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月西知道孟一州还邀请了林风谚的时候,他其实是想拒绝下周三那个很临时的小聚的。
孟一州也是当年吉他社的成员,比林风谚还要大一届。
时月西不是很理解,作为两人以前的共友,对于他们的感情孟一州不说全都知道,但最起码也是了解个七七八八——当然,都是从林风谚那里听来的。
用曾经孟一州的话来说就是,林风谚很乐意向人介绍自己的同性恋人,聊起时月西时他的语气还有几分炫耀的意味。
时月西不爱和人谈论自己的情感生活,但别人要是问起两人的关系,他也不会刻意去隐瞒。
如果说他的柜门像他本人的素质一样时有时无若隐若现的话,那林风谚的世界里则是完全没有柜门这个东西。
曾经他有问过时月西,这样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
坦白说时月西其实还挺喜欢这种被人炫耀的感觉的,但他当时没有明说,回复得模棱两可。林风谚默认他不喜欢这种不堵柜门的行为,于是便控制自己尽量少和人说有关他的事。
现在想起来,他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在矜持什么。
硬着头皮赴约之后,时月西和孟一州在咖啡厅里坐着尬聊了半个多小时,林风谚都没来。
这半个多小时里两人一直在说过去的事……主要是现在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他们已经挺久不联系了。
聊到最后,孟一州终于还是说起了他们两个的事:“其实我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你们当初为什么会分手?我看你们一直都挺好的,我去问林风谚,他说你们分手不是因为外界因素。”
时月西抿了口咖啡,看起来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但是他受不了一直被人盯着,被盯久了他会很不自在,所以孟一州像以前逗他一样,目不错珠地看着他:“不告诉我?”
“……”
时月西垂眼盯着咖啡杯里已经被他喝掉一半的拉花,终于对林风谚迟到这件事产生了些许焦急感。
他为什么还!不!来!
——店门口响起叮铃一声脆响。
那是有人开门进店时,门上挂的风铃发出的声音。
时月西转头看去,刚刚他在心里大声质问怎么还不来的人就在门口。视线交汇的瞬间林风谚移开目光,朝他走来。
孟一州问:“怎么这么晚?”
“临时有工作,不好意思。待会儿我买单。”林风谚说着,走到桌边停了下来,像是在纠结坐在哪里。
闻言孟一州笑笑:“行啊,那原谅你了。”
停顿两秒,他坐到孟一州旁边,时月西侧前方。
点好咖啡后林风谚一抬头就见时月西低头沉默地盯自己的咖啡杯,他问道:“点的什么咖啡,这么好看?”
时月西没有抬头,因为他此刻感受到了两道视线。
他回道:“这个拉花很像你。”
此言一出孟一州立刻换上吃瓜的表情,没有说话。
林风谚愣了一瞬,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看他手里的咖啡杯。
……哪有什么拉花,乱七八糟的,就算有拉花也早就被喝掉了大半。别说人形了,连最基本的图案都看不出来。
刚刚的温情不复存在,林风谚差点气笑了,问:“像我?”
时月西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看眼自己的咖啡。看看他,又看看咖啡,才说:“不好意思,我不该这么说。”
他顿了两秒,喃喃道,“至少这咖啡味道还是不很错的。”
“……”
所以上一句的道歉是对咖啡说的???
一旁的孟一州听懂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我可喜欢听你俩聊天了,你们多说几句多说几句!”
恰巧这时林风谚点的咖啡端上来了,他没说话,无言地喝咖啡,对面时月西也没开口。
三人间的气氛静了良久。
时月西温馨提示:“你冷场了。”
“……”孟一州挠头,“那你倒是说点什么?”
时月西不紧不慢地又喝了口咖啡,道:“没关系,你可以点杯热咖啡暖暖。”
“……”
又冷场了。
片刻后,林风谚轻哼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还好。”时月西放下见底的咖啡杯,诚实地回答,“我主要是起到一杯热咖啡的作用,现在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冷了,所以我应该是没什么用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说完他起身直接跑,但在成功跑路前林风谚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后摆,好笑道:“你跑路的理由还能再多一点吗?”
