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佳节,群鬼游行,不虞魔族趁此机会混入其中变成卧底探听鬼族那边的消息,魔魔鬼鬼,谁能分得清楚,魔族和鬼族世代不合,起因众说纷坛,彼此力量相当,又有利益冲突,甚至有说魔灵大人和鬼灵大人为一女子而大动干戈的荒谬说法。
鬼比魔出现的得早,但自从人有了善恶观念,人们有了贫富分化之后,从“公”变为“私”以后,人们心中便衍生出了不人不鬼的魔,尤其是心魔,心魔一旦产生,就离成魔不远了。
这天,古人庆贺丰收、酬谢大地的场面,人们这天用稻谷祭祀先祖、放河灯祈祷愿,以求得远在天边亲人的庇佑。
红嘴小鬼疯狂颔首,两小鬼一起勾肩搭背,一起蹦蹦跳跳,影影绰绰间像是化为了海上的渔火。
两个低阶小魔头无意间听到了两只小鬼的话,心里郁闷得要死,今天本是中元节,魔族和鬼族唯一能够明晃晃交好相见的日子,终于不要再是见到对方是一副装作苦大仇深的样子,可无奈只能东躲西藏,连声招呼都不敢跟自己的妖朋鬼友打,只能远远地看着,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现在小魔头们提到纪云卿这个名字都闻风丧胆,能让他们如此忌惮的,真是百年难一遇,简直就是杀魔狂人。
小魔头害怕往往都是大魔头也束手无措了,他们只好在丑时集合一起在黑月悬洞呼唤魔灵大人,不然魔族就得被这区区凡人搅翻天了。
不等魔灵大人赶来,底下的魔头就开始叽叽喳喳埋怨了起来,互诉苦短。
“到底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嚯!真是胆子肥了!”
“不教训他一下,不知道我们的厉害!”
“我现在都不敢出魔洞去人间了,真是岂有此理。”
“我派魔奴打听过了,此人叫纪云卿,法术高强,手里还有个束魔袋,专门收魔,已经有好几个弟兄进去了,他可是杀魔不眨眼,咱魔族中重要魔头共有十八魔人,被他杀了足足七大魔人,其中潜伏在人间的就有五人,已经严重威胁到我们魔族了。”
…………
电光石火间,黑月悬洞的烛火开始幽幽晃悠,连脚下站立的大地也开始微微颤栗起来。
众魔不再闲言碎语,纷纷躬身作揖,齐声道:“参见魔灵大人!”
一个极平极淡的声音百无聊赖道:“众魔卿平身,诸位找本魔王所为何事,”声音又变得特别如银铃般悠扬,道:“难道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了?说来听听。”
众魔抬头,只见烛火惺忪,轻纱薄幔,幽幽拂动,惚惚间能看见一黑衣男子丹眼薄唇,眼波流转间,隐现“三白”之态,鼻峰类鹰喙微钩,眉宇间三分俊逸寂寥,七分诡谲乖张,侧躺在羽帐榻上以手撑着头部一侧,手里把玩着一串檀木佛珠,慵懒而矜贵,令人不寒而栗。
几个魔头闻言声泪俱下,哭得撕心裂肺,魔音穿脑,简直比哭丧鬼哭得还刺耳。
实际上有些魔头心里还暗暗幸灾乐祸,甚至还有点感谢纪云卿,因为这些死去的魔头大多是浪荡跋扈的,是自己去招惹是非,作死的,当然还有一些是死对头,平日里他们一出去可倒好,节假日也出去,挥金如土,玩的那叫一个爽,而自己呢,只能日复一日地在这里做事,最后功劳还都是他们的,他们半夜醉醺醺乘兴而归,吵得不可开交,他们这些魔头只能捂着耳朵假装听不见,早上他们起床去做点自己的事,弄出一点声响,嚣张的那些魔头骂得极为难听,仇恨在心底一点点生根发芽,像陈醋一样压抑发酵,凭什么只准他们放火,而他们这些本分做事的魔头点个灯都成了罪过了呢,魔族禁止内斗,但他们哪一天没有停止过内斗呢,?仇视的浪只会在心底越掀越高,直到有一天溢出来,不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纪云卿已经严重威胁到魔族了,再不呼唤魔王,到时候魔王怪罪下来,可比死在纪云卿的伏魔阵下还要痛苦千分万分。
