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都市现言 > 风满鬓丝 > 第13章 圣诞

风满鬓丝 第13章 圣诞

作者:凉欢J 分类:都市现言 更新时间:2020-04-11 06:14:31 来源:文学城

就在封轻返校后的当天,雷厉风行的靳华,如同一位复仇女神,带着滔天的怒火和玉石俱焚的决心,杀回了封盛食品厂。

她当着所有错愕工人的面,径直闯入厂长办公室,无视封雷惊怒交加的阻拦,强行撬开了所有上锁的抽屉和文件柜!她抱走了厂里所有的账本、合同、票据!然后,直奔镇上的农村信用社,以法人配偶和实际管理人的身份,提走了账面上所有的流动资金!那笔钱,是厂子维持运转、购买原料、支付工人微薄工资的最后命脉!

接着,她找到了瑟缩在工人宿舍角落、吓得面无人色的魏翠。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冰冷刺骨的三个字:“滚出去!” 在众人或惊诧、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中,靳华亲手将魏翠那点可怜的行李——一个印着俗气花纹的尼龙包,扔出了厂门。

年轻的女孩捂着脸,在指指点点中哭得瘫软在地,被看不过去的女工搀扶着,踉踉跄跄地消失在街头。她的“清河镇生涯”,以最不堪的方式终结了。

做完这一切,靳华回到那个曾经的家,与闻讯赶回、暴怒如雷的封雷爆发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冲突。争吵、推搡很快升级为肢体冲突。靳华的指甲在封雷脸上留下了血痕,封雷则狠狠推搡了她,撞翻了桌椅。昔日勉强维持的体面,在**裸的背叛和报复面前,碎得干干净净。

靳华没有停歇。她立刻联系了封家、靳家两边在镇上有头脸的亲戚长辈,将封雷的丑事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抖落出来。一时间,封厂长的“风流韵事”成了清河镇最劲爆的谈资。

当高考结束,封轻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清河镇那个“家”时,等待她的,是一场彻底图穷匕见、分崩离析的最终审判。

在一片狼藉的堂屋里,母亲靳华,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如霜,当着她和姐姐封轶的面,将一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狠狠地摔在了封雷的脸上!纸张散落一地。

“签了它!我们母女跟你,从此一刀两断!”

随之而来的,是封轻人生中经历过的最为混乱、最为丑陋、最为声嘶力竭的场面。无休无止的争吵像永不停歇的暴风,席卷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关于谁对谁错——靳华的控诉字字泣血,封雷则恼羞成怒地指责靳华“不顾家”、“太强势”、“没女人味”!

关于财产归属——食品厂、潜城的房子、存款,每一分钱都成为争夺的焦点,恶毒的诅咒和算计**裸地抛出来!

关于子女抚养——封轶明确站队母亲,封轻的归属成了争吵的漩涡!

甚至陈年旧账——封轸生母的死因、靳华当初嫁给二婚的“委屈”、封雷对家庭的“付出”、靳华工作太忙的“失职”……

一桩桩、一件件,都被翻出来,在歇斯底里的咆哮和恶毒的攻讦中反复咀嚼、撕扯!

争吵迅速升级。桌椅被掀翻,杯盘碗盏被扫落在地摔得粉碎!搪瓷脸盆被踢飞,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巨响!暖水瓶被狠狠掼在地上,内胆爆裂,滚烫的开水和玻璃碴四溅!

封轶性烈如火,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从母亲那里得知事情原委,怒火中烧。她指着封雷的鼻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老流氓!无耻!下流!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父亲!是封家的耻辱!”

封雷被亲生女儿如此辱骂,积压的怒火和羞愤彻底冲垮了理智。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双眼赤红,额上青筋暴跳,咆哮着:“反了!反了天了!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大学,就养出你这么个黑心肝的白眼狼?!滚!你给我滚!带着你的东西,立刻滚出这个家!休想老子再出一分钱供你读书!你他妈有种就去讨饭!”

封轶那张酷似母亲、此刻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上,写满了决绝和鄙夷。她扬起下巴,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寸步不让地回击:“呸!你的钱?你的每一分钱都沾着恶心和羞耻!我封轶就是饿死,去工地搬砖,也绝不花你一分臭钱!”

