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囚笼 第4章 初次训练

“您好，请随我来。”执事优雅欠身，姿态无可挑剔。

石安点头，撑起饱食后略显笨拙的身体跟上。

执事的步伐从容不迫，精确地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穿过廊道时，对方用平稳得没有波澜的语调，介绍着府内的起居作息与不言自明的禁忌。

行至训练场边缘，喧嚣与汗水的气息扑面而来，银灰锁甲的骑士、挥汗如雨的扈从、装备精良的准骑士……不同身份的人在此泾渭分明。

“您的舍友是位扈从。”执事目光转向石安，“在主人另有命令前，您暂入扈从之列，从最基础的部分练起。”

石安只是不断的点头应和，注意力都在训练场上。

最后抵达训练场旁的一排屋舍，执事在其中一扇朴素的木门前驻足：“这是您的宿舍。”他推开房门，室内陈设简洁，却纤尘不染，“日常用物皆已备齐。”

执事微微侧身：“宿舍会提供一日三餐。今日请您安心休息，明日方是开端。”

房门轻合。房间的另一半已经充满了生活气息。

“唔——”他整个人扑进柔软的床铺，脸深深埋入枕头。终于……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他起身，开始仔细检视分配的用品：洗漱用具、日常换洗的训练服，还有一些零碎杂物。

正清点着，一丝隐约的违和感浮上心头，他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一位红发青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进来，发梢还挂着水珠。

“嗯？新来的？”青年挑眉，橙色的眼眸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他径直走到对面床铺坐下，毛巾随意搭在肩上。

“你好。”

“哪个家族的？来研学还是……”青年打量着他。

石安正斟酌措辞，对方却已爽快地放弃追问，咧嘴一笑：“莱茵·哈特！你呢？”

又来了，名字环节。石安内心苦笑。

“我叫石头……”

莱茵一下子站了起来，凑到石安面前。他皱着眉，指尖摸索着下巴，毫不客气地审视着他。石安被这过于直接的注视弄得后背发毛，不自觉地后仰。

“怎么了？”

“这算什么名字？”莱茵的嗓门提了起来，“喂，你该不会是外邦人吧？”他的视线落在石安的黑发黑瞳上，眼中闪过惊奇，“我还是第一次见。”说着，竟伸手轻轻撩起石安的一缕黑发。

察觉对方并无恶意，石安没有躲闪，只是低声解释：“我母亲是东方人。”

莱茵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顺势在石安身边坐下，亲昵地揽住他的肩膀，心里估摸着这小子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被亚兰大人亲自安排进来。

“以后在这儿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他拍着胸脯，热情得让人措手不及，“这里大大小小的事我都门儿清，关键时刻肯定能帮上忙！”

天……好热情的舍友。

“我应该是跟你一起，学习最基础的。”石安挠了挠脸颊，“什么都不懂，麻烦你了。”

“哦？好啊！”莱茵哈哈一笑，终于放开他，翻身躺回自己床上，“那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吧！我就叫你石头，行吧？”

“可以。”

莱茵满足地嘿嘿两声：“行了，快点休息！明天的训练可不是闹着玩的！”

夜深，石安却睡得很浅，或许是床铺过于柔软，又或许是身旁雷鸣般的呼噜声，他几乎半宿未眠。

所幸这并未影响他白日的精力，天刚亮，他换上粗糙的训练服，莱茵已在门口催促：“走了，吃饭！”

石安默默跟上，走廊与广场上，同样装束的人越来越多，走进餐厅，喧嚣和食物的热气扑面而来。莱茵塞给他木盘和碗，自己如游鱼般挤向餐台。

“随便拿，管饱，别浪费就行！”莱茵回头喊道。

石安咽着口水，煎得焦香的肉肠、金黄的土豆饼、流淌着蜂蜜的燕麦粥……

我全部都要！

莱茵熟练地夹了两根肉肠，舀了点燕麦粥，拿了块土豆饼，回头一看，直接目瞪口呆，石安的盘子里，食物已经摞成一座小山，他嘴上甚至已经叼着半根肉肠开吃了。

“喂！你、你这吃得完吗？”这分量，足够三四个壮汉吃了。

石安用力的点着头，目光却又锁定在一种他没见过的水果上。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坐下。石安的体型在人群中本就偏小，此刻端着一座“食物山”，顿时引来了四周打量的目光。

但石安的心思全在眼前的食物上，浑然不觉。莱茵看着他风卷残云，真的大口消灭着食物，吃得既香又专注，大半食物已迅速消失。

“石头，你真行啊……”莱茵凑过去，小声嘀咕，“不过，能吃是福。”

最终，石安完成了“光盘”壮举，周围不少目光已从好奇转为隐隐的佩服。

大概是上辈子饿着肚子噶的，他来到这个世界是真的能吃。

餐后，莱茵带着石安和另外几人去搬运训练用具。

同行的几人对这个沉默的新面孔感到好奇，但并未主动搭话，石安也暂时没有立刻打好关系的想法。

布置好场地后，莱茵拉着他找了个角落坐下。

“一会儿要训练，先喘口气。”莱茵用胳膊碰了碰他，“晓得待会儿要练什么吗？”

石安一脸无语，你问我我问谁，“练什么？”

“先是体能，然后我们这一队由艾略特·格林准骑士指导剑术。”莱茵压低声音，神色郑重，“记住，叫他格林先生，那家伙是出了名的严苛，你千万小心，别给他机会找你麻烦！”

“好的好的，感谢提醒，兄弟。”

