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女的悲观浪漫史 第4章 谁在权衡？

唐幼宁起了个大早，特意换了个风格，要和过去说拜拜！

粉棕色眼影配枫叶棕唇色，灰色长款羊绒大衣，内搭半高领黑色针织衫和白衬衫，黑色高腰微喇裤，黑色红底细高跟，颈间一条白玉竹节吊坠和手腕的白玉手镯相得益彰，唐幼宁看着镜中的自己，简单优雅，满意的抚了抚头发，随即拎包去上班。

看时间，七点三十，还早，悠悠达达下了楼，看见楼下有卖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想起唐幼安最喜欢小笼包配紫菜汤，便买了两笼包子，两碗紫菜汤，折返回家留了便条，唐幼宁想象着母亲和幼安吃早餐的场景，心中不免感触万千，这样的日子，终于盼到了！

刚坐到工位上，邻座的秦羽薇歪头细细打量着，戏谑着说，“呦，下班有约会啊，打扮的这么精致靓丽，打算迷倒哪家小公子啊？哈哈哈……”

“咋，没有约会就不能打扮啦？姐姐我呀为自己容！哈哈。搬砖啦搬砖啦！”唐幼宁麻利的打开电脑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秦羽薇讪讪一笑，扭过身也开始噼里啪啦敲键盘了。

一阵忙碌过后，唐幼宁的肚子已经开始吹号了，午饭时间到。趁着吃饭间隙，打开手机一看，微信上好几条信息层层叠叠。

是吕晴初——和唐幼宁相识十三年的好朋友，一个平时基本不会心事外露的文静女孩。

“幼宁，我分手了，很难受。”

“他不要我了，他说他不想拖累我，想再奋斗几年，现在房贷车贷压力太大，不想让我一起分担，可笑，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他没钱，嫌弃他家里压力大了！”

“我问过他室友了，他最近和公司的一个女同事走的很近，两人还约着打游戏，吃饭，甚至他室友以为我和他分手了。”

“是不是我太差劲了，我原生家庭不好，帮不上他的忙，他才会移情别恋，肯定是的，我跟他说以后我的工资都给他，我刚上班两个月攒的工资都给他了，他不要，他说不是因为钱。”

……

唐幼宁看着屏幕上的一字一句，又心疼又气愤，放下吃到一半的饭，跑到公司楼下一个小角落，一个电话轰过去。

“阿初，他这是出轨，你往自己身上找什么原因啊，是他不忠贞！是他对不住你们的感情，这个贱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还把你的工资给他，你糊涂啊你！”唐幼宁又气又恼，却又不得不压低自己的声音，毕竟吕晴初现在需要的不是指责，而是安慰，也是为了不让公司的有心之人听到，给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幼宁……我……我……其实，他只是跟那个女生接触有点多，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关系，不……不算出轨吧！是我的错，是我没有那个女生好看，能干……呜啊啊啊”吕晴初渐渐控制不住，话还没说完，大哭起来。

断断续续的哭诉让唐幼宁不可控制的狠狠踢了一脚墙，但听见电话那头泣不成声的吕晴初，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安慰道，“阿初，振作起来，是那个贱人有眼无珠，他凭什么这么糟践你的感情。精神出轨的性质和□□出轨一样，都是人品低下，道德败坏！一次不忠，终身不用。咱不是这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我真的很舍不得他，我真的很爱他，呜呜……你知道吗，大四的时候他说他一毕业就要和我结婚，想提前适应一起生活，所以我们一起在校外租的房子。当初，他天天叫我‘老婆’，我真的有把他当做我的终身伴侣的……我考上研究生那会，我妈要我跟他分手，我依然坚持要和他在一起，甚至为了他，我都打算研究生退学的，是他承诺，等我读完书就和我结婚……幼宁，你知道的，我从小没了亲妈，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以前的我真的不幸福，是他让我知道原来我值得被珍惜，被爱护，所以他给我的爱，我想紧紧抓住，我放不下！”

“我明白，阿初，我也是失去了亲爸的人，怎么会不理解你的感受呢？我知道这种得到又失去的感觉很痛苦，可是如果这份感情不属于我们，那我们抓在手里又有什么用呢？我知道劝你立马放手是不可能的，但是你务必清醒一点，两个人一旦有了感情的裂缝，即使是破镜重圆，裂痕依然在，会一直膈应你，知道你死心的那一天，但是你愿意把你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明知是苦果的事情上吗？”唐幼宁此刻是感同身受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放弃一段全身心投入的感情是多么的痛彻心扉，此时的她不单是在劝吕晴初，也是劝被困在感情囹圄的自己！

