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对象观察日志 第25章 第 25 章

朝会结束，人群慢慢从议事厅大门鱼贯而出，厅堂高大的门扉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

王城之中，各个府邸紧闭的大门之后，权力的涟漪迅速在贵族与官员的私密圈层中扩散开来，隐秘的议论声喧嚣不绝。

“没有看错吧？今天议会，圣女殿下和艾莉西娅骑士长……这算是对上了？”

“谁能想到呢？当初洛恩斯可是由圣女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骑士团早年扩招，不也是圣女力主推动的吗？说起来，骑士团原本也该算是圣女一系的势力才对！她们之间竟然不和吗？”

“圣女大人和骑士长不对付，似乎早有苗头，你们想想，骑士团每次凯旋，圣女都拒不出席……”

“正是如此！”于是又有人表示，“你们再想想，之前不是还发生了圣女‘被恶魔掳走’的事情吗……你们说，那会不会是洛恩斯密谋已久，想要摆脱圣女控制、独揽大权的一步棋？”

“嘶——可是那位骑士不是一向表现得正直忠诚吗？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一切都是她的蓄谋已久，那我们都小看这位骑士长了……她的城府和手段，恐怕不容小觑啊！”

猜忌悄无声息蔓延开来。

原本因骑士团武力威慑，而不得不暂时蛰伏的各方势力，在圣女和神殿今天的表现下，开始改变了想法，蠢蠢欲动。

人们也开始重新审视这位骑士长。

王国之中的权力游戏，局势愈发扑朔迷离。

卡斯柏尚且年轻，更是毫无定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局势转换搅得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圣女塞莱斯特在借口和国王讨论神学进入宫殿的时候，甚至还特地向他表明：

“陛下，神殿将坚定不移地支持王室，对抗任何试图架空王权、以下犯上的势力。”

她的话语意有所指，将矛头转向众人心照不宣的骑士团存在：

“希望陛下能明白谁才是您巩固王朝大业的正确选择。”

——神殿和骑士团，卡斯柏必须在其中做出选择，塞莱斯特在施压逼迫他站队。

……

与此同时，骑士团总部之内，气氛远比王宫之中还要沉重。

修连日以来跟着艾莉西娅一直抵抗神殿在政务上的进攻，精神疲乏，好不容易划分清楚神殿人员应该在军队中应该享有什么权利、又要履行什么义务……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感觉自己马上要晕过去，整个人都快要倒在地上了。

“大人……我快要扛不住了……”倦怠地将自己面前怎么也批阅不完的文件往前一推，修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苦连天， “圣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突然要跳出来给卡斯柏陛下撑腰，和您作对呢？……明明我们做的事情都是为这个国家好，不是吗？神殿没有道理阻止我们啊！”

艾莉西娅也停下了批阅文件的动作。

她的神情茫然，同样也掺杂着几许疲惫。

在听清楚修的问题后，艾莉西娅低落地答道：

“我不知道，修。……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修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艾莉西娅对塞莱斯特的仰慕，尴尬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上司不爱听的话，连忙吐了吐舌头，把嘴捂上。

但是为时已晚。

他没办法把说过的话语从发生过的时空里撤回了。

艾莉西娅没有注意到他的懊恼。

她沉浸在自己低落的情绪里，难过地表示：

“塞莱斯特大人……好像真的很讨厌我。当初那个一直关心我【病情】的，其实是恶魔假扮的圣女大人，真正的圣女大人甚至根本不愿意和我进行交谈。”

这些天来，她真的不止一次被神殿拒之门外。

“我反复回想，却始终找不到圣女大人厌恶我的原因。”

艾莉西娅为此感到很受伤。

眼看着艾莉西娅脸色越来越差，修慌张极了，他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都实在想不到能怎么安慰艾莉西娅。

……说好话、告诉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伟大的骑士长不吃这一套。

安慰她、那是她的错觉？

不，圣女对第一骑士的排斥现在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写在脸上，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唉，一筹莫展。

修挠挠脑袋。

……不过好在，很快，艾莉西娅就自己说服了自己振作起来。

“不说那些了，”她深吸一口气，重振精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骑士团的大家因为信任我，跟着我走上了这条和神殿对抗的道路。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的失败而遭受清算。为了骑士团，我一定不会向神殿束手就擒！修，你也是，赶紧振作起来，我们要好好打赢这一仗！”

