰嚣张，“这下你怎么说？还说你不是对初夏有目的？”

舒漠淡然地把玩着手中的手术刀，“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不是游尸，带初夏走，也是受人所托而已。”

“受谁所托？”夏瑶瑶眉头一挑，神情严肃了起来。

舒漠幽深的瞳孔里倒映出温初夏的模样，“温初夏认识的一个故人，不方便详细说。”

“故人？我怎么不知道初夏在这个城市外还有别的朋友？”夏瑶瑶显然是不信的，言辞犀利，“她这个朋友又为什么不亲自来找她，还要你带她过去？”

舒漠冷勾着笑容，“你不知道的人可多着呢，初夏的这位旧友已经不在了，是她临终前拜托我把初夏带到安全的地方去，我才这么费劲的。”

“所以你才想把我带离这座城市啊……”温初夏的困惑得到了一些解答，剩下的便是信与不信的问题了。

“哼，这么说可是连对证的人都没有了？”夏瑶瑶这孩子打小就会抓重点，精准挑刺，“凭空编造一个不存在的人就想把初夏带走？”

舒漠是不得不承认夏瑶瑶对她很警惕，说的也很有道理，但她该说的也都说了，也剩下一股无所谓的架势。

她看向温初夏，手术刀的锋芒背后眉眼温柔，“初夏，你自己选就好了，要么相信我，我带你离开这座城市，要么就待在这，跟你的游尸小伙伴做一辈子的朋友。

“还是很简单的选择吧？”

温初夏抖了抖，余光偷偷地瞥了一眼夏瑶瑶。

说是很简单，但考虑到她无比害怕腐烂的尸体这点，舒漠的胜率就已经占去了大半。

游尸的身体迟早会腐烂，温初夏就害怕那些会动的尸体。

哪怕是夏瑶瑶这么努力地保持着原本的状态，身体也依旧有腐坏的痕迹，眼睛比第一天看到她时更为浑浊了。

温初夏现在站在夏瑶瑶身边，努力的不颤抖不恐慌，也是怕戳到夏瑶瑶那奇怪的玻璃心。

她要是对夏瑶瑶露出害怕的反应，挑剔着她变丑的模样，夏瑶瑶恐怕会当场哭出声。

但相反，舒漠是被创造出来的活者，她这具身体怎样都不会腐坏吧？

“初夏还犹豫什么啊。”见温初夏沉默，夏瑶瑶气鼓鼓地道：“这女人真的满嘴谎话啊，她说要带你离开城市，但完全不把自己的尸体带走。”

夏瑶瑶总是能无比敏锐地抓舒漠的小问题。

“哪怕是你这样的特异游尸，也不可能把尸体丢在这，自己跑到地球另一侧去吧？”

舒漠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知道的还挺多，不像是世界刚刚异变一周多而迅速适应的游尸啊。”

“我倒是突然想起来，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怎么知道让人成功异变的方法啊？”

看到夏瑶瑶脸色忽地铁青，舒漠心情大好，漂亮的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语气夸张，“哎呀，我该不会是发现了你的小秘密吧？

“看来你也不简单啊，你又有什么事瞒着初夏呢？”

温初夏呆滞地站在原地，舒漠有秘密，没想到夏瑶瑶也没那么简单。

她作为中间人好累，世界就不能像她这个失忆人一样淳朴些吗？

“你！你不要挑开话题，你说！你要是真的想把初夏带走，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尸体带走！”夏瑶瑶怒气冲冲地瞪着舒漠，“你是不是还在撒谎！其实你根本没打算离开！”

“昨天没来得及而已，怎么？这你也要管？”舒漠扬高下巴，在本身就有的身高优势上更是架上了一截不输给夏瑶瑶的气势，“那我是不是也要管管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游尸的事？”

