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婆子给你炖些燕窝来吃,来坐下!”
石昭浮着程六娘坐在他身边,立马训斥跟上来伺候的人。
“姑娘身体不便,怎的不仔细伺候?”
婆子连忙躬身,用着北地特有的上膛音回话儿:
“公子恕罪,大夫说缓慢走走有利于带下脏气。”
脏气两个字刺激到了程六娘,她本来要坐下去却猛地转了半个身子,一巴掌扫在婆子的脸上,力气不大,却因为太突然而被打的横倒在桌子前。
“脏,我看你才脏,滚,你给我滚!”
石昭立马环住她。
“好好好,让她滚,现在让她滚,你别生气。”
石昭挥挥手,婆子带着气出去,要不是给的银子都留给家里孩子,远道跟着来杭州,她高低不伺候了,现在---忍了,过后,多要些报酬。
程六娘在石昭怀里半依半离哭的泣不成声,开始听到“脏”那个字她确实有些激动,但是动手---她要看看自己的脾气,石昭能忍多少,刚刚还有些紧张,直到他手放在她肩膀上,一颗心落了地,下次再试探要过更久一点儿,啊娘对那些不单是上来就睡的男人们也是用尽方法试探,不是有多容忍,而是他们能给多少银子——为了她的身子。
前七年---不提了,后来她肆意八年,以为就是改了运,从此和那人有了不同的人生,到现在想起来,她还停留在被“父亲”带回的那一天,他说程家血脉不能在外受苦受辱,他说,一切都是那个畜生的错,他还说,自己要替弟弟担当一二,他---说需要什么就说,以后自己就是程家的姑娘,六娘。
可是后来---都是自己的错,也不全是,是石昭特别而耀眼,是他引着自己跟去了燕廖,是他不肯和自己同路,更是他---他为什么要带残破的自己回来,回来还---这样温柔,那,就别怪自己抓住自己唯一能抓住的了。
她颤抖着,哽咽缓下来,给石昭一个最好看的侧脸,那脸上垂着一滴泪,楚楚可怜,眼睛红肿像是是春末林花,她知道目光看向任何一处——除了和石昭对视,石昭仔细观察她的脸,是观察,眼睛是丹凤眼,不像柴溪,一点也不像,柴溪眼睛更细长一些锐利些,小巧鼻子不像,柴溪的鼻子更挺拔,甚至有些男相,薄唇也不像,柴溪的唇更丰满些,却没有六娘这样润。说不上谁漂亮,只是像,在很多不像里,她们两人,外人一看就能联想到一起---是脸型吗?石昭不确定。
“六娘,不哭,我知道,我都知道,来,坐好,咱们把一切都忘记,重新开始,相信我,没有了,苦难都没有了,只要---跟我一起,再也没有人敢提起了。”
程六娘还是没有看石昭,没有人提起?就行了吗,自己可是一门双勋贵的程家,公主之女,将来前程不可限量,这个商户---恨,自己是程家金尊玉贵的姑娘的时候,他是商户也不怕,更不必拘泥于身份——身份不高是暂时的,可是自己都跌落回原来的不堪了,他还是商户,就---他不是商户,他是细作,他和燕廖的王子长得一模一样,他知道自己知道,才会困在身边吧,何必如此,灭口就是了。
“那,我怎么称呼你,总不是石东家了吧?”
石昭是精明的,怎么会忘记自己对他身份的怀疑呢,与其遮掩,不如直接说出来,他要怎么回答,就是以后自己要小心翼翼还是---试探他更低的底线的判断标准。以后依靠利用---都得心应手。她脸色黯然——最后,她还是走了和母亲相似的道路,为了活着,看人脸色,委曲求全。
石昭知道她想知道什么,但是只是不停抚摸她的肩,一遍一遍,直到她不再问,直到她喝了燕窝阿胶回房。
“来人,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以后,照顾好她!”
婆子应声而去,鹿觉不声不响出现在他身后,等待吩咐。
“六当家,这位只是没有实权的驸马之子,还死了最大的依仗公主娘亲,废这么多精力不值得呢。”
石昭没有回答,也没有呵斥鹿觉。
“熊卓有国公府的信儿吗?他们还和燕廖对峙?”
鹿觉心安,主人能这样问,就是心里有数,是自己---多嘴了。也是,那个柴溪长得比这个程六娘好看,还对主人又很深的情分,算得上有求必应,他都没有心软,又怎么会为了一个累赘不多的姿色迷惑呢。
“已经商谈几次了,燕廖---萧将军派了百余人寻找程六姑娘,还破例带着五位大周兵士,这诚意,国公爷不会一味的不饶人,毕竟是侄女,不是女儿,着急的也只有程潇小将军这个亲哥哥,听说,还偷偷混进燕廖救人去了。”
这个程六姑娘,主子要怎么用?挟恩图报还是性命要挟,总觉得都没有什么意思。
“嗯,这个先放一放,沧州之乱是怎么平的,那个张路达---不是还在京城牢里吗?”
“不是张路达,是裴东锦!”
鹿觉也有些失望,沧州不乱,冀州的兵祸也被压在,隆桥的哗变也没有了声息,件件筹划都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北地平稳,他们就没有缝隙好用,怎么时候能回归本土呀?
“就是那个裴东锦?”
“嗯,就是七当家的那个忘年交,听说,他出了个馊主意,全沧州人都骂他呢,还有人扎小人儿咒他死。”
“哦?他刚刚回了京城,差还没有交上,杭州还一堆烂摊子,受景福王背刺,大舅哥在牢里出不来,老情人处处使绊子,他还有精力管沧州的事儿?看来日子过得还是太顺。”
“可不是吗?他真的疯了,杭州得罪景福王,京城得罪三皇子,还被二皇子视为死敌,现在连在民间的声望也不顾了,四面楚歌,还好受?据说,他出主意,沧州灾民进城要5文钱每个人,举朝应了的同时,把是他折子原文下发沧州,现在怨气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是啊,没有银子,进城必然是冲着抢夺粮食去的,沧州位置特殊,混进去燕廖莫蒙的探子,就上一场大乱,又五文银子的买半碗粗粮,也就不进城了,这样一筛选,还坚持进城的身份可疑,一下子就缩小了搜查细作的范围,裴东锦也算以身入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