闻言，修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慵懒神情，他放下双手到桌子上，端正坐好，目光锐利起来：

“您说的是……目前来看，我们未必会输给神殿，毕竟骑士团发展多年，除了正阶骑士，还有许多见习骑士……我们的队伍很庞大，力量也不容小觑，即便是神殿也难以轻易打败我们！”

艾莉西娅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但塞莱斯特大人是天使，她的力量与凡人不同，如果真的要硬碰硬……”

“这一点您无须担心。”修冷静地分析，“根据古籍零星记载透露出来的内容，以及塞莱斯特殿下这些年的表现来看，我认为，受到召唤降临下界的天使，力量是受到限制的，他们无法轻易对凡人出手，尤其还涉及到了世俗斗争内容，否则人间的秩序何以维持？圣女大人只能通过别的方式和我们进行对决。”

艾莉西娅若有所思：“这倒也是……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动用过力量去威慑过任何人。”

“那么，”艾莉西娅向修确认，“也就是说，当务之急，是稳固我们目前的力量和话语权，对吧？……神殿已经开始争夺陛下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她的目光投向王宫的方向，仿佛遥遥感知到了塞莱斯特正坐在卡斯柏面前，鼓动这位还稚嫩不懂朝政的国王倒入神殿的阵营：

“我们必须想办法进宫，减少陛下受到的塞莱斯特大人的影响，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他倒向神殿。”

“正是如此。”修赞同地肯定了艾莉西娅的说法。

他向艾莉西娅开始分析她当初选择拥立卡斯柏的好处，相比于早就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大王子、和野心勃勃的二王子，这位单纯的小王子不通世事，并且对艾莉西娅充满了隐秘的爱慕之情。

如果能够利用好这一点，那么艾莉西娅的地位和骑士团强势就将屹立不倒。

修的分析不无道理，卡斯柏王子那份炙热的情感或许是眼下最值得利用的切入点。

但艾莉西娅却忍不住为此皱起了眉头。

第一，她向来正直，不愿意利用他人感情。

第二，艾莉西娅从小流浪，记不清自己的身世，更别提感受来自所谓父母亲缘的爱意……进入骑士团之后，她的人生更是被剑与誓言填满，无暇他顾，从未体验过、也难以理解这种据说能让人盲目冲动的感情。

所谓的爱情，人人歌颂的迷幻魔法，艾莉西娅只觉得它像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根本不值得信赖。

她不认为卡斯柏会为了所谓的什么爱情一直偏向自己，而不是选择看上去更加可靠的神殿与塞莱斯特大人。

……两人一边讨论着国务，一边商议着怎么对抗神殿，一直到深夜，也未能得出万全之策。

最后，修带着疲惫，精神不振，深一脚浅一脚地抱着一大堆文件，在管家和下人们钦佩的目光中行尸走肉一样硬撑着走出了骑士长府邸。

……好累，感觉自己每天每时每刻都在猝死的边缘来回试探，这就是成为权臣谋士的代价吗？

好沉重。

……修离开了，属于艾莉西娅的战斗却还未结束。

她盘算着，决定次日一早，就亲自骑马入宫，直接与卡斯柏进行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用尽手段也要稳住这位年轻国王摇摆不定的心。

她无心权势，但是现在整个骑士团的生死荣辱都寄托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她不能让大家失望。

为了骑士团，艾莉西娅愿意倾尽一切。

然而，第二天清晨，当艾莉西娅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时，却在府邸大门外，被一位手持国王敕令的传令官、还有他身后的一众侍卫拦住了去路。

对方神情肃穆，语气严肃：

“洛恩斯骑士长，现在由鄙人为您转达国王陛下的谕令：光明试炼在即，第一骑士长冕下作为王国代表队的最高战力，需即刻集合小队成员，前往试炼预备营地进行适应性训练和战术磨合，不得延误。”

这则命令来得突然，像轰炸魔法一样猛地爆开在艾莉西娅脑海中，令她的思绪一片空白：

“光明试炼？现在？”

她不敢置信地追问：“小队成员不是尚未最终选定吗？怎么这么突然？”