夏瑶瑶：这是两码事！

舒漠：本质没区别。

夏瑶瑶：你少混淆视线！

舒漠：你不也在试图混淆视线隐藏你自己的事？

夏瑶瑶：你居心叵测！

舒漠：你也目的不纯！

夏瑶瑶：我跟初夏是多年好友，要带她离开也是我！你算什么！

舒漠：我看你可没那个本事啊，多年好友怎么了？她失忆了，现在信你还不如信我多吧？

夏瑶瑶：这可不一定！初夏会来这，说到底还是不信任你！

舒漠：那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宛如小学生一般的吵架场面，

两人互相炸毛地怒视着对方，最后一齐转头盯向了温初夏。

“初夏，你怎么说？”

她们争执那么多没用，最后还是得看温初夏的决定。

温初夏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对面两个人在吵架，然而视线再放远一点，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停尸间外，那群追赶而来的游尸，以及小怪物跟孕妇都堵在那。

确认她们无路可逃之后，那一大群就全都站在那看戏，看的津津有味。

这不比八点档剧情来的狗血？

“……我们可以先离开这再讨论这种事吗？”温初夏忍不住打断两个人的争执。

舒漠余光一瞥，大约也意识到了温初夏想提的问题，刚想点头同意，对面的夏瑶瑶就淡然道：“初夏不用怕，我跟她说好了，不会伤害你的。”

“我能安全带着你离开这。”夏瑶瑶微微弯着嘴角，满脸俏皮的笑容，言语可没那么和善，“但面前这位伤害过她的舒漠小姐，就未必能顺利离开了。”

显然跟着她，温初夏就能毫发无损的离开这里，跟着舒漠就未必。

舒漠眉头一挑，对门外堵着的游尸警觉地后退了一步，“你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游尸跟游尸之间关系能不好吗？更何况我们在某些话题上很聊得来。”

夏瑶瑶满脸笑容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那里在上次被舒漠用手术刀捅了之后，她就小心翼翼地用绷带缠住，免得伤口漏出来，而孕妇没来得及收拾，所以喉咙上的伤口异常明显。

温初夏立马明白了，

这分明是舒漠的受害者联盟。

因为都被舒漠用手术刀捅伤过，所以她们相谈甚欢，一拍即合，于是决定一块搞舒漠。

这一大群游尸，来势汹汹，显然都是冲着舒漠的。

起初她们会针对温初夏，也不过是因为舒漠不在，她们只知道温初夏跟舒漠是一起。

现在舒漠本人在这，哪还会管温初夏啊。

“有人能因为我变成好朋友，我很荣幸，但你们是不是太热情了？”舒漠笑眯眯地拿出手术刀，看似风轻云淡还能开玩笑，实则处境很糟糕。

这个停尸间可不像上次那样有窗户逃跑，也没有人能帮她断后了。

看着停尸间门口渐渐逼近的游尸们，温初夏有些慌张地看了舒漠一眼，“这次好像真的无路可退了，怎么办？”

舒漠有些意外地挑眉看向她，“难道初夏还是打算跟着我逃跑吗？”

一旁的夏瑶瑶也气鼓鼓了起来，“初夏！现在跟着我离开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干嘛还要跟她一起啊！”

“可她……”温初夏愣住，她本身是两边都不想过深接触，但非要选择一个的话，肯定是舒漠要舒适一点，不管怎么说都更像个人。

而且舒漠之前也救她脱困过，如果现在就这么把她丢在危险之中，跟着夏瑶瑶离开了，她也太没人性了。

温初夏抖抖瑟瑟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游尸们，但是她好怕，面对这些腐烂了还在走动的尸体，光是隔着距离看着，她手脚都是软的，根本使不上劲。

“舒、舒漠……”温初夏收回视线，脸色苍白地看向舒漠那边，声音疑迟，“你真的会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吗？”

停尸间内灯光惨白，让舒漠的笑容看上去那么不真切，但在被问到时，她稍稍收敛了那几分玩味的兴致，声音低哑而沉稳，“会，我一定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明明身陷囹圄，她这句话听上去却很有安全感。

温初夏点头，确信了自己的决定，“那我就不会再探究你的任何隐瞒了，我只相信你这句话。”

舒漠弯起嘴角，很明显的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对面的夏瑶瑶满脸不可置信，眉头紧锁，“初夏，你认真的吗？