“好了,都不要再哭了,有这功夫不如想想解决问题的办法,魔灵大王没空陪你们闹了,有什么屁快放!”一人手里握着法杖,身高约莫五尺有余的黑衣人不耐烦地说道,她的语气虽极其恶劣,但语调却甜美可人,带着童真未泯的空灵感,却又有着天真的残忍和乖戾。
众魔登时止住了哭声,收放自如,仿佛刚才恸哭的不是自己一样,把头都埋的低低的,不敢抬头,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魔王的得力助手祭妧,魔王虽然玩世不恭看似温和谦逊,但只要她祭妧要怎样处死这个人,最后这个人就会怎么死,其下场无一不是惨绝人寰,这个约莫五尺的黑衣人祭妧更像是魔灵大王的阴暗面。
“哈哈哈,看来此人不容小觑啊,瞧把你们都吓死孙子了,哭得像死了八个爷爷。”魔王大人爽朗轻佻的声音,加上洞内的回响,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众魔听了却不寒而栗。
“顺风垂而,千眼煜瞳,帮我看看此人什么样子。”
顺风垂而,耳垂过膝,只要千里之外有风的地方,他都听得见。
千眼煜曈,如鹰隼之瞳?,?鹰觑鹘望?若寒星闪烁,只要千里之外有光的地方,他都看得见。二人一个瞳仁上蒙了一层灰白的荫翳,眼如枯井,终年不见光;一个耳朵遗落在了无声的梦境里,常年嗡鸣,他们就如冥界引渡亡魂的黑白无常一样形影不离、亲密无间,垂而耳听八方,煜瞳眼观六路。
垂而和煜曈数千年间一起合作,亲密无间,任魔族如何如何分崩离析,他们的地位都岿然不动、不容小觑,生前是刎颈之交,两人成魔后也彼此不相弃,除魔王能驱使动他们以外,其他的他们都没有放到眼里过,他们对主忠心,对其他人佛心,平时管好自己的事就好,其他的事一概置若罔闻。
垂而耳听八方,煜瞳眼观六路,两人相互合作,走出黑月悬洞,朝外看去,远远地看见纪元卿正抱着剑倚在一棵大树上凝神阖眸,身材修长,素净蓝白长袍被他衬得格外雅致,尤其是月色似水的照映下,长身玉立,带着温润的疏离感和清冷感,下面有一群人也是穿着蓝白长袍,长袍质感却瞬间不知逊色了多少,千奇百怪的,不是过壮就是过瘦,正在另一棵大树底下用温暖的篝火烤肉吃,两者距离相差甚远,垂而听到火势“哔剥——哔剥”的声音,那些人正在谈论“驱魔”的丰功伟绩,那牛皮吹得都能把把火盖灭,垂而依照他们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出来,煜瞳跟着摆姿势,众魔都提起耳朵听着,比平时开的乏味大会相比,诸魔的眼神都亮了不少。
——“魔界也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瓮中捉鳖,手到擒来。”说着摆摆手,挑着那树枝上插着的烤肉大快朵颐起来。
“到时候把魔界的那几个老魔物都收拾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咱们还愁什么犒劳和奖赏吗?哈哈哈,纵享荣华富贵,咱兄弟几个吃香的、喝辣的,没准做了几十年的老光棍最后还能迎娶个美娇娘做巧媳妇。”
“苟富贵,勿相忘,兄弟们,看看我从外面,呶,看!那些村民给我送的酒,”从怀里掏出几壶酒,抿了一口,“哎哟我的天,老香了!”