“名单已由国王陛下与神殿共同裁定确认。”传令官展开怀中另一卷羊皮纸，高声宣读，“代表队成员如下：队长，艾莉西娅.洛恩斯骑士长；队员，彼得.詹姆士牧师，爱丽丝.德莱修女，约翰尼.森莫盾士，以及……修·劳伦斯副官。”

牧师、修女……艾莉西娅都不用问，就知道这两个人是卡斯柏和塞莱斯特从哪里弄来的。

那个盾士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三个人选摆明了就是来给艾莉西娅添堵的！

还有修！

他们竟然把修也选进了这个名单。

艾莉西娅的心在听到这个名单后迅速沉了下去。

她哪怕再不懂政治，也明白这道命令背后的恶意来势汹涌。

詹姆牧师、德莱修女是神殿的神职人员，约翰尼八成是效忠神殿或者国王的家伙，而修，她的左膀右臂、最信任的副官，竟然也要被调离王城！

这哪里是什么代表人类出战的精英小队，分明是神殿想方设法将她和修从权力斗争的中心支开，还要派三个探子贴身去监视他们！

“这个人员构成，恕我难以接受！”向来在人前沉稳从容的艾莉西娅，忍不住怒火中烧，抬高了声音语调，“我要面见陛下、与陛下重新商议……”

传令官面无表情地打断她，语气中带着可怕的威胁：

“艾莉西娅骑士，您是要违抗王命吗？”

“光明女神在上，”传令官一字一句地提起了女神的存在，示意艾莉西娅这道口谕背后的真正主人并非卡斯柏，而是神殿，但表面上，他依然装模作样，“国王陛下恐怕不能接受您的抗命。”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看似只是正常随行的侍从微微上前，向艾莉西娅露出了身上神殿侍卫的制式铠甲——

艾莉西娅环顾四周，认识到，传令官带来的神殿护卫人数不在少数。

……又是这一招，塞莱斯特前不久刚刚就用了卡斯柏作为借口，强迫她同意让神职人员跟着骑士团一起上战场，现在竟然还变本加厉，叫来了神殿护卫堂而皇之地向她炫耀武力进行威胁！

此刻自己若强行抗命，当街与神殿护卫和国王传令官发生冲突，肯定会授人以柄。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骑士团肯定会被神殿趁机打压。

想明白这一点后，巨大的无力感和被算计的愤怒几乎要将艾莉西娅淹没。

她冷笑着，强行压下了自己胸腔内正在疯狂翻涌的所有情绪，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冰冷的剑柄深深地硌在手指关节上。

艾莉西娅不情不愿地在王命面前低下头，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我遵从王命，这就去找这几位成员，整理骑士团事务，随后便出发。”

传令官见目的达到，也不过分逼迫，微微躬身：“请您尽快。……圣女大人的意思是，最好今日之内就能出发，但考虑到骑士团事务繁复，可以额外开恩，将您的时间宽宥到三日之内。但这是最晚期限。”

随即，他便带着一众侍卫离开了。

看着传令官和神殿侍卫队远去的背影，艾莉西娅胸中翻涌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

她翻身上马，猛地调转马头，没有回府，而是狠狠一夹马腹，矫健的白色骏马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光明神殿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是为了去集合小队成员，寻找那两名该死的什么牧师、什么修女……她要去找塞莱斯特！

艾莉西娅真是受够了！

她再也忍耐不下去，也没办法再用平常心进行猜测……她今天一定要向那位大人当面问个明白！

满腔热血燃烧沸腾在艾莉西娅胸腔之间。

她用残存的一点理智抑制着不管不顾当街纵马的冲动，在保持速度的同时注意控制马匹不要冲撞路人和街边的小摊贩……

当神殿宏伟而森严的大门终于呈现在眼前，艾莉西娅紧绷的理智之弦终于最后断裂开来。

她甚至来不及等马停稳，便直接从马上翻身而下，对着门口负责守卫的神殿侍卫厉声厉色宣扬道：

“我要面见圣女殿下！立刻！”

很少有人见过这么失态的艾莉西娅。

神殿侍卫们吓了一跳，彼此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接着，短暂的思考过后，他们礼貌地拒绝了艾莉西娅：