她猛地转身冲回自己房间,动作迅捷得像一阵风,胡乱将几件换洗衣服塞进一个帆布旅行袋,拎起就走。经过母亲和妹妹身边时,她脚步顿了一下,眼圈微红,却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只哑声说了句:“妈,轻轻,我走了。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出大门,身影决绝地消失在巷口。

“辚辚!你给我回来!” 靳华生拉活拽也没能拦住大女儿,看着女儿倔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像被撕开一样痛。

她猛地回头,看向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眼神里的蔑视和鄙夷如同实质的冰锥,再也不加任何掩饰:“我的女儿,我自己供!砸锅卖铁我也供得起!有你这样的父亲,是她们这辈子最大的耻辱!该滚的是你!滚出这个家!”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最后的炸药桶!封雷彻底疯了!最后一点理智灰飞烟灭。他狂吼一声,像头发疯的公牛,冲到院子里,抄起靠在墙边的一把沉重铁锹!然后冲回屋内,对着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开始了疯狂的、毁灭性的发泄!

“哐当——!” 大衣柜的镜子应声而碎!

“咔嚓——!” 吃饭的方桌被拦腰劈断!

“哗啦——!” 碗柜被整个掀翻,里面残留的碗碟摔得粉碎!

“砰!砰!砰!” 铁锹疯狂地砸向墙壁、砸向床板、砸向一切挡在眼前的东西!楼上楼下,顷刻间一片狼藉,玻璃碎片、木屑、衣物、书籍……四处飞溅,满目疮痍,无处下脚!

这一场酝酿已久、最终图穷匕见的家庭崩解,从封轶离开到封雷彻底发狂打砸,前后不过短短两个小时。

封轻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站在一片废墟般的堂屋中央。

她拉不住决绝的姐姐,更阻止不了失控暴怒的父亲和悲愤欲绝的母亲。她的呼喊、她的哭泣,都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咆哮、打砸声和斥骂声中。愤怒的亲人们,各自沉浸在自己滔天的情绪漩涡里,互相指责、攻击、咆哮、泄愤,没有人听到她微弱的声音。

她看着眼前这疯狂的一幕幕,看着曾经熟悉的家园在暴戾中化为废墟,看着至亲之人变得面目全非、彼此仇恨……巨大的痛楚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荒凉感,像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这不是她的家,这是一场她深陷其中、却无力阻止、更无法叫停的荒诞悲剧。

当夜,靳华在一片狼藉中,只收拾了最紧要的衣物、证件和少量细软,用一个大的编织袋装好。她拉着封轻冰凉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清河镇这座承载了太多痛苦记忆的“家”,踏上了前往潜城的夜班车。车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向后飞逝的、模糊的灯火。

几年前房改政策下来,封雷和靳华用多年的积蓄,在潜城西区买下了两开间的三层楼房。原本是计划着等两人都退休了,搬到城里养老。如今,离退休尚远,两人却已从貌合神离走到了彻底决裂、势同水火的地步。

计划中几年后才入住的房子,此刻还是冰冷的水泥毛胚房。粗糙的水泥地面,裸露着红砖的墙壁,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根临时拉进来的电线垂挂着孤零零的灯泡。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水泥的味道。

靳华向医院请了长假,暂时放下了院长繁重的工作,决心先把这安身之所收拾出来。她坐镇指挥,请了几个当时俗称“马路游击队”,在路边等活的装修工人,开始进行最基础的装修:刮腻子、刷墙、铺最简单的水泥地砖、安装简陋的房门和窗户。

江淮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的那天,封轻和母亲正在新房里忙碌。她们戴着报纸折成的帽子,脸上、身上都沾满了白色的腻子粉。靳华蹲在地上,用力刷洗着刚铺好地砖上的水泥污渍,封轻则在一旁用抹布擦拭新安装的、还散发着油漆味的木头窗框。

绿色的邮递员自行车铃声在楼下响起。不久,楼下传来喊声:“靳华!挂号信!”