只听“咕噜”一声,一酒下肚,瘾起了其他驱魔人肚里的酒虫,众人争着喝这几壶酒,一醉方休。
有一毛头小子,拿了几块烤肉亦或是自己省下来没有吃,跑到纪云卿所在的那棵大树底下,见纪元卿正半倚在大树闭目养神,不敢多加打扰,只敢喃喃道:“你……你要吃烤肉吗?其实还有酒,我……没抢到,也不知你爱不爱喝。”
纪云卿缓缓睁开双眸,看向那毛头小子,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摇摇头,摆摆手,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是让这毛头小子离开,说着又阖上了那双浅色平淡似水的眸子。
那毛头小子并没有因他的冷淡而沮丧和退缩,相反满眼都是赤诚和热烈,这毛头小子深吸一口气,像是在鼓起勇气,慷慨激昂道:“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像你这样的驱魔人,为黎民百姓着想!!我不会放弃的!!你没有答应做我师父,我也不会气馁!每次您收魔时,我都在一旁偷偷观察您的招式,我知道您知道我在偷看,但您并没有阻止我,就说明您心里是认可我了,是吗?我以后一定会勤加修炼,不会让您失望的!”话音刚落,纪云卿又缓缓睁眼,那毛头小子说完话之后,没敢看他眼晴,将烤肉轻轻放下就跑开了。
纪云卿看着那毛头小子跑得飞快,像是在紧张什么,差点还绊着石子摔倒在地,也不知刚才那股勇敢的劲去哪里了。
纪云卿从树上像一片轻盈的叶子随风静静飘落下来,借着如水的月光,看到地上那一小包精心用树叶包着的烤肉,缓缓拾起这包烤肉搁在手掌心上,凝神片刻,走到那堆驱魔人面前,驻足,看到那毛头小子并不在那群驱魔人的行列,有一处灰绿的灌木丛里发出窸窸碎碎的声音,纪云卿闻声走近,拨开那片灌木丛,发现那毛头小子正在啃着一块干巴巴的大饼,纪云卿什么都没有说,把那烤肉悄悄地放到那毛头小子身边,那毛头小子敏锐地似是受到了惊吓,应激地反击,纪云卿轻飘飘地闪开,那毛头小子看到是他之后顿时瞪大了双眼,眼里充满了三分不可置信,五分欣喜,惊喜道:“师父!!”纪云卿没有说话,指了指那灌木丛,便走开了,那毛头小儿怔怔地看了看那灌木丛原封不动的烤肉。
众驱魔人看到纪云卿走远之后,借着酒劲,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先出现一声轻蔑的“切”音,“这人有什么可拽的,装什么清高,大尾巴狼一个人。”
一个人啐道:“我早就看他不爽了,好像跟我们一起就是同流合污了一样,不就仗着比我们会的多一点吗!”
“哪次不是他收拾完那些魔头之后,我们跟在后面擦屁股!就像我们是他的奴才一样!我呸!!!”
“自视清高,上次我给他说句话,他连理都没理,直接无视老子,真觉得自己是什么世外高人了,要不是师父他老人家走了,我们不推举他,他狗屁也不是!还能获得今天这个响亮的名声?!!”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声音埋怨道:“为什么我们死了那么多弟兄,我在想为什么他就死不了呢!好不容易有一个女子因为我驱了个小魔孩而感动看上我了,答应三年之后与我成亲,结果看到他之后就反悔了,他不孔雀开屏,我未来的娘子能看上他吗?害!光听说过红颜祸水,没想到还有蓝颜祸水。”
“…………”
众人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激昂,说得天昏地暗,唾沫横飞,盖棺定论,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毛头小子听的觉得耳朵起茧,越听越为纪云卿打抱不平,明明是他法术精湛,每天都挡在他们前面,直到精疲力尽,而他们呢,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却还要得理不饶人,喝道:“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去评价我师父? ”
一个拈着络腮胡子,面露奸相的人呲牙咧嘴笑道:“师父?哼,嗬呸!小杂种!纪云卿什么时候认了个徒弟了,你是哪门哪派的野弟子,纪云卿承认了吗,你就说,你立过几次功劳?我立功的时候你毛还没长齐呢,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显着你了!”
那些人听后,纷纷大笑道:“不自量力的小杂种!”
那毛头小子咬的牙切齿道:“可是你们颠倒黑白,冒领功劳。”
那些人听了“冒领功劳”这几个字眼之后愈加气急败坏,眼里直冒火星。
垂而边听边复述,煜瞳边听边示范。
众魔越听越气愤,认为这些驱魔人也不过如此,不比魔界的人好到哪里去,但迫于魔灵大人在这里,只能压抑着,或窃窃私语或交头接耳,听着就像苍蝇的嗡嗡声一样。
身高五佘尺的黑衣人道:“好了,别说了,烦死了!听魔灵大人讲话!”
话音刚落,黑月悬洞便肃静了下来。
魔灵大人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慵懒地半眯眼睛,含笑道:“看来这些驱魔人个个都是冠冕堂皇的伪君子,倒是这纪云卿,我蛮欣赏的,何不让他到我们麾下,众魔卿对此有什么办法让他心甘情愿为我们效劳。”
一个早已白发却风采犹然的白萝卜大的老头站了出来,躬身作揖道:“据老臣所知此人对什么都不甚感兴趣,是个清心寡淡的人。”
听白萝卜大的老头说完之后,一个长着两个头的少年就站了出来,躬身作揖道:“大……人!臣认为是魔啊,他就有缺点,只是咱们没……长……期……接触……过……他……”他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已经有魔头不耐烦了,鼻腔里发出闷闷的低吼声。
魔界大部分人都讨厌这个两头少年的魔头少年,因为他说话老是结巴得不成样子,几乎没魔头能耐心地听他讲完话,他长着两个头,两个大脑,想得太多,大脑运转不过来,导致说话太慢。
而魔灵大人就是不嫌弃他说话结巴的魔之一,这两头少年就心甘情愿为魔灵大人鞠躬尽瘁,即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仅仅是一点善意就点燃了他满腔的热情。
魔灵大人把玩着那串佛珠,仅抬眸瞥了众魔一眼,众魔便屏息凝神,不敢再搞小动作,缓缓道:“你继续说,不要管其他的。”
两头少年所有的激动都化为一个坚决的字,躬身作揖道:“是!”