“抱歉，骑士长大人，圣女殿下正在静修，不见外客。”

……那位大人吩咐过，但凡是艾莉西娅大人的会见，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要通通拒绝。

艾莉西娅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套准备好的说辞借口了，这些天来，不、不止！……从她进入骑士团好不容易崭露头角、成为骑士长以后，塞莱斯特对她就一直是这个该死的态度！

该死的、该死的、真该死！

艾莉西娅的心情焦躁极了，过往的回忆一幕幕、一张张、一遍遍地同时袭上心头，她反复回忆着自己在塞莱斯特这里受到的所有排斥、打压、冷漠以待……所有的委屈、困惑、愤怒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爆发！

她不顾礼仪，直接用剑格挡开神殿侍卫们阻拦的武器，大步往神殿里面冲，径直往圣女所在的专属静修室而去。

静修室大门紧闭，里面隐约透出一丝光亮，证明房间的主人正在其中。

侍卫们紧张极了，他们不敢伤害艾莉西娅，又害怕自己职责没能完成遭到塞莱斯特的惩罚，于是一直徒劳地用身子想要挡住艾莉西娅的去路，同时哀求地道：

“冕下、冕下……请回吧！圣女殿下真的无暇接见您！”

艾莉西娅充耳不闻，她视众侍卫如无物，抬起脸，自顾自地对着那紧闭的神殿大门，高声呼唤着塞莱斯特的尊称，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注意：

“塞莱斯特大人！大人！请出来和我见上一面……拜托您了，为什么？请告诉我为什么？！”

“我，王国骑士长，艾莉西娅.洛恩斯，曾经受过您的庇护、并且对您充满感激的卑微之人——在下究竟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不待见在下，甚至您要借陛下之手，逼我、逼整个骑士团到这种地步？！”

“殿下！我一定要问个明白！否则我绝不离开！这些年来，这个问题，每一天、每一晚，每一次您拒绝出席我的凯旋仪式、拒绝和我会面，都萦绕在我的脑海之中……拜托您了，无论如何，请您告诉我吧！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不再在乎旁人的目光，不再顾虑所谓的体面，也不想再为圣女的名声做考虑。

艾莉西娅实在是太委屈了——她所有的不理智和私心、不该有的情感，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因为塞莱斯特引爆。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疑问和痛苦，现在如同决堤的洪水，被塞莱斯特的谕令砸开了一个大口子，汹涌而出。

艾莉西娅站在神殿之前，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发出了最后的、不甘的咆哮。

她要知道……她一定要知道！

塞莱斯特对她这份几乎像是要她不死不休的恶意，究竟源于何处！

……

一墙之隔的静修室内，和紧张的神殿侍卫、愤怒不甘的艾莉西娅不同，塞莱斯特正在艾莉西娅绝望的呼喊中仰天大笑。

她笑容癫狂，前仰后合，不能自己。

向来以圣洁动人闻名的天使大人，此刻眼眶中长出了一对猩红的眼眸。

艾莉西娅越是愤怒，她在静修室之中就越是快乐、越是满足。

“好孩子、好孩子……多么美丽的愤怒，多么动人的执着……”塞莱斯特一边低低笑着，发出诡异的扭曲声音，一边喃喃自语，抚摸着自己冰冷的脸颊，苍白的小拇指划过自己因激动而泛红的肌肤，“就是要这样……这就是我所想要看到的结果！”

她高兴地在静修室里来回走动，浑身燥热——静修室内设有魔法结界，她可以轻易听清楚外面的所有声音，但静修室外的人却听不见塞莱斯特在房间里的动静。

此刻，这位总是宁和平静的圣女大人，正高兴地来回在房间里发出触手敲击地面的“噼啪”声。

她张口，又想要说些什么，敏锐的五官忽然注意到，艾莉西娅正因为固执地站在烈日下，而被汗水浸湿了额发。

恶魔猩红色的眼眸悄然泛起一丝琥珀色的甜蜜涟漪，澄澈纯净的浅色瞳孔里盛满了柔软。

属于天使的怜悯语调，悄然在空气中响起：

“……艾莉，我可怜的孩子，让她进来吧。”