“即便是现在这个状况，你还相信她？”

温初夏露出无奈的笑容，“反正我也没有记忆，无法分辨，那就选择一个当下对我有利的吧。”

“当下对你有利的是我吧！！”夏瑶瑶气的炸毛。

温初夏敛起笑容，只剩下无奈，“瑶瑶，我是活者，我不想变成游尸，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离开才是对我最有利的。”

夏瑶瑶咬着下唇，面色惨白，她那双可爱的脸都快皱到了一起，声音微微颤着再次确认，“你真的想好了？”

“嗯。”温初夏点头。

“行吧。”夏瑶瑶似乎放弃挣扎试探，她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平复着自己怒意直线上升的情绪，再次睁开眼，她满脸决然，“那我就不会再帮你了，以后你会遇到更多的游尸，如果她连这都无法带着你跑掉，我也不会让她带你离开的。”

门口的游尸们看她们聊完了，适当地嗷嗷叫了两声烘托着气氛，然后象征性地冲上来了两只，准备先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舒漠瞬间上前，拉着温初夏后退了一步，一个高抬腿将跟前的游尸狠狠踹了出去，那具娇弱的腐烂尸体以一个直线运动撞了回去，狠狠地跌在地上，啪叽一声摔出了液体，吓得周围一圈游尸都愣住。

倒地的游尸呆滞地躺在地上，没想到舒漠下手如此狠，连演一演的机会都不给他。

更多的游尸充斥着怒气奔上来，被舒漠无比凶残地一把摁住脑袋，用力一拧，险些扭断了头，或是一脚踹断了腿，让他们爬不起来。

残肢、断臂，甚至头摇摇欲坠，但凡冲上去的游尸经过舒漠的手，都以一个极其恐怖的姿态倒在地上，吓得一众游尸哆嗦，谁都不敢再轻易上去了。

虽、虽人多势众吧，但对面实在是太可怕了。

“嗯？你们不上来了吗？”舒漠站在那笑眯眯地询问着，灯光从她头顶泄落，在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她十指纤细，鲜血淋漓，脚下踩着一片无法行动的尸体，血液从她四周蔓延开来，与整个停尸间的氛围融为一体，惊悚、阴冷，场面极其骇人。

大家生前都是人，死后又只有这一具容器苟延残喘，这个人居然凶残的一把扭断了人家的脑袋，踹断了人家的腿，还把胳膊给折了！

换谁都不敢再上去了。

就连夏瑶瑶在一旁看着，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也冷不丁地感觉背脊发凉。

看来舒漠对她还是很和善的，至少只是看不过去她血肉模糊的后脑勺，抓着她洗了一夜头。

但那是之前，现在把她惹生气了可不好说。

“你们不过来的话，我可就过去了啊。”舒漠惨白的脸上挂着血迹，一脸亲切温和的笑容，手持手术刀，无害地往那群游尸走了两步，堵在门口的身影瞬间惊吓地后退了一大截，就剩下小怪物跟孕妇懵懵地站在前排。

“我觉得拆肢体还是有些费劲，不如来挖点别的吧？”舒漠指尖灵活地转动着手术刀，同时视线在小怪物跟孕妇身上转悠打量，似乎极其认真的在思量着，“我可以帮你们检查一下内脏有无隐患，又或是眼睛可需要更换？”

“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把坏掉的器官，全部~都摘下来哦！”