两头少年张着嘴巴期期艾艾道:“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好……汉为美人折腰,攻城为下,攻心才……为……上,所以臣认为应……用……美人计!”
魔灵大人听完笑了,笑声清澈,慢慢拍掌道:“这个主意好!众魔卿谁那里有趣又有手段的美人来做个偷心贼啊,危急关头,都别藏着掖着了,献上来,成功了必重重有赏。”
众魔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毕竟就算有,也难割心中所爱,更何况是主动给自己带个绿帽子,再一个是传出去多伤魔界男人的面子,靠自己的女人邀功领赏,低头不见抬头见,同在屋檐下,还不够被别人耻笑的,想到这里,都把头埋得低低的。
几个体格风骚妖娆的魔界女子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火热,她们明明长得很漂亮,但却因为胳肢窝长毛,嘴上有毛茸茸的小毛毛,越刮越茂,就为魔所不耻,所以到现在都成大龄魔女了也没能找到自己心仪的男子,但她们并不由此而自轻自贱、妄自菲薄,而是依旧明艳自信地活着,听到要施用“美人计”,都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其中一个高大威猛的女子道:“魔灵大人,你看我们怎么样,在我们姐妹中挑一个,让我们也去享受享受艳福,没准凭借着我们的赤诚,还好上了我们这口呢,我们现在就想看看这位纪公子长什么模样,好准备一下我们究竟要费多大周折,才能偷到他的心呐~~”说着还撩拔着头发,眉目传情,眼送秋波。
魔灵大人大人示意了一下煜瞳和垂而,煜瞳即刻会意,眼里泛光,映出千万光彩汇成了一个芝兰玉树、清冷疏离的俊雅男子,活像古典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正在众魔女呆怔陶醉之时,煜曈适可而止,收回了眼中所汇出的图像。
垂而讪讪地挠了挠头,道:“不知道他是不是个哑巴,我……从没听过他说话。”
众魔也不管真假,又想起纪云卿那俊美的容貌,转念一想,哪有人不说话的,肯定是个哑巴,开始纷纷唏嘘起来,这唏嘘里面无一不是对美玉微瑕的惋惜和叹息。
众魔女像疯了一样大叫起来,像是一只发情的猫,魔女老大道:“魔灵大人!!请考虑一下我们姐妹吧!!只要他不嫌弃我们姐几个,我们也不会嫌弃他是个哑巴!!”
一个长着兔牙的白发老奶奶道:“哎哟……我的天,你怎么知道他不嫌弃你们,他到现在都没有妻子,不如让给我这个孤寡老人,这么多年,我经验多,也该找个伴了,咳咳!!”
众魔女嫌弃地看了看了这个就剩一对兔牙的老奶奶,撇了撇嘴,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都看向了魔灵大人,以求魔灵大人的请示。
魔灵大人侧卧在榻上,没有正面回答他们,而是将这支橄榄枝抛给了大臣,道:“众魔卿觉得怎么样?”
白萝卜大的老头道:“魔灵大人,万万不可啊,让她们去就是在坚定纪云卿除魔的意志啊!!!”
众魔听了这句话之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兔牙老奶和众魔女愤懑地看向了白萝卜大的老头,那眼神感觉下一秒就要把这老头当白萝卜煮了。
魔灵大人正当愁煞之际,他想着要不是他不能过多地掺和人间的事,他早就自己去解决了,哪还用得着这帮废魔!!乌泱泱的魔界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去做细作。
蓦然,平时一直不见踪影的童姗眠突然出现开口说话了,欣喜道:“周哥哥!!我有办法,我们不用费一兵一卒。”说着,还振振有词的拍拍胸脯。
忽听到冷雨眠开口说话,喜出望外,拨开红帐,眼眸中隐隐闪现着星光点点的笑意,莞尔道:“眠眠,你怎么来了!快来这里坐,我要亲耳听你讲!”魔灵大人坐起来,特意腾出了一个位置留给童姗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