“不行！”诡谲的红色随即又迅速蔓延上塞莱斯特的眼眶，他的语气随之变得狰狞，“她需要教训！艾莉西娅，她总是在和我们作对！”

……话虽如此，静修室的大门，还是在下一刻就被塞莱斯特挥手打开。

满身腐烂气息的恶魔几乎在门开的瞬间就将自己的黑暗尽数藏好，留给艾莉西娅的，只剩下一个完美的圣洁天使躯壳。

艾莉西娅几乎是在门开的瞬间就冲了进去，带着一身被烈日灼烧未散的热气和满腔的愤懑，径直来到圣女面前。

静修室的大门又关上了，神殿侍卫们在门外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圣女大人嘴巴上说得那么坚定，说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艾莉西娅冕下放进去，可最后打开那扇大门的，不正是圣女大人她自己吗？

大人物的心思，好难猜……侍卫们摇摇头，拖着沉重的步伐各自回到岗位上去，尽忠职守了。

……另一边，艾莉西娅正失礼地站在塞莱斯特面前，完全顾不上什么规矩，一双天色的眼眸紧紧盯着眼前这张圣洁的脸庞，声音因激动而沙哑。

她仍然在执着地追寻着那个问题的答案：

“塞莱斯特大人，您终于愿意见我了……为什么？请您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塞莱斯特并不说话，只是用一贯的怜悯包容眼神，看着艾莉西娅。

艾莉西娅心中积压了经年累月的委屈，就算已经知道自己很可能得不到回应，她也忍不住想要倾诉。

“从我获得骑士身份开始，您就对我一直是这个态度……我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您的认可。我那么努力，就是希望您能像当年那样多看我一眼，能像当初拯救我的时候那样，露出一个笑容……可您没有！您总是根本就不在意我！”

她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我甚至为了救您，不惜向恶魔低头，献上了自己的鲜血！

但最后一丝理智让艾莉西娅咬住了嘴唇，将这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敢赌塞莱斯特想不想听见和恶魔有关的内容，就算两人之间已经势同水火到这种地步，她还是希望塞莱斯特能够对自己有一个好印象。

一口气将所有的困惑、不满与被辜负的失望全部倾吐出来之后，艾莉西娅终于觉得心里好受了点。

她胸口剧烈起伏，忐忑不安地开始等待着圣女的回答——无论怎么样，塞莱斯特大人总得给她个说法吧？

她一点都不想不明不白地被讨厌！

然而，艾莉西娅满怀希望所等来的回应，却是圣女缓缓抬起手，捂住了嘴，那双悲悯的金色双眼周围，竟然泛起了可疑的粉红色。

艾莉西娅懵了一下。

然后，就在她眼睁睁地注视下，圣女放下挡住脸的手掌，红着脸，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起来：

“艾莉西娅……”

她的表现狂热得让艾莉西娅还没反应过来听见什么内容，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果然是爱我的……你心里一直都是有我的，对吗？你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甚至现在的愤怒……都是因为你在乎我，你爱我，对吗？”

艾莉西娅更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啊……？”

“我好高兴……”圣女高兴地往艾莉西娅的方向前进了一步，艾莉西娅被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见状，塞莱斯特充满柔情和快乐的神情瞬间扭曲，转而被一种极致的暴躁与愤怒所取代，这种可怕的情绪，让她柔美的面庞看上去狰狞可怖。

“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了爱我吗？！”

圣女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尖锐。

不给艾莉西娅逃跑的机会，这位美丽动人的天使大人一把伸出双手，不由分说地钳住了艾莉西娅，将自己埋进了骑士长冰冷铠甲的怀抱里。

“别想离开——既然你已经亲自送上门来向我表明心意——！”

怀中，完美天使散发出馨香甜美的味道，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触感更是温暖软绵。

但艾莉西娅却一瞬间汗毛竖立，觉得自己像是被潮湿可怕的淤泥紧紧缠住，浑身恶寒。

这是什么发展？！

她只是仰慕圣女大人，把圣女大人当做女神一样信仰，可从来没有期待过圣女大人对自己给出什么热烈的回应啊！

“殿、殿下……”艾莉西娅一下就忘了自己刚才在门外的委屈，吓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您这是怎么了……”

艾莉西娅疯狂惊吓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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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