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将之妻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妙予不是矫情的主，既然决定前往送药，便事无巨细，尽量做到妥善。

琴夫人安排的暗卫果真不一般，并排而立二十名，全都劲装在身。神情肃然，看上去极为干练。

细瞧之下不难发现，里头竟然还有女子。她们擅于用鞭，轻功更是厉害，比起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关于圣灵子的储备，琴夫人只花了不到两天时间。拖人备了两大马车，还有一些止血疗伤的外用药品。

待一切收拾妥当，翠云给妙予找了一身粗制束装。低调的打扮，加之脸上刻意做了收整，让那白皙清秀的小脸儿掩在厚重的帽沿之下。手腕装上护甲，脚踩黑靴，束腰紧裹，像个娇小玲珑的士兵。

可纵使如此，仍旧盖不住那眉眼中的柔媚。到底是容貌娇美的俏姑娘，眼眸就像蓄了水一般，漾着光。唇瓣饱满，秀鼻高挺，宛如一朵盛放的小花。

望着镜子里的陌生装束，妙予紧了紧袖口。不等侍女催促，揣好兜里的盾构金牌，抬步出了房门。

那是聂炎当日屋顶对谈时给她的，因为担心太过贵重不慎遗失，她始终随身携带。这一趟行走，更是从淮岭带到了晋淮。

想到要去大营，猜想途中应该派得上用场。便小心收好，放到兜内最深处。

二十名暗卫早已整装待发，守在院外。

翠云因为不放心，拎着包袱送了一路。琴夫人今日不在家中，临走时嘱咐她多注意安全，有事飞鸽传书。

事实上也不会有太多麻烦，晋淮方圆数里都是安全地带，里里外外全由炎军细心把守。从城中去往大营需要一天一夜时间，夫人妥善安排了一条小道，是押送粮草储备的官道。多是自己人，不会出大差错。

收拾完成，妙予静静站在马车前与翠云告别。细心将处理好的账本告知对方，还有一些运到府上来不及栽种的植被。交代好位置，再一一叮嘱翠云，定要妥善转达。

翠云是个灵性的姑娘，听此一言，默默记下。并将夫人备好的干粮交到暗卫手中。做了不少好吃的，两人在车前聊了一阵，目送姑娘离开了。

坐入车中，闻听侍从挥鞭而行。马蹄笃笃声，载着两车补给品驶向城外大营。

妙予低下脑袋，恍神之时，指尖抚过怀中牌子的纂刻。想到即将前往的地方，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一天一夜，在紧赶慢赶之中翻山越岭。从府邸到炎军所在的营地，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夜里圆月高挂，野外风寒。暗卫中名叫琉璃的女子细心给她添了厚袄，小姑娘独自睡在马车中。透过窗户望向夜空，寻着闪耀的繁星，阖眼入梦。

他们所宿的位置是晋淮以西的沧山，那里的夜晚比起城中骤添寒意。但暗卫似是习惯了，不但不惧，还在车外来回巡视，轮流换岗值守彻夜。

得了琴夫人的吩咐，他们不敢怠慢。

妙予体恤他们的辛劳，连睡觉的时辰也尽量缩短。天不亮就起身，裹住袄子从车内探出脑袋。示意琉璃等人先食点干粮，休息够本方才再次启程。

这丫头挺会笼络人心，嘴儿又甜。将食物捡好，亲自交到每个人手中。底下人见她这般，倒是不得不躬身谢过。沿路更加卖力，尽心尽责护她周全。

山间云雾环绕，日头的光芒洒在悠长的小道。山间鸟语花香，溪边偶见小鹿悄然走来。流水潺潺，如同画卷般让人目不暇接。

绕过崖边高台，琉璃等人居于树下商议前方途经的路线。妙予待在边上，时不时起身察看马车中的物品。

他们已经行了良久，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抵达。她心细，就怕赶路途中落下什么贵重物品。正当她全心全意埋身一堆货物中，琉璃忽地从远处走来。

望着那一身束装的姑娘，她摒了摒，有礼道。

“孟姑娘，前方再过两面山头便是炎军所在的营地，您不妨先休息会儿吧。”

妙予闻此支起身，碎发搭在耳畔，语声体贴。

“不用了，我老是待在车中，一路而来并不觉乏。倒是你们…要不要歇一阵再走？”

言下之意竟是向着他们，琉璃感怀，拱手道。

“多谢姑娘体恤，属下历来习以为常，还是赶路要紧。”

她听着点点头，将包袱系好。

“那好，我们收拾收拾就启程。”

语毕利落爬上马车，不过还没挤身入内，身后又传来一声。

“只是…姑娘…”

