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野萤刚换下"宁夏咖啡"的制服,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漫不经心地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消息:【抱歉,今天临时闭店休息。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烤肉店店长】
她盯着这条意外的通知看了两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平时总是被各种打工塞满的时间表,今天居然空出了一大块。
“Lucky。”
少女轻声自语,把手机塞回口袋:“这样...今晚就给那群小鬼做顿晚餐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思绪已经飘回到了孤儿院。
每次想到院长奶奶佝偻着腰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胸口就会泛起一阵细密的刺痛。
明明奶奶的关节早已不如从前灵活,做菜时时常要停下来揉捏发疼的手腕;明明医生再三叮嘱需要静养,她却总笑着说“孩子们爱吃我做的饭”。
“今天就让奶奶休息吧。今晚就久违煮个咖喱饭吧...要炖得浓稠一点,六太那小子最喜欢用面包沾着吃...”
少女盘算着,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味噌汤里可以加些豆腐和海带,雅最近在长个子...啊,还得煎几个荷包蛋,真谷那家伙上次说想要吃流心的...但陆斗喜欢鸡蛋卷...”
路过超市时,花野萤破天荒地多停留了一会儿,仔细挑选着食材。
平常总是抓最便宜的特价品就走的她,今天居然认真比较起了咖喱块的品牌。
“贵一点的...应该会更好吃吧?”
她犹豫着拿起一盒高级咖喱块,想起花野翔太上次羡慕地说同学家用的就是这个牌子。
最终,她咬了咬牙,把咖喱放进购物篮,又拿了一盒新鲜的鸡蛋。
虽然价格让她肉痛,但想到能让奶奶少操劳一次、孩子们也会开心,这点开销又算得了什么。
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花野萤甚至开始想象孩子们惊喜的表情。
【也许...今晚可以破例让他们多看一会儿电视?或者给他们讲个睡前故事?】
“哟,这不是花野丫头吗?”
熟悉的粗犷嗓音让她停下脚步。街角炸物店的老板正擦拭着油锅。
“今天不用去打工?”
“啊、晚上好,吉爷爷。嗯..老板突然发消息说今天休店。”
老板眯着眼打量她鼓鼓的购物袋,突然咧嘴一笑:“这行头、该不会是要回去给那群小鬼做好吃的吧?”
没等她回答,老板已经麻利地装了一小袋金黄酥脆的可乐饼:“拿去!刚炸好的,就当谢谢你上次帮我逮住那个偷东西的浑小子。”
花野萤刚要推辞,炸得恰到好处的马铃薯香气就钻进了鼻腔。
她轻声道谢接过纸袋,温热透过包装传到指尖。
转身离开时,她听见老板在后头笑着喊:“记得让小鬼们趁热吃啊!还有、里头有一块肉饼是给丫头你的。”
纸袋里的可乐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花野萤的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她偷偷掐了掐自己的脸颊:这种被小小幸运眷顾的感觉,让她久违地感到一丝雀跃。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购物袋和纸袋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远处孤儿院的屋顶已经隐约可见,她甚至能想象到孩子们闻到香味时亮晶晶的眼神。
然而,这份难得的轻松和愉悦心情,在她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戛然而止。
孤儿院门口,停着一辆低调却明显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
车窗贴着防窥膜,车身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困惑的同时花野萤隐约感到莫名的不安,皱了皱眉、加快脚步。
推开院门的那一刻,她愣住了。
院子里,孩子们正围成一圈,中间站着两个穿着和服的女孩...
她们看起来约莫十、十一岁,穿着款式相同的淡紫色和服,白发如月光,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站姿端正得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日本人偶,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静气质。
“星姐姐!”
花野雅第一个发现了她,兴奋地跑过来:“你看、我们有新朋友了!”
其中一位微微颔首:“花野小姐,初次见面。”
声音清澈得像山涧溪流,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压迫感。
另一位则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目光深不可测。
“...双胞胎?”
“星姐姐、她们是不是很漂亮?就像人偶一样。”
“啊!!”
花野真谷眼尖地发现了她手中的可乐饼纸袋,立刻欢呼起来:“是可乐饼!!今晚我们有可乐饼吃咯!!”
随着他的欢呼,孩子们的情绪更加高涨,叽叽喳喳地围了过来。
花野萤连忙抬手示意他们安静:“好了,先别闹,我去厨房一趟。”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推开门,她发现花野枣正慌忙擦去脸上的泪水,显然没想到她会提前回来。
“萤、萤姐?!”
花野枣瞪大了眼睛,试图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你怎么…今天这么早?”
“打工临时取消了。”
花野萤简短地解释,目光扫过对方泛红的眼眶:“怎么了?”
花野枣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围裙边缘,没有回答。
花野萤的视线随即落在料理台上,那套只有贵客来时候才会摆出的精致的茶具整齐地摆放着,茶壶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泡好不久。
瞬间联想到院子里那两个穿着和服的少女,以及门外那辆格格不入的黑色高级轿车。
“…算了。”
花野萤望着料理台上精致的茶具,又看了眼眼眶泛红的花野枣,轻轻叹了口气。
她端起茶盘,语气刻意放得轻松:“这茶是要送去院长室的吧?我去。”
顿了顿,又补充道:“看样子是有新的收养人来了?这是件好事。所以枣,用不着哭”
少女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发顶:“我们之中有人要有个新家了,该高兴才对。”
花野枣抿着嘴唇,手指绞着围裙边缘欲言又止。
“萤姐?”
门口传来迟疑的呼唤。
花野陆斗睁大眼睛看着花野萤,犹豫着开口:“你今天怎么...算了,院长奶奶说,让你去见她。”
花野萤的手指微微收紧,茶盘上的瓷杯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我吗?嗯...知道了。”
转身时,她感到某种无形的东西在胸腔里膨胀,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潮湿的棉花,沉甸甸地坠着呼吸。
站在院长室门前,花野萤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奶奶?我能进来吗?”
“萤?”
门内,传来花野慈惊讶的声音:“今天怎么这么早...快,快进来。”
推开门,花野萤立马就发现了沙发上、一位穿着素雅和服的女性正端坐在客椅上。
银白色的长发用紫藤花发簪挽起,在窗外的暮色下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
见花野萤进来,她缓缓起身,行礼时和服袖摆垂落如瀑:“初次见面,花野萤小姐。”
她的声音像山涧清泉:“我是产屋敷天音。”
花野慈擦拭着眼角,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老人接过茶盘放在茶几上,双手紧紧握住少女的手:“太好了、萤,你听奶奶说...这位夫人,是你的远房亲戚,一直在找你...”
布满皱纹的手掌微微发颤:“你的家人来接你回家了,萤。”
产屋敷天音向前迈了半步,紫藤花簪垂下的流苏纹丝不动:“准确地说”
她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我代表产屋敷家,来接你回家。”
窗外,一阵微风拂过,孤儿院前院种植的蒲公英随风摇曳。
几缕白色绒毛轻轻飘起,其中一朵恰好落在窗玻璃上,在橘红色的暮色下显得格外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