“幼宁，我好难过，我知道你说的对，可是……可是我没出息，我真的真的舍不得，我一想到过去和他在一起的种种，我的心就开始痛，我上不来气……我已经两天睡不着觉了，我不敢闭眼睛……如果他真的不要我了，我宁愿去死，真的，没有他，我活不下去，我没办法想象他的怀里会抱着别的女人……”吕晴初的语气缓慢而决绝。

唐幼宁闻言顿时心惊肉跳，立马意识到现在语言是苍白的，“阿初，千万别做傻事，不要胡思乱想，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找你，我们当面聊好不好，这件事肯定还有转机，也许他真的只是为了和同事搞好关系，并没有出轨一说，他可能真的是怕拖累你，如果是这样，他的出发点也是好的，是为了你着想。所以，你先等着，我过来找你，咱吃点东西，然后我帮你好好分析怎么样，实在不行，我帮你去找他问清楚，搞清楚原因才能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对吧，对症下药才能解决问题是不是？”

“我请了假，在宿舍躺了两天了，幼宁我真的很爱他，真的……”电话那头的吕晴初还在喃喃自语，几近于癫狂。

“好的，我马上到，等我，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告诉我，要是没有，我就先随便买点！阿初，听我的，一切等我到了之后我们商量再做决定好吗？”唐幼宁边打电话边转身要奔向办公楼。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赵隽阳富有磁性的声音，“去吧，我准假了，你去好好照顾你的朋友，你的工作我会暂时分配给其他同事的。”

“你都听到了？”唐幼宁略有点生气，怎么可以偷听别人讲电话呢？真不礼貌！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吃完饭下来散步，正好走到这儿，听到你讲电话，不过只听到了你最后一句话，所以不算偷听。”赵隽阳的解释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对不起，赵总，误会您了。谢谢您能这么爽快的准假，我先走了。”唐幼宁稍稍后退一步，挠挠后脑勺，冲赵隽阳摆摆手，快步走向停车场。

待唐幼宁赶到吕晴初处，看着这个眼睛肿成核桃，一脸憔悴，头发乱糟糟的傻女孩，上个星期清秀可人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

该死的爱情真的是伤人于无形啊！唐幼宁心里暗骂了一句，随即一把抱住瘦的不成人样的好姐妹，轻声抚慰道，“阿初，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憋着，你还有我呢。”

吕晴初的眼泪决堤而出，在唐幼宁的怀里大哭一场，终于，吕晴初累了，睡着了，唐幼宁也一直抱着她，为她轻轻盖上被子，然后低头陷入沉思。

三年前，她也如此这般的为一个男人撕心裂肺过。

沈思源是唐幼宁的高中同班同学。高中时唐幼宁所在的班是全年级最好的尖子班，俗称“火箭班”。大家都是卯足劲学习，以期在三年后的高考上一跃龙门，进入理想的大学。学校的领导们对这个班的升学率也抱着极大地期待，配备的都是学校最好的资源。老班为了缓解紧张的学习气氛特意组织了元旦晚会，其实是大家在教室里包饺子，做火锅。

气氛正热时唐幼宁被邻座的几个同学怂恿着唱歌，唐幼宁不是个扭捏的人，并且平常的她也把唱歌作为一个发泄的出口。她大大方方走上讲台，拿起话筒，献唱一首《暖暖》，当唱到那句“我想说其实你很好/你自己却不知道……”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唐幼宁你是说谁呀？是不是沈思源呀？”

“沈思源，唐幼宁跟你表白呢，快答应呀，哈哈哈哈……”教室里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一般班级里的第一名和第二名都很容易被臆想为一对，很不幸的，唐幼宁和沈思源就成为了主人公。

眼见同学们并没有收声的意思，唐幼宁便停止唱歌，大声说道，“是啊，我就是很喜欢沈思源，不过，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是同学之间的喜欢，你们听到满意的答案了吗？”

这句回应，反倒让同学们噤了声，而被起哄的沈思源自此之后便暗暗关注起唐幼宁。并且有意无意和她周围的同学套近乎，就为了能更多的知道唐幼宁的信息。而唐幼宁虽然表面满不在乎，但是心里却悄悄给沈思源留了个位置。不过，唐幼宁一心想逃出这个牢笼，所以始终没想过捅破这层窗户纸。

三年的高中生涯在他们的前三甲追逐赛中结束了，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晚上，沈思源约唐幼宁去滨河路散步。唐幼宁欣然赴约，考试结束了，同学之间约着聊聊天很正常，毕竟毕业之后，能再次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

滨河边，两个少年说说笑笑，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唐幼宁，你感觉这次考的怎么样？想报考那个学校呀？”沈思源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心里埋了好久的问题。