看，她多亲切多善良。

如果不是那兴奋高昂的声音，没有人会觉得她变态！

只是一个试图帮大家检查器官，温柔的宛如天使一般的护士小姐而已！

而对面的游尸们竟然不知好歹地吓退了，还一退就退出了好几米，连同夏瑶瑶在内，光速远离了舒漠，只剩下小怪物跟孕妇还没反应过来，前脚刚动，后脚就被舒漠一把抓住了肩。

“刚生完孩子一定很辛苦吧？我帮你修复一下盆骨？”舒漠笑容满面地对孕妇说着，声音犹如噩梦低语。

如果他们的身体机能还在正常运转的话，现在肯定汗流浃背，吓得皮肤每个毛孔都在透着寒气。

脚边的小怪物被舒漠直接吓到应激，全身一抖，瞬间张开血盆大口就是一道尖锐的狂叫，声音响彻整个医院，如针一般刺的人脑壳生疼。

门外的游尸们集体一颤，身体扭曲而痛苦。

“闭嘴！”舒漠被叫声吼的一恼，直接一脚就把小怪物踹了出去。

孕妇一怔，哭天喊地地扑了过去，她的哭声在小怪物的叫喊声之后，更是凄厉幽怨，让人大脑一晕，顿时感觉四肢都软绵绵的。

温初夏站在后面受到了声音的双重打击，感觉头痛欲裂，但还勉强站得住，反倒是被舒漠惊呆了，她以为的困境，指游尸围困舒漠，实际上是舒漠在以一人之力困住所有游尸。

什么身处囹圄，不存在的。

但事实上舒漠也没有温初夏所想的那么无敌，她踹完小怪物之后，就迅速地调头，一把抓起了温初夏的手。

“走，趁着他们还没完全被控制之前，赶紧跟我撤！”

温初夏懵懵地被舒漠抓着就从停尸间往外跑，两人从运输尸体的通道往外狂奔，临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些游尸全部都缓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如同受到了控制一般，动作整齐一划，神情呆滞恍惚。

她突然就想起来了，昨天舒漠很没辙地带着她逃跑，也是因为当时游尸们都被那个小怪物控制住了。

正常的游尸都会害怕舒漠，在被吓到之后只会反逃跑，但被控制的游尸不会，如若真是那么一大群无意识的游尸冲上来，恐怕是舒漠也很麻烦。

这种时候应该就很需要像庄子夕那样力气很大的武器来脱困。

想到那个背着棺材晃悠的女人，温初夏意识到，想要经常在游尸手底下逃跑，兴许真的需要点自保技能，而她现在……只能拖舒漠后腿。

因为温初夏拄着拐杖，怎么跑都不会太快，两人刚刚奔出通道尽头的门，身后陡然“轰隆——”一声巨响，运输通道的门内涌出无数游尸，以极快的速度在向她们奔来。

小怪物跟孕妇在后方一齐嚎叫着，指挥着这一大片游尸，他们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愤怒，恐怕这一次绝对不会让舒漠逃跑了。

阴沉的天空，噼里啪啦打落在寂静街道的雨滴，长街两侧雨雾弥漫，城市幽寒而静谧，仿佛世界只剩下舒漠跟温初夏两人，在雨中不断地奔跑，身后追赶着一大群游尸，如同在于死亡竞速一般。

“初夏。”舒漠的声音透过雨声传了过来，低沉缥缈。

温初夏转头看过去，舒漠脸颊上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露出了那张本身就洁净的脸颊，睫毛被雨滴压的乱颤，美丽又迷蒙。

她弯起笑，眼底竟然流漏出舒坦与开心，似享受淋雨的小孩一般，眸子笑盈盈的，“我们又在逃跑了。”

温初夏想应一声，余光瞥到身后追赶的游尸，又放不下警惕，只能转而道：“我们要跑去哪里？”

舒漠的视线往远方望去，眸子微微眯起，“我好像不小心惹那个小孩生气了，我们得离开这片区域了，不然他不会放弃追我们的。

“游尸不能离开自己的死亡地太远，离开这片地，他就不会来追我们了。”

温初夏注意到舒漠的这个说法，游尸不能离开死亡地，所以夏瑶瑶不会带她离开，只有舒漠可以。

但舒漠可以是因为她是特异游尸创造出来的活者，她的尸体还是在死亡地的。

可舒漠能走到多远？等走到可动范围的边缘之后，她是不是就会离开温初夏了？

温初夏有些想问，但又想起自己不会去询问舒漠隐瞒的事，便转头道：“我们去哪？”

