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厅的檐柱下立了不少仆人,在等待传菜,仔细一看众人穿着虽不算华丽,但也都是统一的布衣,在遍地麻衣的时代,连小厮仆人都穿的是布衣,更遑论厅内的长桌上那独坐的一人。
今日到了曹家父子一年一度的旬假,年节已过除却节日,这是曹家父子唯一能够不被朝堂之事绊身的日子。
“满盈,父亲母亲在何处。”
“回小侯爷,老爷和郡主似乎现在还在长宁院中。”
“夫人呢。”
“夫人今日出门去了,现下还未回来。”
她脚步停下,从手中抱着的花灯材料中拼命的探出脸来
“梅香,你怎么不早说。”
梅香怯怯的低下头,声音几乎听不见。
“忘了。”梅香有些心惊,这几日小姐脾气虽然好了几分,但这事可大可小,本想着少不了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却见那张小脸只是皱了皱眉头。
上河灯会要来了,她今日便是为了灯会做准备的,只是此刻这算是家宴如若缺席.....
“快快快,围了头纱,跑回去算了。”
“嗯嗯。”
上河灯会算是京城的盛会,一年一次,且由皇家出面承办,烟火,花灯,河灯,还有各式各样的表演,届时主街长临一封,从宫门口到护城河边,整条街上将支起大大小小的台子,猜灯谜,马戏表演,甚至还有异域来的舞姬,那是一场全城的盛宴。
如今是上河灯会前最后一个街天,比寻常时候热闹很多,虽说不上摩肩接踵可也人来人往,何况她怀中还抱了一堆东西。
“啊!”
捆扎好的竹条被来人一撞,支着手臂将怀里的纸与浆糊一块扫了出去,她没来得及去看是谁撞了她只赶忙蹲下身去捡东西,
那薄纸散落了一地与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比起来竟还要黄上几分,
“抱歉。”
声音传入耳朵,她惊觉有些熟悉,抬眼一看竟是王耀之与韩承忠,二人此刻齐齐蹲在她面前连忙帮她捡着东西。
“没事的。”
东西也不算多,四人三两下就将东西收拾好了。
“多谢二位公子。”
韩承忠见她行礼连忙伸手扶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本就是我之错,何须感谢,若不是我忙着讲话,姑娘也不会遭此一事。”
范寻桃也没再多说,寒暄几句又带着梅香挤进人群之中,面前挡了人,她回头看去,二人已经走出一截,只是他俩身量高,即便这样还是一眼就能看到,此刻韩承忠侧着头似乎在与王曜之说着什么,手上还在比划,而王曜之就这般听着,偶尔回上两句,微扬的嘴角昭示着他此刻心情不错。
怪不得能撞上呢,范寻桃收回眼神,这个韩承忠是一点路不看,就盯着旁边的人了。
万幸,范寻桃到时,厅中还是只有曹修衡一人,她长舒了口气。
曹修衡只静静坐着,发个呆还背直身挺,见她进来似是回神般眨了眨眼睛。
“桓稚,父亲母亲还没来吗。”
“想是在商量什么事吧。”
.............
这中厅宽阔,二人虽坐在一处却连衣衫都隔着距离,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到了有些尴尬的境地。
“..............”
“..............”
范寻桃本就不是憋的住的性子,刚转了方向打算发挥下自己的社交属性,结果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脚步,曹父曹母终于来了。
二人并排而行,时不时说上两句,看其神色像是十分高兴。
“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
范寻桃与曹修衡起身行礼,见二老入座才坐回位上,曹修衡看了眼门口的丫鬟,便见其后之人鱼贯而入,端着精美的菜肴,步伐轻盈的走到桌前上菜。
曹父见菜还未上完,与妻子交换眼神,悠悠开口道。
“桓稚,过几日便是上河灯会,届时那玉珏楼有宴,还是得去露个脸,便是安年也跟着一道去。”
范寻桃愣了一秒,眨了眨眼睛,她刚才还在思考要怎么把曹修衡骗去灯会呢,这下不是天助我也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修衡并未多说,点头答应。
范寻桃见此也佯装娇羞的模样,回了声好。
只是还没来的及高兴,曹母转头看了眼二人,范寻桃就这般看着那半抿的利唇轻启,若无其事的说出了令她手足无措的话。
“上河灯会一过,旬假还有好些时日,你们夫妻二人就着这段日子搬到那城郊的半山别院住上一段日子,好好努力努力。”
二人对视一眼,都感受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慌。
曹修衡刚要开口,只见曹父拿起了侍女递上的玉箸。
“你母亲说的在理,你也二十又三,不算小了,好了好了动筷吧。”
几近夏日,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晚间风小,热气难散,院里大都支起窗子,只见院角的窗户紧闭,印了两个人影。
烛火簇簇的烧着,灯油几近见底。
范寻桃正起劲的摆弄着手中的竹条,一旁的梅香却兴致缺缺,将脚边的花灯挪了挪位置,继续拿着剃刀削着竹片。
梅香有些疲惫的开口。
“夫人,还要做多少花灯啊。”
这间不算小的卧房,地上、桌上、就连支面盆的架子都摆满了花灯。
“你看,我这花灯做的怎么样。”手中的花灯虽还没有裱纸,却也能从这竹架上看出是兔子的模样。
“这个好看!”