一声尖锐的哨响骤然划破空气，打断了休息。“快！集合了！”莱茵一把拉起石安，两人迅速汇入人流，在训练场边列队。

“卧槽……”石安被推得一个踉跄，连忙稳住身形。混乱中，莱茵不小心把他挤到了队伍最前排，心里暗叫不妙。

艾略特·格林如一尊铁塔般站在队列前方，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在陌生的石安身上略有停顿，但未作任何表示。

“全体都有！训练场，一百圈！现在开始！”

哨声再响，队伍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哀嚎。

莱茵趁机与前排的人交换位置，挪到石安身边，焦急地低语：“一百圈！是平时的两倍！石头，你跟紧我，实在不行就打报告，别硬撑，听见没？”

“知道了。”石安应道，他看着训练场，估摸着圈子不大，自己在贫民窟摸爬滚打锻炼出的耐力，应该还能应付。

队伍开始移动，起初还算整齐，但随着圈数增加，喘息声越来越重，每过十圈，艾略特的哨声便会准时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他冰冷而精准的训斥，鞭策着所有人。

八十圈哨声响起时，队伍已彻底松散。石安的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石头，还行吗？”莱茵也放缓了速度，喘着粗气来到他身边。

石安脸色煞白，汗水不断淌进眼睛，刺痛模糊了视线，“没……事……能坚持……”莱茵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算是无言的鼓励。

当标志九十圈的哨声凄厉吹响时，石安已无可避免地落在了队尾。

每一次抬腿都感觉肌肉在尖叫，但跑了九十圈了，终点在望，绝对不能放弃，他不想第一天就被盯上，穿小鞋。

渐渐地，他被大部队套圈了，却依旧拖着沉重的脚步，固执地向前挪动，喉咙里泛起浓重的血腥味，视线开始阵阵发黑。

“石头……”莱茵他们跑最后一圈时，在他身边喊道。石安已无力回应，只是极其艰难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还在移动。

所有人都跑完了，整个训练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落在最后、跑姿扭曲的黑发少年身上。

当他终于踉跄着冲过终点，几乎是摔进队列里时，只能猛地弯下腰，双手死死撑住膝盖，剧烈地喘息干呕，眼前一片混沌。

甘霖娘…… 石安在心里已经把这句话重复了无数遍。

“你！出列！”艾略特的手指，如同冰冷的剑尖，精准地指向他。

石安模糊地意识到命令，勉强向前挪了一小步。

艾略特走近，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如同打量一件不合格的兵器。“名字。”

“……石头。”气息破碎不堪。

艾略特眉头瞬间紧锁，对这粗鄙的称呼流露出明显的不满。

他突然毫无征兆地一掌，重重拍在石安后背。石安痛得闷哼一声，身体却因这外力被迫挺直。紧接着，对方的手在他肩、背、腰、腿各处快速捏按。

完事后，他便冷哼一声，亚兰大人特意派人嘱咐要“特别教导”的新人，就是他了。

“归队。”他冷声命令，随即面向全体，“各自组队，拉伸放松，解散！”

靠……什么鬼，揩我油吗？石安浑身酸痛，内心无语。

莱茵立刻冲上来扶住几乎要瘫软在地的石安。“我的天，你真是条硬汉！居然跑完了！”

“感觉……要死了……”石安整个人像抽了骨头一样挂在他身上。

“我也不知道格林先生今天发什么疯。”莱茵搀着他慢慢走动，帮他顺气，“这一百圈对我们这些老鸟都够呛，你肯定是透支了。来，坐下，我给你按按腿，不然明天你绝对下不了床。”

“谢谢你，莱茵……”石安再无一丝力气，任由莱茵摆布。

下午的训练，艾略特并未现身，石安跟着莱茵，看他塞过来一柄沉手的木剑，“来！我给你演示一遍基本架势！”

说完，莱茵便挥剑展示起来。石安凝神看着，眉头却不自觉微微蹙起，倒不是看不懂或学不会，而是觉得莱茵的发力方式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

他环顾四周，观察其他人的动作，同样感觉他们的用剑方式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协调。

石安下意识地摩挲着下巴，总觉得这不符合他认知中的力学原理。

随即又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还力学原理？石安你纯纯大煞笔！这他妈是异世界！

晚上洗漱完毕，莱茵拿着个冰袋回来了，“石头，趴好，给你敷敷腿，不然明天有你受的。”他说着就在石安床边坐下，示意他脱掉裤子。

“我自己来就行。”石安伸手去接冰袋。

“啪！”莱茵不轻不重地拍开他的手。

“少废话，脱裤子趴好。”

石安：“。。。”

他认命地褪下裤子趴好，当冰袋贴上酸胀的大腿时，冻得他猛地一颤，紧接着，莱茵温热的手掌就覆了上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按压他僵硬的肌肉。

“啧，没看出来啊石头，”莱茵一边揉按一边打趣，“腿上肌肉线条挺漂亮，以前专门练过？”

“嗯，”石安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那双手揉按的触感带着点痒，但酸胀感确实在一点点化开，“我经常跑步干重活。”

还有常年挨揍，皮实了。

两条腿都仔细敷过揉过，冰袋也化得差不多了。莱茵用干布擦去石安腿上的水渍，“但愿明天你还能正常走路。”

“有这么夸张？”石安起身，一边穿裤子一边笑了笑，“我体质还行，恢复得应该挺快。”

莱茵看他行动确实利索了不少，看样子石安的Mogi在恢复上运用的挺好。

“谢谢你，莱茵。”石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感觉腿没那么紧绷了，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