“另一个城市，等他们不追了就停下。”舒漠满不在乎地道：“看来我们得寻个新住处了，这边的房子就暂且搁下吧，以后再回来。”

温初夏也想不到等以后再回来这片地会变成怎样的光景，只能点点头，暂且不想那么多，专心逃跑了。

长夜寂静，雨声淅沥。

两个人匆匆踩过路边的水洼，穿过街道。

雨已经将她们整个淋湿了，而身后的游尸们仍旧穷追不舍，在舒漠略微疲惫下来之后，两者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

其中一个游尸首当其冲，一直奔在其他游尸的最前方，他的身体肌肉膨胀，十分健壮，光是手臂就比舒漠粗一圈，仿佛能轻易将舒漠的手臂折断一般。

他以极快的速度前行，远远地甩出了其他游尸一大截。

那只看上去破坏力极强的手臂使劲地朝着舒漠伸出，试图抓住她，距离越来越窄，看的温初夏心惊肉跳。

舒漠显然也不想跟他打照面，奔跑之余，还将四周能弄倒的东西都顺便一脚，倒下的垃圾桶，停放的电动车，这些重物无一不被那个游尸用手一把挥开。

“看来只能先把他……”

舒漠嘀咕了一声，猛地松开了温初夏的手。

她脚步一停，在地上划出一道水花，动作流利优雅又迅速猛烈，谁都没反应过来，锋利的手术刀就已经在她手中转悠，划破淅沥的雨珠，狠狠地捅向了那个还未来得及停下的游尸。

“噗嗤——”一声，刀刃插入了眼球，刀柄微微一拧，血液顺着刀柄流淌了下来，又迅速地被雨水冲刷掉。

游尸嚎叫着，极其愤怒地伸手想要抓住舒漠，却被她后退一步灵巧躲开。

游尸极其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半只眼睛，目漏凶光，手指捏的嘎嘎作响，猛地向舒漠回去。

强劲的掌风擦过舒漠的脸颊，圆润的雨珠在空中啪地一下被拍过，炸裂成水花，甩落在地。

舒漠手中的刀刃再次刺过去，只要再精准地夺取他的眼球，身手再矫捷也跟不上来了。

寒光映着雨水锋利一闪，本应该能精准刺中的游尸，却忽地往后一倾斜，躲开了舒漠的袭击。

那游尸脚下的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泥泞的沼泽，使得他脚下不平衡而意外闪开了，这一突兀的意外让舒漠一愣，她反应迅速想要扭转方向再刺过去，却猛地被那游尸抓住了手臂。

一瞬间，世界的雨仿佛都停了一般。

跟前的游尸用那只鲜血淋漓的眼窟死死地瞪着舒漠，满是怒意，他五指缩紧，捏着舒漠的骨头咔咔作响，一用力，手臂处迅速充血肿胀，一向淡然的舒漠眉头狠狠蹙起，疼的脸色苍白。

手臂骨折了。

这个游尸能很轻易地将舒漠的手臂扯下来，然而他却似玩弄猎物一般，抓着舒漠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拎在空中，用她那根断掉的手臂承受着身体的重量，欣赏着舒漠因疼痛而扭曲泛白的脸。

“我以为……我够变态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变态啊……”舒漠勉强地弯起嘴角，面颊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另一只手悄然无声地从自己裙摆处捏出了一根手术刀。

只要再有一次机会，她能直接挖出这变态的眼睛。

这个游尸显然跟其他被控制的游尸不同，他有自己的意识，很愤怒，很想看到舒漠露出痛苦的神情，因为疼痛而叫喊出声。

他不甘心地抓紧舒漠断掉的手臂，在空中摇晃了几下，断掉的骨头在血肉里磨合作响，巨大的疼痛感直冲脑门，能叫人直接晕厥。

舒漠咬着下唇，死死地瞪着跟前的游尸，湿漉漉的长发贴在惨白的脸颊一侧，因疼痛而扭曲的神情让她看上去宛如厉鬼一般凶狠。

游尸很不满意，双手紧绷，试图再次挥舞舒漠，脑袋一侧却陡然捕捉到了穿过雨声而飘过来的声音。

“把舒漠……放下来。”

