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玉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那么她刚才看到的是谁?
——梦境静止了,秦臻臻不动了。
林泽玉越看越像阮南烛,乍一看像阮南明,仔细一看,竟已有**分像阮南烛了。
林泽玉道:“我去,我怎么越看你长得越像……”
直到阮南烛开口道:“哈哈哈,终于找到你了,让我一顿好找!竟敢偷窥别人的梦境,快点让我吸一口血。”
心下顿感不妙,不好!是障眼法!顿时脚下生风,跑得飞快,突然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变得黑白,极为骇人,看来再不出去的话,就有可能被这个梦境同化,抱着侥幸心理,只好闯进那间房子,没想到这次竟然不是穿过去的,林泽玉心道:“那就可以使用术法了!”挥动术法,从褡裢袋里掏出几张符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都贴了个遍,直到褡裢袋里的符篆怎么翻也翻不到了,这才放心,长吁一口气,从门缝隙里面往外看,只见阮南烛气急败坏地砸门,林泽玉作鬼脸道:“略略略,变态死菜鸟,还想吸老娘的血,把你能耐了是吧?”
——话音刚落,阮南烛一个坏笑消失不见了。
林泽玉道:“不是吧!糟了!要死要死!”微觉背后发凉,惊吓似的转头,发现什么都没有,又左看看右看看,忽觉天旋地转,又回头往门缝里看,没人!
——“去死吧!!”
林泽玉闻声抬头惊恐道:“啊?!!不会吧,我真要成他喵的炮灰了?!!!”原来阮南烛飘到了屋顶上空,幸好林泽玉身手敏捷,反应快,躲开了。
正当阮南烛再次发起进攻时,林泽玉摆手道:“停停停,我死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那样我会死不瞑目的,会变成厉鬼来找你的!”
前面的话都不足以令阮南烛动容,阮南烛听到“厉鬼”这个词,才微微触动,急刹住了差点抓到林泽玉脸的黑长指甲,林泽玉的眼睛聚焦到这对黑指甲上,做了个斗鸡状,讪笑的把阮南烛的手给拿开了。
阮南烛与刚才伪装的阮南明冰清玉洁、温润如玉的形象判若两人,现在林泽玉看到的他三千青丝如瀑布似的披散着,眼眶发黑、嘴唇发紫,脸庞内陷、眼神凌厉、耳朵狭长,身穿长袍红衣,这个鬼样子,简直活像个厉鬼!
阮南烛抱手呲牙咧嘴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就不是单纯放放血这么简单了!”
林泽玉紧绷的心情才稍稍松懈下来,叹气道:“你做了这么多坏事,罔顾人伦,难道就不怕有人变成厉鬼来找你吗?”
阮南烛鬼笑了一阵,笑得眼角隐隐泛出了泪花:“来找啊,我还怕鬼不成,你难道不知道厉鬼也怕恶人吗?生前都无法反抗,靠死后虚张声势?别哭(笑)活(死)鬼(人)了!这世上可无所谓善恶,一切不过强与弱的借口而已,你以为强者那是善良吗?其实不过是同情和怜悯!!”
林泽玉看他越讲越兴奋,似乎是好久没有人跟他说话了,唾沫星子飞她一脸,只好摆手苦笑道:“停!哥,我知道你心情很激动!但稍稍冷静一下,我还有问题!”
阮南烛略显尴尬地擦了擦了嘴,凶神恶煞道:“有屁快放!!”
林泽玉忙颔首问道:“你是怎么进入这个梦境的,为什么你能动用术法悬在半空之中,还有你为什么不是黑白的?你为什么要假扮阮南明?”
阮南烛狞笑道:“蠢货,那是因为我把这黑白世界的阮南明杀了,在这个黑白的世界,我讨厌看到所有的美好!唯有痛苦才是永恒真实的!!我现在是鬼,鬼是不会做梦的,活在梦里的才是人,谁跟你说这是梦的,哦~不对,对于你来说可能就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但对于我、阮南明、还有那个婊子来说,这就是我们的生命碎片,我当然可以来去自如。”
林泽玉道:“你怎么变成鬼的?”
阮南烛不屑脱口道:“想。”
林泽玉问道:“为什么这个世界是黑白的灰色,有些还能显现出颜色?”
阮南烛摩挲指甲漫不经心道:“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物被人念念不忘到太久太多就会褪色,就像浣洗的衣服一样,经过水的冲刷也会褪色,那么记忆也是这样,随着记忆在脑海中不断翻腾,记忆就会变得模糊,只能褪色来证明清晰,有些闪现出颜色的都是对方刻骨铭心到死都不会忘的记忆和经历,当然对于有些不属于这个世界不礼貌的人而言,当然也不会与这个世界的颜色不一样,不过总有一天,你也会有褪色的黑白记忆。”
林泽玉看了看自己黑白的胳膊,道:“难道我的颜色也要与这里一样了吗?”
阮南烛道:“当然,凡是进入梦境时间过久的或情感波动过大的,共情能力过强的,都会变成黑白色,然后永远活在这个世界,无一例外。”
林泽玉有意寻找阮南烛的弱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追问下去。
林泽玉撇撇嘴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秦臻臻,她做错了什么?”
