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愿超度升级指南 第9章 第九章

地图上标注的最终点，正是张爷爷不幸坠楼的地方——图书馆后墙，那段悬着老旧供暖管道的下方。

越靠近那里，空气中的悲伤氛围似乎就越发浓重。张爷爷的灵体也变得有些不同，他的脚步略微加快，灵体波动的幅度也开始增大，一种焦虑和茫然的气息撒发了出来。他不断抬头看向那段已然锈蚀严重的管道，又低头搜索着下方的地面，仿佛还在执着地寻找着什么，确认着什么。

阎晚晚的心也跟着揪紧了，她明白，最终的症结还是在这里。

她走到管道下方那片空地上。这里相比其他地方，反而显得“干净”一些，没有太多杂物，只有一层厚厚的枯叶和尘埃。

根据笔记最后的记录和影像回放，她知道，张爷爷最后牵挂的，是那只耳朵尖带点深色花纹、被他从管道裂缝中救出，却一同坠落的小猫。

它最后怎么样了？这是老人执念的核心。

阎晚晚蹲下身，仔细地在冰冷的地面上搜寻着。549也保持着沉默，似乎将全部算力都用于辅助她的感知。

【检测到极其微弱的、非怨灵属性的灵能残留。坐标：左前方三点七米，落叶层下。】良久，549给出了精确的指引。

阎晚晚立刻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拨开层层叠叠**的树叶。

下面，隐约露出了一小片不同于泥土的颜色。她轻轻拂开泥土，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那是一个小小的、简陋的、用木头粗糙打磨的小小牌位。牌位下方，泥土微微隆起，像是一个小小的坟茔。而在牌位前方，摆放着几个早已褪色、干瘪、却依稀能看出是小鱼干形状的东西，旁边还有一个比瓶盖大不了多少的、破损的塑料小碗。

显然，这应是那些热心的大学生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为未能救回的小猫所做的简陋又最真挚的告别。

就在阎晚晚发现这个小坟茔的瞬间，那个曾为她引路的、发着淡黄色光芒的、耳朵尖有点深色花纹的猫咪虚影，悄然出现在牌位上方。

它的眼神清澈安宁，朝着阎晚晚的方向“喵”了一声。然后，它转过头，看向了不远处那个因为感受到它的气息而彻底停止徘徊、剧烈波动起来的老人灵体。

张爷爷的灵体第一次，坚定而又有目标地走了过来！

他的魂体颤抖着，似乎充满了激动、担忧、释然……最终，全部化为了一种无声的悲恸与了悟。

他明白了。

小猫最终也没有活下来，但它也并未带着痛苦和怨恨离去。它在这里，一直都在以另一种形式陪伴着他，等待着他。

小猫的虚影朝着老人走了几步，亲昵地蹭了蹭老人同样虚幻的裤腿，然后，它抬起头，再次发出那声微弱却清晰的：

“喵~”

仿佛在说：“我很好，爷爷，您也可以放心了。”

然后，那道小小的虚影，便如同被阳光穿透的晨雾，一点点变得透明，最终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它最后的牵挂已了，得以真正离去。

张爷爷的灵体僵立在原地，久久不动。

阎晚晚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她看到老人缓缓地蹲下了身子，伸出那双虚幻的手，极其轻柔地抚摸着那个小小的牌位和那个破损的小碗。仿佛隔着时空，最后一次抚摸那个他未能救下的毛孩子。

空气中逐渐产生了一种缓慢升腾的、平静的温暖。

阎晚晚知道，时候到了。

她走上前，将袋子里最后剩下的一点猫粮，郑重地、轻轻地，放入了那个小小的塑料碗中。

然后，她直起身，面向老人那逐渐变得明亮、轮廓开始清晰起来的灵体，用她最真诚、最温柔的声音，清晰地说道：

“张爷爷，您看，猫咪们都知道的。它们记得您，感谢您。”

“您放心走吧。以后，一定会再有像您一样善良的人，接着照顾它们的。您的这份心意，不会消失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不大却坚定：“也会有人记得，曾经有一位很好的爷爷在这里守护过很多人、很多猫。未来，更会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年轻人，将您的这份守护传递下去。”

张爷爷缓缓地抬起头，那双终于清晰显现的眼睛里，充满了阎晚晚在照片上见过的那种慈和与温暖。他看向阎晚晚，嘴角微微向上弯起，露出了一个无比真实的释然笑容。

他朝着阎晚晚点了点头。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终于交托了重要的使命。

紧接着，他的整个灵体开始散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盛，张爷爷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