那声音，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牙嚼碎了吐出来一般，狠的令人心颤。

他感受到了威胁，他瞬间转过头去，余光猛地捕捉到身侧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一股强劲的风卷着雨水猛地向他袭来，其中掺着愤怒、杀意、如极寒的冷意丝丝缕缕地渗透过来，令游尸打了个寒颤，下一秒，所有情绪连同雨水球棍在游尸的脑门上闷声炸裂。

棒球棍挥舞而来，落在游尸的脑袋上，血液如一朵鲜花一般瞬间在他脑袋上绽放，绚烂而妖冶。

游尸的身体往后倾倒，重重地摔倒在地。

舒漠也跌落在水底里，浑身满是泥泞。

她愣了愣，抬头望去，密密麻麻的雨帘之后，温初夏的身影被模糊，她紧紧地捏着手中用来当拐杖的棒球棍，瞳孔因高度紧绷的情绪而缩小，她死死地瞪着地上的游尸，手背泛着青筋。

游尸的血液沾满了那根棒球棍的顶端，正在一点点地被雨水冲刷。

温初夏大口地喘着气，浑身血液在高速流动，愤怒、焦躁还有惊恐。

她甚至是想都没想到的就用棒球棍挥舞了过去，那一下几乎能致命。

但地上的游尸还在挣扎，他还想再爬起来。

刚刚那一下只是偷袭，用尽了温初夏的力气却也没有杀死他。

不能让他起来——

温初夏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缓缓地拄着棒球棍走了过去，站在挣扎的游尸跟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半边脑袋都血肉模糊的游尸。

雨水从天空垂落，落入了温初夏的阴影之中，她幽暗的瞳孔无声地盯着他。

游尸动作一顿，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一抬头，一根棒球棍的阴影迎面压下来，用力地砸在了他的头颅上。

仅仅闷声一下，游尸就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寂静的街道，世界寂静无声。

身后那群游尸在远处没有再动，甚至说是……不敢靠近。

这一刻，他们的恐惧大于控制，本能地停住了脚步。

舒漠捂着红肿的手臂，耷拉着疲惫的眸子盯着温初夏，她看不到温初夏的脸。

那被雨水朦胧模糊的身姿，握着棒球棍无比坚毅，她在挥舞球棒的那一刻，眼神狠厉无情，甚至一点都不输于舒漠。

凶狠的气势以及下手的果断，令舒漠眸光一闪，眼睛里亮晶晶的，脸颊幽红，十分着迷，“初夏，你还是最适合这个样子。”

温初夏没有听到，她还在喘气，捏着球棍的手一直在发抖，身体也毫无温度，湿漉漉的发梢滴滴答答地往下滚落着雨珠。

她站在原地站了好久，忽地回过神来，愣愣地盯着手中棒球棍，又看向跟前的尸体。

猛地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爆发出一声尖叫，丢掉了手中满是血迹的棒球棍，慌慌张张地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溅起了满身的泥泞。

温初夏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视线又不安地四处扫动寻找舒漠的身影。

直到看到舒漠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她才松了一口气，拖着受伤的腿就爬了过来，

“舒漠……你没事吧？”温初夏难以言喻自己做了什么，就是看到舒漠被抓断手臂，又那样痛苦，脑袋一时冲动就上去了。

“我还好，就是有点骨折。”舒漠无暇顾及骨折的手，一把抱住了温初夏，满脸物理红晕（血迹）。

“初夏真棒，初夏救了我。”

“我……”温初夏耷拉着眸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的双手现在都还在抖。

舒漠满不在意地抱着她的脑袋蹭了蹭，声音轻柔，“我知道初夏很能打，就算我不在，你也能自己从游尸堆里逃跑。”

温初夏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她不知道失忆前有做过什么运动，但她力气很大，还对打击感异常的熟悉，非要让她打游尸的话，她其实……也能打，但……

温初夏垂着脑袋，恹恹地掉了一滴眼泪下来，“可是我看到他们就好怕，手脚发软，还一直抖。”