“感觉还行，想报考津大，你呢？”

“我应该也还可以吧，我一直都想考海大。希望我们都能如愿！”

“按照你平时学习成绩，绝对没问题的！”唐幼宁冲沈思源俏皮一笑。

“那你也绝对没问题的！”沈思源也对唐幼宁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唐幼宁，你……我……”

“你怎么了，支支吾吾的，想说啥大胆说呗，以后大家天南地北的，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呢？”唐幼宁打趣道。

“我喜欢你好久了，我希望你做我女朋友，就算以后是异地恋，我也会一心一意只喜欢你！”沈思源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唐幼宁被这突然的告白有点整懵了，嗯？这么直接的吗？平时看他怪腼腆的呢，没想到啊，你小子还有两幅面孔呢！

其实唐幼宁早已情根深种，只是身边长辈一个个失败的婚姻，以及烂糟的家，让她对爱情并没有什么美丽的期待。

不过，自小便喜欢尝试新鲜事物，以及不容易被打败的小强精神此刻在脑海里鼓舞她，答应他，答应他，人生总得要体验一把嘛，别让错过成为遗憾！

唐幼宁没有点头，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牵起了沈思源的手。

指尖相触的一刻，两个少年的心也靠在了一起，沈思源攥紧了唐幼宁的手，手心微微冒出的热汗让这份破土而出的感情迅速升温。

四年的光阴，本就小家碧玉的唐幼宁学会打扮后更加气质出众，黑直的长发及腰，颇有女神的姿态。不俗的外表又有学霸光环加身，优秀的追求者自然不计其数，但是唐幼宁从未动过移情别恋的心思，沈思源的每一次到来，都让他开心好久，这份纯粹的感情是她对爱情最坚贞的守护，不容亵渎。

沈思源长得白白净净，清秀挺拔，尤其到了女性居多的经管系，自然成了香饽饽，起初的他也算是坚贞，但是临近毕业，校董女儿叶岚唱抛来了橄榄枝，这不仅仅意味着经济基础坚固的爱情建筑，也意味着毕业即上班，留校做一年辅导员，保送研究生，最后留校任教，一路青云直上，前途不可限量。

任谁在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都得思量再三。当唐幼宁察觉到沈思源躲闪的眼神，回复信息越来越慢的速度，以及来找她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时，冰雪聪敏的她当然知道沈思源的选择。

当唐幼宁接到叶岚的电话时，谦逊的话语里藏不住的洋洋得意，“你好，你是唐幼宁吧，我借用下你的男朋友陪我去逛街，你不会介意吧！反正你又不在身边！不说话？不说话就当你默认喽！嘟——”

唐幼宁的眼泪布满胸腔，就是流不出来，本来在图书馆的她行尸走肉般走回去收拾书包，回宿舍，整整躺了三天，枕巾从未干过，期间一点吃喝就吐，幸亏还有室友，否则不知道她能否撑下去。

第四天，沈思源来了，他的手机被叶岚偷偷拿走打了挑衅电话，所以他是来解释的。沈思源知道唐幼宁的性格，她不是追着他要解释的女孩子，她有自己的骄傲和原则。

因为唐幼宁的手机关了机，沈思源联系不到，只能托室友通知唐幼宁，唐幼宁听到他来，便默默起床换上衣服，简单梳洗一番，涂了点口红，原本苍白的脸总算是有了点气色。她要为这段感情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即使惨淡收场，也要有头有尾，算是比较小众的仪式感吧！

“幼宁，我并没有背叛你，我和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发生，我一直都有和她保持距离的，是她，是她偷拿了我的手机……”他的一字一句都在把责任推向另一个女孩，另一个青睐于他的女孩，眼神里的愧疚和焦急并没有多几分。

唐幼宁看着这个她投入全身心爱了六年的男人，质问自己为什么她到现在才发现沈思源的底色并不纯净，且不可靠！

“没事，是不是她偷拿的已经不重要了，这也不是问题的所在。”唐幼宁打断他，声音平静的没有意思波澜，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割开了他所有的辩解。“是你，你允许了这一切的发生，允许她接近你，允许自己享受这种暧昧带来的好处，允许她产生了可以随意动用你私人物品的错觉。你甚至……在权衡。权衡我和她，谁才是你更好的选择。”

“我没有……”沈思源下意识地否认，但底气明显不足。

“沈思源，你为什么不敢坦诚呢？”唐幼宁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悲悯的弧度，“我不爱你了。我只爱那个在滨河路上勇敢告白的少年。但他，好像已经被你弄丢了。”

她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毅然转身，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