“怎么了？”

回眸，神色关切。

琉璃暗自思索，望了眼前方。

“我等贸然来此，想来务必会被拦截。属下身上没有将军的手令，不知到时候会不会…”

犹豫不决，品出她话中的意思，妙予想了想。知道这个时候那物件兴许能有用处。默默低头去寻怀中之物，握在手里，试探性问。

“你看这个可以么？”

定睛而望，女子怔愣。当下认出此物，不由得。

“这是…将军的随身令牌？”

“嗯…”

她应了一声，不知能否解决对方的顾虑。

琉璃随后爽朗而笑，颔首。

“没想到姑娘身上竟有此物，那接下来的事便好说了。”

妙予静默凝望，末了不忘收起，眸光柔婉。

“有劳琉璃姑娘帮忙周旋。”

对方不敢怠慢，忙行了一礼。

“孟姑娘哪里的话，都是属下该做的。”

有那金牌在手，他们后面的路可以说是畅行无阻。毕竟那物可是贵重，只是竟然在这姑娘手里。琉璃暗衬，不敢深思，也隐隐明白过来许多事。

想到琴夫人的叮嘱，当即不再耽误，招来前方几名暗卫，扭头上马启程。

马车摇晃，在山道上沿路狂奔。走了一整天，暗卫们尽都风尘仆仆，手握缰绳，专注脚下。

勒缰策马，迎风奔驰，两旁树木飞快从眼前划过。

翻越一面山之后，他们继续停下来吃了点东西。以为马车内的姑娘头一回赶路定然矫情，哪知对方能屈能伸，没有一点做作的样子。

沧山以外地势崎岖，小心翼翼绕过瀑布，耳旁水声渐行渐远。这趟路走得久，为了抓紧时间，暗卫们试图加快步伐，赶在天黑之前抵达目的地。

妙予安静配合，在车中抱着包袱小憩一会。时间点滴而过，在马蹄飞奔中逐渐流逝。

此时的炎军大营却在有条不紊的操练，风沙纷飞，士兵们排成列队在校场外跑过。

放眼望去皆是身着甲胄的男儿，场外架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兵器。炎字旗帜高挂，随风而起。

营外入口重兵把守，越往里越是守卫森严，层层关卡，非得令求见几乎寸步难行。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

紧闭的营帐中，几名男子正围在沙盘前商议下一轮进攻。蛮族之王拓跋展才将败下阵来，手下人跃跃欲试，怕是有卷土重来的意思。

主座上的男人沉默不言，胸膛处缠着厚纱，看来受了伤。不过他好像并不当回事，随意裹了绷带。手里拿着短镖，精准砸向不远处的靶子，正中红心。

林升与岳宗等人立于一旁，朱副将低头望着沙盘，看样子正在深思。

聂炎默不作声射了几轮，起身从座位上走下。拿起水袋，仰头灌入几口。丢开，继续回到沙盘前。

一轮交战之后难得有些休息时间，草草用过饭菜，男人们待在营帐中商谈。时辰到，将军的随身小厮掀开帘子走入。低头来到男人身侧，动手帮忙更换药纱。

圣灵子暂缺，好在还有别的药可以勉强对付。聂炎行军打仗多年，早已习惯了。有时糙到连换药也顾不上，若不是军医坚持，他可以几天几夜也不去揭那药纱。

宽衣露出遒劲的胸膛，高大英挺的大将军正任由小厮上药。麦色的肌肤，颀长的身型，肌理分明的胸前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唇线紧抿，纹丝不动。

林升摸摸鼻子，收起神色开始发表他的见解。他与岳宗好似左膀右臂一般，而朱副将更是与他们有默契，谈话只需点到即止。

对方的头子已被跟前的大将伤及要害，险些卸下一只手臂。想必需要花一段时间养护，正巧给了他们步步紧逼的机会。

正当他们议论声起时，一小兵突地从外面走来。低身进到帐内，就着前方颔首道。

“将军，外面有一小队求见。”

语毕顿了顿，补充道。

“说是晋淮城中而来，前往送药。”

听到这里，林升不解回头，看了眼换完药的男人。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让人送药了？李彻，怎不问问就放人进来？”

这话是对那小兵说的，对方闻此犹豫，面露难色。

“可…属下不知。那人身上有将军的随身令牌，小的不敢不放人啊。”

诧异，眨眨眼停止手中动作。

“什么？随身令牌？”

说罢就见聂炎挑眉望来，紧蹙的眉头突地展开，套上衣衫，将短镖扔向靶心。

“老大，这是怎么回…诶，你去哪儿？”

话音落，顷刻间不见人影。帐帘纷飞，留下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