“那这个做好就送你了。”
离着灯会只有三日,她这做花灯的技术也算是练成了。
等会儿再为郭芙渠曹修衡做两盏独属他二人的桃花花灯,到时再将其中一盏送到郭芙渠手中,另外一盏便让满盈交到曹修衡手中,那玉玦楼宴便有指望了。
按照书里写的这上河灯会算不得是个正式的节日,晋朝立国之路并不平坦,开国皇帝本是澧朝戍边之将,澧朝式微,各地藩王拥兵自重,澧朝北部的游牧部落虎视眈眈,再加上皇帝李禅昏庸无能,偌大的澧朝便如那抱金入闹市的病儿。
北边的蛮夷一动,本就苦于李禅在各地横征暴敛的各地藩王怎肯放过如此良机,而那晋朝开国皇帝殷齐便在藩王之列。
殷齐兵力不济,在藩王之中排不上名号,甚至可以说在这场混战中不会有人将其当作对手,但正因如此他反而到了最后,混战后期,洗牌割地早已完成,这偌大的澧朝四分五裂,只剩下了一个又一个短命的皇帝,而殷齐在这场战乱中因救下崔家女儿就此走上了他的皇帝路。
那只会打仗的毛头小子就这样站在世家的肩膀上,来到了无数亡命之徒所求的权力之巅,而这上河灯节便是那皇帝送给崔皇后的生辰贺礼,他要晋朝每一个人都记得他的皇后。
至于那其中有几分的真心又有几分忌惮就不得而知了,唯有这上河灯会陪着晋朝一年又一年。
而那玉珏楼宴也是后来才有的,说是宴席,其实就是未婚男女彼此接触的机会,宴席初开参会者会提前送去参会花灯,之后由楼里东家安排席面,将这灯笼款式相同的排在一处,待开席带上面具各自找寻花灯入座便可,到时各家酒楼菜品入席选个高下,头名不仅有金银赏赐还有御赐牌匾,接下来一年的生意也不会差了。
而这花灯大都是提前商量好的,两家之间通过信,方便结亲或是相看的小辈见上一面,只是其间也不乏来这玉珏楼找缘分的,自己做自己送,要是有缘分便可同席,而那些未配上的便可上那外围的流席。
而按照书中所写上官鸿玉与郭芙渠也会在此时再次相见,原本与郭芙渠相看的习家本是送来了花灯,可郭辛夷早早便等在了门口拿走了那盏灯,而郭芙渠这几日也忙着给母亲准备祭日所用的香火忘了这上元灯会,待到晚间礼香提醒才反应过来,虽在相看可她以为这习家不想参加这灯会也没多想,待郭辛夷走后才出了门。
之后上官鸿玉与她会在街口买到同一盏灯,会在玉珏楼宴同席而坐,也会在护城河边放走那一模一样的花灯,之后便是隔着护城河一眼万年。
他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你先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就行,这几天辛苦你了。”
灯油又添了一回,范寻桃却没觉得有多少疲惫,她心满意足的看着面前两盏精致的桃花花灯,又转头看了眼桌上那朵纯白的玉兰花灯,怎么看怎么开心,明天曹修衡郭芙渠过二人世界,她也要好好感受一下属于这个时代的节日。
“梅香,郭小姐的灯笼你记得吩咐等郭家三小姐走后又送去,还有满盈那边来拿了吗?”
“已经吩咐了,刚刚我已将灯笼送去给满盈了。”
“对了,剩下的灯笼,你便拿去卖了,今日灯会,你不必跟着我,去好好逛逛,到时候到账房领点银子,我已经安排好了。”
“那夫人可慢慢去,你参宴的花灯待会儿奴婢先给你送去吧。”
咏絮院今日格外的忙碌,除了书房。
自从上次搬回咏絮院后,曹修衡便算是在书房安了家,免了被父亲母亲念叨。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只是心中还是有些抵触,如今这段日子那娇纵任性的郡主似是真改了脾气,再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每日都守着院子看看书品品茶再与她那侍女调侃两句,每每送东西来也只是让满盈拿进来,也不会再执着的要进这书房。
他现在与她可以说上是相安无事,每日除却早间的送朝与晚间的迎他回院基本再无交流,再多也就是她在院里叽叽喳喳,而他小憩间听上几句。
甚好,没有咄咄逼人,没有剑拔弩张,他们既不是仇人,也不像夫妻,只是今日.......