靳华手上还戴着湿漉漉的橡胶手套,闻声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连手套都顾不上摘,急匆匆跑下楼。

当她再上来时,手里紧紧捏着一个印着江淮大学校徽的牛皮纸信封,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抽出里面那张印制精美的录取通知书。目光在“封轻同学”和“江淮大学”几个字上反复流连,眼眶迅速湿润了。

自从家庭变故以来一直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些许松弛。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她最担心的,是女儿在那种巨大的精神打击下会彻底崩溃、高考落榜。

如今,虽然没能去成最理想的学校,但总归是有个大学上了!在1995年,考上省重点大学,依然是件值得庆贺、足以改变命运的大事。

她将通知书紧紧按在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含着泪花看向女儿:“好……好……考上就好!A大也是好学校!妈供你!妈一定供你读完!”

下午,靳华特意换下沾满灰尘的工装,拉着封轻上街,说要给女儿买点东西庆祝一下。

她们去了潜城当时还算繁华的一条商业街。街边小店林立,卖着廉价的衣服、塑料凉鞋、印着港台明星的贴纸、还有飘着香味的油炸小吃摊。靳华兴致勃勃地想给封轻买条新裙子,或者一块手表。

封轻却只是麻木地跟在母亲身后,看着那些鲜艳的色彩和热闹的人群,只觉得格格不入,内心一片灰暗的疲惫。高考的失落、家庭的破碎、未来的迷茫……哪有什么值得庆祝?但她不忍心拂了母亲难得流露的、因她而起的这点微弱欢欣,只能沉默地跟着,机械地点头或摇头。

采购了几样必需品,母女俩提着简陋的塑料袋,慢慢往回走。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着走着,靳华开始了自搬进这毛胚房后养成的、近乎偏执的习惯——每日雷打不动地,像祥林嫂一样,反复地数落、控诉、咒骂封雷。这似乎成了她宣泄痛苦、确认自己“正确性”的唯一方式。

“……封雷!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道德败坏分子!畜生不如!”靳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刻骨的恨意,“你知道你大哥封轶的生母,当年是怎么死的吗?啊?她病得都下不了床了!封雷这个挨千刀的,就在外面跟别的女人胡搞!活活把她气死在病床上啊!所以封轶才恨他入骨,到现在都不认他这个爹!我真是瞎了眼!当初看他死了老婆可怜,还以为是个老实人……呸!我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嫁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狗改不了吃屎!……”

封轻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脚上那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狠狠踢着路上一颗碍眼的小石子。石子骨碌碌滚进路边的阴沟里。

妈妈啊……你嘴里的这个“畜生”,他对不起你,他错得离谱,罪该万死。可是……作为父亲,他也曾把她稳稳地背在背上走过泥泞的田埂,也曾就着昏黄的灯光为她细细镌刻印章……他曾是她心中那座安稳的山。她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敬爱他,可要她像母亲和姐姐那样,同仇敌忾、咬牙切齿地咒骂他、恨他入骨……她也做不到。这种爱不能、恨不得,被生生撕裂的感觉,像钝刀子割肉,日日夜夜折磨着她。妈妈你知道吗?知道自己的父亲如此不堪,已经够痛苦了。每天再听着你一遍又一遍地复习他的不堪,就像把刚结痂的伤疤一次次撕开,撒上盐……这痛苦,翻倍都不止啊!

然而,看着母亲那张被恨意和痛苦扭曲的、憔悴不堪的脸,封轻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母亲的痛苦,只比她更深、更重。一个被彻底背叛、家庭破碎的女人,她需要倾诉,需要发泄,否则真的会疯掉、会垮掉。与其让她把这些痛苦和不堪说给外人听,让外人知道她的父亲有多糟糕,她的母亲有多可怜……那还不如,就让自己这个女儿受着吧。至少,家丑没有外扬。

封轻把头埋得更低,任由母亲充满恨意的声音像冰冷的雨点,持续不断地敲打在她早已疲惫不堪的心上。她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厌倦和绝望:

婚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那些书本里描绘的、她曾经偷偷向往的,关于婚姻的美好词汇——忠贞不渝、相濡以沫、家和万事兴……离她的家庭如此遥远,遥远得像天边的星辰。难道那些都只是文人墨客编织的虚幻梦境?

当初父母结合时,难道就没有一丝真情吗?是什么让曾经有过温情的两个人,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恨不得食肉寝皮的地步?一个背叛,一个怨恨,提起对方的名字都像提起不共戴天的仇敌。这样的日子,这样被仇恨填满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未来又在哪里?……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