刚才也是一时生气，感受到了危险，完全忘记了对面是游尸这件事就……

舒漠一脸感动地捂住自己发烫的脸，眸子里亮晶晶的，“那初夏可是为了我杀了那个游尸。”

温初夏总感觉这么说怪怪的，但她也想不到有什么问题，就不纠正了。

“先起来吧。”她支着一条腿站起来，顺手将舒漠也扶起来，两个人一个瘸了腿一个断了手，相互扶持地站在大雨倾盆的寂静街道上。

天空依旧黑压压地一片，远处是城市大楼的轮廓，隐隐传来人声，身后是追来的游尸群，站在那没有靠近。

温初夏可以确认一点，她们现在稍微安全了一些。

她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棒球棍，上面沾满了游尸腐臭的血迹，不是很想去捡，但手头没有武器又很危险，她就只能瘸着腿调头去把那根棒球棍捡了起来。

“初夏。”

不远处传来了夏瑶瑶的声音。

温初夏抬头看过去，夏瑶瑶站在那堆游尸中间，大雨模糊了她的脸，声音里却是透过来一股无奈，“初夏，你真的要离开吗？”

温初夏很老实地点头。

夏瑶瑶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肩，“算了，反正我也留不住你。

“但我很想知道，明明之前是你让我帮你改变，现在你为什么又改变想法了？”

温初夏愣了愣，不知道夏瑶瑶是在说什么。

“也对，你失忆了，怎么可能想的起来那些事。”夏瑶瑶抬眸，视线紧紧地盯着温初夏，“那我就当你拜托我的事取消了，你继续做你的活者去吧，初夏，拜拜了。”

温初夏还想详细问问，她失忆之前到底拜托了夏瑶瑶什么事，但夏瑶瑶已经挥挥手，转身打算离开了。

留下温初夏一脸迷茫地站在原地。

似乎她自己身上也有很多秘密。

然而现在离开这，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再弄清楚这些了。

她的失忆是意外吗？她失忆之前拜托了夏瑶瑶什么事？舒漠又是否认识她？拜托舒漠的故人又是谁？

一大堆疑问盘旋在温初夏空荡荡的脑袋里，回应她的只有世界的雨声。

“初夏，走吗？”

身后飘来舒漠的声音，她回头看去，舒漠还捂着手站在那等她，满身泥泞又手臂受伤，浑身湿漉漉的看上去极其狼狈可怜。

温初夏点头，便拎上棒球棍，拄着棍子往舒漠那边去。

夏瑶瑶走了几步，又回头停在原地，一直注视着两人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在雨夜里。

她轻声叹了一口气，手机上微微闪烁，传来了一道消息。

她抬手，抹去屏幕上的雨点，手机那头传来了舒漠的消息。

[合作愉快！看来是我赢了哦！(*^o^*)]

夏瑶瑶拧了拧眉头，手指啪啪在屏幕上摁着字，很是不爽。

[谁跟你合作了，我只是想知道初夏的真实想法而已！]

舒漠看了一眼消息，嘴角不自觉弯起笑，看来那一夜拎着夏瑶瑶去洗头加促膝长谈还是正确的。

否则她怎么会知道，初夏失忆之前拜托夏瑶瑶的事，与自己要做的事是冲突的呢。

一个是把她变成游尸，一个是让她逃。

一个是过去的决定，一个是当下的想法。

选择权当然是由温初夏自己决定，她不过是配合夏瑶瑶给初夏一个自己决定的机会。

至于温初夏失忆之前为什么要拜托夏瑶瑶这样的事，也只有温初夏自己知道了。

但现在的温初夏，可是自己选择走的这条路。

“你在看什么？”温初夏好奇地偏过头，试图看清舒漠单手也要费劲在打的消息。

被舒漠扬手藏了起来。

“没什么，我们该找个新住处了。”

温初夏：大号异地登录。

舒漠：偷偷组队。

夏瑶瑶：被踢出队伍并被暂时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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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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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