阮南烛冷笑道:“你是傻子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善恶只一念之间而已,我承认我天生就是个坏种,既然从做错的那一刻开始,无法回头,那我便坏到底好了,没准,有一天我大发善心想做点好事了,也能白捡个漏流芳百世,就比如我现在仅仅只是答应你回答了你这些问题,肯定恍惚间你也会觉得我是个好人了吧,而我哥这种老好人、窝囊废只要有一天他做错了一件事!他们就会拈着这个错一直诟病,甚至遗臭万年!历史是可以被改写的,千百年之后,你以为谁还会知道这其中的真相吗?!”
林泽玉听他振振有词地讲着,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在里面,转念一想,觉得这简直就是歪理邪说歪打正着了而已,像鸭子抖水一般试图把邪念摇出去,撇撇嘴道:“不对,不对,不能这么说,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恩将仇报的,做善行如果非要抱着索取之心的话,那这个人会很痛苦的,也会很累的,所以以寻常心对待万事万物即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觉得一个人如果是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拥有丰功伟绩,这便不是单纯的善行了,应是盖世无双,永垂不朽!白玉尚有瑕疵,更何况人呢,就算有一点小错误算不了什么吧,而且甚至会有人把这种有功绩的人捧为神,做他的信徒,当然喽,这个人如果是穷凶极恶之人的话,那么他将会失去所有人信任他的理由,还会臭名昭著,毕竟谁知道这种人下一个杀死的人是不是我?!”
阮南烛耸肩道:“哼,说得倒是轻巧,能做得这样的有几个?说了这么多,该我问你一个问题了吧,为什么你在梦境是个臭娘们,在外面的世界却是个臭男人,要不是根据灵血的气味耸动鼻翼发现这是你,我还真不相信这是……,你不会是个人妖吧?”
林泽玉托着下巴,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一副沉思的神情。
听到阮南烛说他是人妖,才恍然回过神来:“人妖?什么鬼?不要瞎鬼扯!!可能……可能由于梦境的问题?”
阮南烛不耐烦地拧了拧手腕道:“呀呀呀!算了,算了,我对你到底是男还是女不感兴趣,对于我来说流芳百世也好遗臭万年也罢,达到我的目的就好了!世事能做到绝对的人,都不简单!”说着伸着黑长爪子就要过来。
林泽玉往门上一靠,道:“等等!问你最后一句!我再死也不迟!后来应该是你故意放秦臻臻逃走的吧!”
阮南烛唇角一勾,冷笑得浑身一颤一颤:“没想到这个你都看出来了,哼,反正她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她不是想毁容吗?!我就从她的脸上再加上了一点猛料,隐魂丹也拯救不了她的面容,再也无法自愈!她以后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她又有何脸面去面对她心爱之人,那么我偏要设计她们故意相见,毕竟我哥可是个大好人!看到谁都会救的,只是唯独对我不好而已,没关系,那我就要爱他和他所爱的人通通都毁掉的!你还不知道吧,我可是杀了不少人了,他救一个,我杀一个,哼哈哈哈!”他笑着笑着,突然变得面目阴鸷,“可是,那个婊子却不要脸,当初是他抛弃了她,她就闹了几天就与阮南明重归于好了!!阮南明竟然还让我给那婊子写休书!他要与那秦臻臻成亲!我呸,又恶心我!”阮南烛越讲越激昂,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看来生前肚子里有不少苦水没来得及吐,就死了。
林泽玉看时机已成熟,刚才对话只是故意拖延时间,揭掉门上的符篆,定在阮南烛的脸上,拍拍手掌,发现阮南烛确实被定住了,可他面目狰狞,顺势封住了他的穴道,眼中写满了“你竟敢骗我!”这几个字,林泽玉突然后悔刚才那个决定了,额上直冒冷汗,心中紧张不已,果然不出所料,困不住阮南烛多久,阮南烛肯定会把她从梦境中杀死,再回到现实中吸血!阮南烛猝然暴戾,头发恣张,眼底腾起黑焰,竟硬生生地撕开了那道符!饶有兴味地嗅了一嗅,利齿咬破黄底朱字的符篆,放进了嘴里嚼了起来,嚼完之后,嘴里啪啪作响,冒出黑烟,还说了一句:“不错,这个比其他小道士的符篆嚼起来劲道得多。”
话音刚落,就朝林泽玉径直扑了过来。
林泽玉诧异不已,根本避无可避,阮南烛竟强行抓住林泽玉黑白的手臂,呲牙咧嘴要咬上来,林泽玉闭着眼睛甩着胳膊,却始终拗不过他!
千钧一发之际,血溅到了林泽玉的脸上,她竟轻而易举地甩开了那股具有嗜人寒气的爪子。
“你……”阮南烛如鲠在喉,他低头看着腹部的剑,手指抹过嘴上溢出的鲜血,还没说完,林泽玉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烛,这场闹剧就适可而止吧,不要再伤及无辜之人了!”
林泽玉睁开了眼睛,竟是阮南明一剑捅进了阮南烛的腹部,而阮南烛的黑长指甲就在她咫尺之间僵住在了半空中,看到此情此景,林泽玉惊慌地连连后退,一摸脸,发现脸上全是暗红的血——那是阮南烛的血!从褡涟袋里翻出小镜子,震惊的发现,自己已经通体黑白,难道真的要永远的困在这个黑白的梦境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