在彻底消散前的那一刻，阎晚晚仿佛看到，不止一只，而是许许多多猫咪的半透明虚影欢快地奔跑而来，亲昵地环绕着那团温暖的光芒，蹭着，打着滚，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簇拥着他，一同向着光芒的深处升腾、远去……

最终，光芒与虚影都彻底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片异常的宁静与祥和，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阳光透过破碎的云层，恰好洒落在这片曾经充满悲伤的土地上，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

【提示：任务目标执念已彻底化解。】549的声音响起，【检测到此地能量场已经趋于稳定，威胁等级降至最低。请实习生在此继续存活至任务时限结束。主线任务2完成的奖励已发放至系统空间，可随时查看。】

阎晚晚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她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完成任务的如释重负，有见证离别与超脱的感动，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温暖。

她没有先去管系统提示，而是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小的木头牌位重新插好，抚平了周围的泥土。

然后才向系统要求查看任务奖励。

是色香味俱全的糖醋小排盖饭、两瓶可乐还有一套男款运动装。

倒计时还有34:17:40。

接下来的时间，阎晚晚套上了运动装，饱餐了一顿，依旧停留在这所废弃校园里，但她的心态已截然不同。

“549，你说，为什么张爷爷在学校里徘徊这么久，但一直没有发现小猫的灵魂呢？”

【灵体的生前执念若没有合适的契机引导，它们就会被执念蒙蔽了双眼，是无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的。】

“原来是这样啊。”阎晚晚点点头。

她没有再试图去探索什么，也没有再去思考教学楼里她遇到过的那两个灵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部分时间，她都只是安静地坐在门卫室的门槛上，手里握着之前得到的那枚金属徽章，看着日落月升，心中反复回味着这次任务的经历。

原来，这份强制性的、充满危险的工作背后，并不仅仅是冰冷的积分与求生，还蕴含着这样的意义。

第三天时限一到，晕眩的抽离感传来。

眼前景象变换，再次回到了那片纯白的系统空间。

【实习任务一：废弃校园的回响，已完成。】

【任务评定：B。】

【主线任务1：存活三天，已完成。】

【主线任务2：找到游荡的孤魂并完成其心愿，已完成。】

【隐藏探索度：68%。】

【任务奖励结算：基础积分 100，探索度附加积分 68，总计获得积分：168。】

【额外奖励：无（提示：检测到实习生未探索任务中获得的金属徽章背后的故事，缺少升级为特殊道具的条件）】

【当前总积分：168。】

【系统仓库存储功能已开放，当前可用3/（共999）格储物格。目前已用3/（共3）储物格，储存物品为：喝完的半瓶可乐、磨损严重的金属徽章（或可升级为特殊道具）、略脏的半身裙】

数据在眼前的光屏上划过，阎晚晚却有些心不在焉。

“549，”她忽然开口，声音还带着一点沙哑，“任务中像张爷爷这样的……灵魂，多吗？”

系统空间安静了一瞬。

【万象维度公司业务涵盖范围广泛，任务目标个体差异极大，执念成因、表现形式、能量等级均不相同。】549的回答是标准的信息库调取模式，【但类似“牵挂”与“守护”类的执念，并不少见。】

阎晚晚沉默了一下，又问：“那我们做的，算是好事，对吗？”

这一次，549的沉默似乎比刚才更长了一丝丝。

【系统权限不足，无法对“好”与“坏”进行定义。任务者的职责是遵循合同条款，完成系统指派的任务，化解目标执念，获取积分。请实习生不要进行无意义的哲学思辨，以免影响任务效率。】

若是之前，听到这种回答，阎晚晚少不了要内心吐槽一番“这资本家的走狗系统”。但这一次，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想起了那个雪夜，想起了老人坠落时仍紧护着怀中的小猫，想起了他那释然的微笑和最终在光芒中消散的身影。

无论公司目的如何，系统如何定义，她确实真切地帮助了一个善良的灵魂。这让她心中那份被迫绑定的怨气，悄然消散了一点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实的自我价值感。

只是这系统，再有人情味一点就好了。阎晚晚撇撇嘴，将那份感慨暂时压下。

【实习生有3小时标准休整时间。】549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2小时后，将发布下一项实习任务；3小时后，将进行下一项实习任务传送，请尽快调整状态。】

光屏上出现了倒计时。

阎晚晚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检查那168积分能兑换点什么保命的东西。下一个世界，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她呢。

她的心中，已然埋下了一颗与之前想法截然不同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