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肚白的晨光透过厨房纱窗时,花野萤的指尖已经机械地捏完了第十二个饭团。
平底锅里的煎蛋发出焦香,她盯着蛋清边缘逐渐卷起的金黄焦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昨晚那诡异人被紫外线灼烧时冒烟的皮肤...
“小萤?”
“呜啊!!”
花野萤猛地一颤,手里的锅铲"哐当"砸在灶台上。
转身时,发现院长奶奶、花野慈正站在她身后,苍老的手悬在半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吓到你了?”
花野慈轻声问,注意到少女的神情里的疲惫、手指轻轻抚过她眼下的青黑,继续:“这才六点啊...是做噩梦了吗?”
花野萤张了张嘴,有关于昨晚所发生的词汇都在舌尖打转,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是因为...太荒诞了。
连她自己都还在怀疑是不是喝了过期牛奶产生幻觉,说出来只会让奶奶更担心。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变成僵硬的点头:“...嗯。”
最终花野萤只挤出一个音节,低头把焦黑的煎蛋塞进自己便当盒:“梦到...期末考试忘写名字、错过了奖学金。”
花野慈突然轻笑起来:“突然想起你小时候啊,一做噩梦就抱着我的腰不放,非要听摇篮曲才肯睡。”
布满皱纹的手揉了揉少女的发顶,继续:“现在倒是学会逞强了。”
花野萤耳尖一热,连忙回应:“奶奶,我、我已经十六岁了!”
“是啊,十六岁...”
老人的目光扫过她满是劳动痕迹的手指,叹息:“等美依他们上了小学,奶奶就去开始做夜班。你该多和朋友...”
“不行!”
菜刀重重剁在案板上,胡萝卜片飞溅起来。
花野萤的声音比她自己预想的还要尖锐,连忙放柔声音:“奶奶、您的腰伤上周才发作过...而且风太的生日礼物、下季度的房租,我都已经”
“小萤”
苍老的手按住少女的手腕,心疼地轻抚:“家人不是这样”
“我的!!”
“才不是、那是我的!!”
“呜啊——!!奶奶、翔太打我!!”
浴室方向突然传来争吵声、打断了老人的言语,紧接着是刚步入初二的花野枣的求助:“奶奶!萤姐!快来——”
幼儿的哭嚎瞬间撕裂清晨的空气。
花野萤连忙放下料理台的工作、冲出去时,最后看见的是那抚养自己长大的老人扶着料理台慢慢弯腰捡胡萝卜片的背影,白发在晨光中像一团将熄的雪。
她抿了抿嘴,想要张口时....
“萤姐!龙凤胎又把洗发精倒进马桶了!”
“姐姐、我的袜子少了一只!”
“星姐姐、你有看到我的运动服吗?”
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呼唤像潮水般将她卷离厨房。
二十分钟后,十二个孩子整齐地坐在长桌前。
年纪较小的孩子更是一脸期待地望着花野慈,等待着对方的指示。
老人的怀里抱着院里最年幼的孩子、手中拿着奶瓶,柔声:“孩子们、开动吧。”
孩子们沾着水珠的双手同步合掌:“我开动了——”
随即爆发出熟悉的喧闹:莉子不小心把味噌汤洒在翔太裤子上,真谷用饭团捏出可疑的形状,龙凤胎则又在因为谁的饭团比较大而争论,而花野萤机械地擦着永远擦不完的桌子边让孩子们好好吃饭,仿佛昨晚的阴霾从未存在。
“奶奶、萤姐、我们准备出门了!”
用好早饭,初中生、花野枣和花野陆斗抱着装满手工便当盒的纸箱站在玄关,准备出门上学。
花野枣掂了掂手中的纸箱、继续:“萤姐、我和陆斗把货物都送去中央商店街了哦。”
花野萤突然冲过去往花野枣书包塞了个小包裹:“来、你的防狼警报器,还有...”
她压低声音,继续:“陆斗的哮喘药。今天运动课的时候你们都注意安全,还有、如果陆斗有什么事情、记得让老师打电话给我。”
“知道啦~”
“便当呢?拿了吗?”
花野枣笑着侧身、印有兔子和花朵的便当袋随着女孩的动作晃了晃:“拿了~”
花野萤摸了摸她的头顶,嘴角不自觉扬起,又很快抿直。
随后她转向那四位上了小学的孩子们,继续:“来,你们要跟紧枣和陆斗,不要离队。”
指尖轻轻点了点最调皮的花野真谷的鼻尖:“过马路的时候,记得?”
“看红绿灯!手举高高!”
孩子们齐声接话,像排练过无数次那样。
目送他们离开后,花野萤转身就被新的混乱卷入....
“星姐姐、美依的兔子帽子不见了!”
“星姐姐!司的便当里不想要青椒!”
等一切终于平息,晨光中,六个幼儿园小朋友像小鸭子般排成一列。萤蹲下来整理最小的双胞胎的围巾时,粗糙却温暖的手突然抚上她的脸颊。
是包着樱花糖纸的喉糖。
“声音都哑了。”
老人轻声说,苍老的手指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熟练得像是过去十六年里的每一个早晨:“昨晚...是发生了什么吗?”
花野萤僵住:“啊...嗯。”
她最终只是垂下眼睛,任由老人替她整理歪掉的领结、继续:“可能是,梦里在跟店长吵架吧。”
见老人似乎还想要跟自己说什么,少女连忙把双胞胎的备用尿布塞进奶奶围裙口袋、迅速转移话题:“拓和数他们午睡后要换的。来,孩子们跟奶奶道别吧。”
“奶奶再见!”
六个稚嫩的声音此起彼伏,小手像花瓣一样摇晃。
花野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