“小侯爷,夫人送了衣裳来说今日这宴会还是得体面些。”
满盈手中的端盒,藏青缎面的料子,领缘袖口以玄色暗云纹提花绲边,衣襟斜掩处还缀着三枚白玉扣,比之他以往的衣衫,依旧雅致却多了几分矜贵之气。
“摆下吧。”
曹修衡手中《灵宪》抄本还未读完两页,这门口又有了响动。
“小侯爷,夫人送来了发冠,还拿来了花灯。”
“知道了。”
“那,我先吩咐人将花灯送到玉珏楼去,小侯爷若要梳洗便唤我。”
满盈手中的那盏桃花花灯做的精巧,花瓣层叠,边缘晕染渐变的胭脂色,内侧有密凿微孔,半透的桑皮纸若点上灯光会从孔中透出,如花蕊般隐现。
那日他晚间喝多了茶水,起夜时在那廊下,隔过门洞,见过这盏花灯亮起来的样子。
玉珏楼上挂了月,范寻桃在马车上便频频掀起帘子四处望去,如今到了主街,只能步行更是走两步便停一会儿。
曹修衡见她如此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中疑惑。
这范婷玉是从未来过上元灯会?
“好说不说,这些东西质量是真好啊。”
“嗯?”
这一转面范寻桃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个曹修衡,她一激灵,不对啊,得赶快去宴席啊。
“无事,桓稚这宴席怕是要开始了,我们快些去吧。”
得抓紧时间啊,他二人都多久没见了。
“嗯。”
“对了,桓稚,我与好友约了见面,到时恐怕得先离席,届时你不必等,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我自会回家,不必管我。”
“好友?你何时....有好友。”
“、、、、、、、”
“不过,今日的确热闹,你若想多留会儿就多留会儿。”
“、、、、、”
范寻桃有些无语。
的确。
范婷玉的确没朋友。
“知道了。”
玉珏楼前光是小厮就站了十多人,曹修衡与范寻桃站在一处,等着前边的人入席,队伍站了两列,左侧那列俱是带了遮半面的面具,曹修衡自然的引着他到了右侧,她也没多想,只当没带面具的得到右边排,只安静的等着,待到小厮引着到了二楼。
“二位可到前边的台面,拿走自己的灯笼,空桌皆可入座,如若需要加位,唤门口的小厮便是。”
“多谢。”
二楼以屏风隔间,以往的竹帘也因着此次的席面收卷来,这中空的楼间,大大小小的桌面将近有六七十数,可想一楼的席面得有多少桌数。
不过为何楼下的桌上都已摆好灯笼,这二楼、、、、
曹修衡走了两步,选了张靠近栏杆的桌面,转头去拿了自己的花灯,正想找那另一盏和桃花花灯,却是怎么也没找见。
“我自己来拿吧。”范寻桃说着小跑几步以飞快的速度拿起自己的灯放到桌下。
“哈哈、、这位置好啊,还能看到楼下的戏台、、、哈哈、、哈。”
“楼下的席面差不多要坐满了呢。”
“什么时候开席啊。”
“哈哈哈。”
“哈。”
曹修衡整理了衣袖,顺势也将灯放在了桌下。
“应是还有一会儿。”
“若是想换桌,周围的空桌你可选选。”
范寻桃看了一眼周围的桌面,等会儿不是还要分席。
“这挺好的,就这吧。”
二人无言,直至戏台亮起,二楼的小厮开始按桌上起了茶水。
她心中还在疑惑,为何还不分席,却见一楼已开始摆座,心下又安心几分。
只是她没等来二楼分席的动静,却在外圈的流席上那盏与曹修衡一样的花灯。
那盏花灯就这样被摆在外圈席面上,周围的座位上每个座位都被安排了不一样的花灯。
她突然心慌起来,赶忙开口道。
“为何,为何,我们这二楼还不分席。”
“分席?”