“点。”时月西往回拽自己的衣服,“你放开我……”
“……”
这次林风谚是真笑了。
他有时候是真的搞不懂时月西的脑回路,他总是像刚刚回一个‘点’字一样,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根据林风谚对时月西的了解,以及身边人对他的态度,他得出结论:对不上电波的人会觉得时月西奇怪,能get到的人会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一起玩一起聊天。
前者虽然觉得他奇怪,但绝对不会讨厌他,孟一州就属于这一类,几年前还在社团里的时候他就很喜欢时月西。
林风谚则是两者都有。
能get到但偶尔也会觉得他奇怪。林风谚就是在这种看似矛盾的态度中,意识到他对时月西的喜欢和孟一州那种不一样。
刚刚那个‘点’孟一州没明白什么意思,但他没多问,而是伸出胳膊也拽住时月西的衣摆:“别走啊,我们待会儿去吃饭,肯定不让你请客也不让你AA,绝对不让你出一分钱!”
时月西叹一声:“……这不是钱的问题。”
这是如何能在与前任共进过晚餐的情况下,事后依旧和对方保持疏离关系的问题。目前时月西不想和林风谚过多接触,现在两人那种冰冷且表面的甲乙方关系就已经很好了。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至少时月西觉得相较从前他改变了许多。但正因为了解自己,所以他对自己的改变并不自信。
和林风谚走太近,万一他动摇变回以前的样子怎么办?
这样的话,那他们分开的三年算什么,算他喜欢和林风谚玩捉迷藏?
那他输了。林风谚找到他了。
而且怎么说得他好像很抠门的样子……
“那是什么问题?”孟一州道,“你说,哥保准儿给你解决。”
“……”
时月西看向林风谚。
林风谚瞬间懂了,冷笑一声:“解决我就没事了。”
闻言孟一州沉默了两秒,视线在两人脸上分别停留片刻,随后在时月西的目光下,他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合并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对着林风谚的后脑勺biu地开了一枪。
时月西:“…………”
哄小孩呢?
孟一州也被自己整笑了,道:“好了好了,我们去吃饭。”
他边说着边起身揽过时月西的肩往门口走,还不忘回头和林风谚说:“你自己说的啊,你结账。我们去外面等你。”
林风谚并不知道孟一州朝他开了一枪,起身去结账。
到孟一州预订好的餐厅后,三人落座。
等上菜的时候孟一州盯着时月西看了两秒,想起什么,摸摸口袋拿出一根纯黑色的发绳,说:“你这头发待会儿吃饭不会不方便吗?给你,扎起来吧。用完还我啊,这是我老婆的。”
没有人问,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她觉得头发扎起来会破坏她出门前精心卷的头发,所以每次出门的时候我都会给她带个发绳。这次出差我顺手就拿了一个,先给你用吧。”
“谁问你了?”林风谚说,“黑色的和他头发不搭。”
“嗯。”时月西第一次认同林风谚的话。
孟一州沉默两秒,呵一声,把发绳戴到手腕上,显摆似的在两人面前晃晃:“你们懂个屁!这是发绳吗?这是爱!”
“说得好像谁没有似的,我……”林风谚的话说到一半就紧急刹了车,他那只刚抬起来的胳膊也放了下去。
时月西无意参与这个话题,原本在安静地喝水,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今天林风谚穿的是一件长袖的衬衫。
他端着杯子,视线凝固在林风谚没抬起来的那只手上。
孟一州吃到大瓜,一直追问林风谚究竟怎么回事。
林风谚不回答,孟一州急得好像下一秒就要上去扯开他的袖子。
所以……
所以林风谚被长袖遮挡的手腕上,也戴着一个属于某人的发绳?
时月西又喝了口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边不断告诉自己,林风谚有新欢很正常,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身份垄断他的后半生。一边他又想到,很久之前在洛特岛的时候,林风谚把他发绳拿走了,并且一直没有还给他。
这时时月西又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林风谚给他递伞时,他在林风谚手腕上看到的那道十分浅淡的红痕。
所有让前任不痛快的方式中,最简单也最有效的莫过于在对方遇到下一任之前率先找到新欢。
如果真是新欢的话,那林风谚应该大大方方亮出来才是,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不旦不像他,还会让时月西瞧不起他。
所以……万一就是他那根呢?
今天很早很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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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水绿发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