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不动声色的听着董先生的话,小心应对着,等他带着农产土夷以及一些石溪阁特有的海产离开,他急急吩咐二贵。
“现在在广淄所有的人,包括刚刚来的学徒,从相州等地来拿食材的,多少人都盘点一下,拟一份名单给我,另外,你亲自去办,看看负责记录信号的是谁,从杭州到广淄---不,都查,所有的,新在扬州明州建州甚至到雷州的信站都查一遍,新人老人,不可靠的全部---全部找出来。”
“要抓来见你,还是直接处置了?”
于归沉吟良久,忍下怒气和不安。
“都做,记下来是谁就行,再准备相应的人,放在这些人身边,能随时接替他们。就这么办吧。”
二贵这个人虽然没有别的本事,好处就是不问原因,听吩咐办事儿,也能办的漂亮。对于他,于归的放心程度仅次于毛孩。
“对了,老大,刚刚驿站传信儿,有杭州来的信,不用信号弹传,必然要紧,我已经让毛孩的新收的小伙计去拿了,谁不是不妥,我现在去截住他?”
于归示意他快去,又交代一声:
“别露出破绽,看看这人---有没有问题。”
于归话刚刚说完,二贵的步子还没有挪,毛孩的小厮大牙甩着信进了院子,于归一动不动盯住了他,这样的---不会是背叛者,却可能是最大的漏洞。接过信,压印还在,他心稍松。
“大牙,你是喜欢跑腿儿还是到且庭居扫屋。”
大牙嘿嘿笑着,横着牙齿更难看了。
“想去跑堂---有剩菜吃!且庭居的剩菜好吃,毛哥给我吃过,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
大牙想都没有想就望着于归,盼着他能答应,二贵也盯着于归手里的信。也觉得他不会是内奸。
“你是没有吃过菜吧?”
“扫客房也能吃剩菜,愿意就去吧,天快冷了,你在外面跑腿儿,牙冷。”
二贵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牙是宵夜不是不笑也不是,嘿嘿的陪了两声干笑,千恩万谢的离开。
“送信的心眼不能太灵,也不能不灵,这个大牙就只知道吃,以后让人家卖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二贵刚想应答,于归挥挥手,他只好去忙自己的了。
于归暗着习惯打开信先浏览一遍,目光落在柴溪要他慢慢找出石昭安插的人,并且缓慢在石昭的青楼,山上,在北境武装地盘,可能还有其他势力里安插自己人,求精不求多。后面说云鹏三人让他找个别的位置安排,她不想看见他们。没有说为什么?只不过,他能看出---他的柴小郎,他的七当家,很生气,他们敢?敢给她委屈受,不想活了?
“二贵,二贵!”
二贵都走出巷子了,于归急切叫喊,他一阵小跑儿,到院门口,于归已经边喊边跑到后院了。
“马呢?”
“你从矿上带来的那个---叫什么来着,他骑走了。”
于归气的踢一脚马棚里的木栏杆,疼的哎呦一声蹦起来,马不在马鞭还在---哼!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能骑快马的,连人带马给我带着来,去衙门---去衙门来不及了,找伢人杆头儿弄几张身凭路引,去杭州,现在!”
毕存华等董先生一回就立马叫他回话儿,董管家坐在书房没有着急先说什么,只是让下人把土夷菜蔬都抬过来,并手持一本字迹及其工整却字体实在不怎么样的关于这些农品习性的册子,心里热水一样沸腾着,他在于归小院里装着淡定,没有当场查看,在路上为了防止生事儿,也没有查看,直到了内院一样一样的查看比对,榨油的花生,真是香,那微黄色的油虽然只有手心大的一瓶,他却宝贝如金水,还有那么大的玉米,这个三四年前他就见过,吃过,可是像于归拿给他那么大的金灿灿的,他梦里都梦不到,这个比粟稻肥,成粉有也是管饱的,稍微粗糙,还有石头一样的菜蔬,他们叫做土豆,他也在酒楼吃过,嗯,美味。带有甜味细长的那个叫什么白薯的---更是宝贝,做成线状,炖了肥肉萝卜,真是---吃过一辈子忘不了。
至于那些番柿辣椒等菜蔬---只是锦上添花,不能果腹,不重要。
这几乎是他一辈子最最想做的事情,他没有能入仕为官,更没有能从事他喜欢的劝农使,可是他成了他们的幕僚——就算成了幕僚,主官又把自己懒得做的大太阳晒着的“苦”差事交给了他,他能看着百姓种的也只有粟米,甚至---要严防农夫把种粮的天地挪做他用,这是大罪,于归---要是没有律法的阻碍,怕是早就喂饱了广淄的百姓。无论如何,官家治下,官府不会给于归这样的商人证明玉米和土豆白薯是粮食的机会。先帝时候还能想一想,先太子要是能继位,更能往后在多想一想,可惜,官家,不是他们了。
他知道,他家大人要等佟太太来,这个自己的堂侄女,是先太子妃一支嫡亲侄女。他们家在皇室的血脉,是柴续,佟氏一族兴也皇室败也皇室。依现在皇位上那位的尿性,柴续在,他任手下几位大员拆完了肥硕的佟家,柴续万一被整死,外界还是那样,可佟家内部,无论是以前最有实力的嫡支,还引入地下改姓的几家,包括董管家一家,甚至撑在表面的佟太太,找人投靠就没有了顾忌,或者现在已经有了,想柴续死的人,佟家内的比皇家多。
佟太太姗姗来迟,董先生照例站起来,佟太太也照例喊一声叔父,一切死气沉沉的,像二十年前先太子刚刚病殁的时候,也像十八年前佟家被明着“暗”屠尽的时候。她从来是那样,自己也是,只有忙起来,只有做有关农事的事,做幕僚的时候,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自己这个科举第十,没有用赐进士及第的董举子,才是他自己。
“你还是不好?怎么斗篷没有一件?”
毕大人斜一眼丫头,丫头吓的低下头。
“天哪里就冷到穿斗篷了,别吓着她!”
毕存华这才吩咐:
“上些热浆水来!”
董先生等佟太太坐定,才忍着先不说农作物,先说于归其人,以及自己对他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