“对啊,分席,按花灯分席。”
“进门前不就分好了吗。若你说按花灯分席,那些皆是未婚男女。”
她蹭的站起身来,表情十分焦急。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就会在这张桌坐下,不会再变了。”
曹修衡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激动,联想她这几日的改变,加之成亲初时的那几分成见,他的心头突然窜上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你若是想去找你所谓的朋友便去,何须在此吵闹。”
冷静,冷静,什么事都不可能一次就成功,曹修衡与郭芙渠虽不可同席,那上官鸿玉更是不能。
想到这一层,范寻桃眼神向下瞟去,见那位置空荡,心下又松了几分。
她瞥向别处的眼落回了曹修衡身上,还有机会的,至少这关键一环---郭芙渠没能与上官鸿玉碰面。
范寻桃没有开口回他,在心中默默盘算,曹修衡与郭芙渠的缘分虽没续上,但这上官鸿玉与郭芙渠的缘分算是断了,若是没有同席,那也就剩河边相见了。
她眼神一转,又笑起来。
“不去了,不去了,待会儿我们一块去放河灯吧。”
曹修衡见她如此,那荒唐的想法再次窜上心头,墨玉般的眸子沉沉的看她一眼。那里面探究的意味太浓,浓的让她心虚。他没有立刻回答,方才她神色和提议都在无声印证那个荒唐的念头。
“嗯。”他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并非应允,更像是某种静观其变的默许。
原书之中玉珏楼是关键章节,宴席间的歌舞表演,形形色色人群中那些个热闹的对话,甚至是男女主之间情绪翻涌都倾注了大量描述,可如今范寻桃身处其中却觉得十分乏味,席面已接近尾声,满桌珍馐也没动几筷,范寻桃一直盯着楼下的那盏桃花灯始终没有等来它的主人。
护城河畔人潮汹涌,河边的石子小道上,两岸的垂柳挂满彩灯,柳条与倒影在水面相触,无数的花灯顺着水流缓缓摇曳,今日这上京城属实热闹,这小道的人不少,曹修衡与范寻桃二人提着花灯不得不挨的近些,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烛油的气味隐隐约约还有股花香,曹修衡看了看自己手中刚刚燃起的花灯,又看了看刚刚给自己燃灯的人,此刻正在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手里的花灯烧的猛烈,时不时还冒出点点花火,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范寻桃手中是一盏玉兰花灯。
“这花灯,有花油。”
“你竟然闻出来了。”
范寻桃本在寻找郭与上官二人身影,听的她这句也回过头来。
“那几日花瓣落得颇多,扫了怪可惜的,我就全收起来了,那么多的花瓣我只得到一点点油。”
她顺势提起他手中的花灯,举到他的脸前,烛火摇曳如波动水面的垂柳般在二人眸中跃动,她眼神盯着他,用目光给他引路,原是那桃花花瓣上她用花油写了他的名字。
曹修衡。
定睛一看,那字迹实在说不上好看,只是写,既无风骨也无资形,如此直白,记忆里这范婷玉字迹好似不是这般,不过这花灯不比桌台,想是有些难写吧。
“所以,这花灯是你亲手做的。”他眼睫浓密遮盖住了一些眸中碎光,开口问道
“是啊,你看这竹条炙烤后的弧度,还有这对染彩的的把握,是不是很专业。”范寻桃对着自己的作品是十足的欣赏,眼眸之间还有几分得意之色,却没注意到眼前之人早已将她的一举一动收进眼中。
明明这张脸没有丝毫变化,为何心中会有如此明显的陌生之感。
“那为何不做两盏一样的。”
范寻桃愣住了,抽了抽嘴角。
“额、、、、这花灯自是得做喜欢的,我知道你喜欢桃花便给你做桃花,那我喜欢玉兰花。”
“便给自己做了一盏玉兰花。”
“嗯。走吧,到那滩头把花灯放了。”
曹修衡手中的花灯晃了晃,走进了人群之中。
滩头比起先前的水台人已少了很多,大多数人都不会特意跑到滩头来放灯,这是流水之尾,再往外走便就要到城边了。
范寻桃这一路并未看到郭芙渠,也没看到那盏花灯,虽不知什么原由,但大概率是没遇到上官鸿玉。
没遇到一切都好说。
曹修衡在她两步之外停了脚步,他微微侧身向范寻桃看来,他穿着今日她为他挑的衣裳,带着她为他选的发冠,连手中拿的花灯都是她亲手做的。
“便在这放吧。”他声音缓缓传来如玉如泉。
范寻桃一瞬间就被打断了所有思绪。
滩头开了大口,有湖面,湖心还有座小岛花灯如这晚星般点缀在河面,护城河上波纹泛起被烛火染上金光,远远看去如星汉入水,而他身长玉立介与其中。
今日给他打扮的着实华丽了些,不过还挺好看的,她也不纠结,几步来到他的面前便要往水边走去。
她已想好,待到有机会问问郭芙渠到底发生了何事。
“花灯入水,是不是可以许愿了。”
“嗯。”
水面因为花灯的到来泛起涟漪,波纹荡漾,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淡,二人一起闭上了眼睛。
希望桓稚得偿所愿,平安幸福。
愿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