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给鸢黛姨娘写信,可见他是真没有办法了,鸢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把武将军和一众罪证藏在一别庄里,虽为妾室,她在姚府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主母,可她询问思归下落时,于归只回了她一句性命无碍,就让她从白天哭到夜晚,眼睛都哭肿了。
姚全盛回府之后没有像往常样回到后宅,目的是利用柴溪的石溪阁捞点实际的好处,谁知道撒出去他们就不受控制,沧州船工还不知不觉的被救走,全部赶往杭州,下一步是暗着曲世子的计划,在偷偷潜入杭州,又险些在乱局里丧命,逃回来还不敢让任何上封知道,自己咽下。
二皇子这次完了,可是曲兰亭却先许诺了自己十万两银子用于海河疏通,这些银子,他在北市舶司多久,就盼了多久,自己和曲兰亭都为三皇子做事,实际上是曲家带着自己给三皇子做拥趸,年年上折子,痛诉再不修河道,明年燕廖打过来,军粮都引不到北地将士驻地。不用人家动手,就不战而溃,收到的开始是无视,后来就是斥责了。
不久前还为裴七搜集到证据,粉碎了劳德彰的围杀而愁的睡不着,谁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裴七回京交差,也交了银钱,自己---是曲家的私人,他能全身而退,自己就不怕——就算被曲家推出来替死。也是自己该得的。
“大人,姨娘刚刚回了后宅,大人要准备晚饭吗?”
“不必了,省的我受伤的事情被她知道,就在这里找个大夫来包扎,就跟她说,我累了,要在书房休息,让她不必等我。”
仆从刚刚应诺,姚全盛追一句:
“你说姨娘刚刚回来,她上香去了?交代她,沧州灾厄未完全消除,出门多带着些人!”
“不是,姨娘是曲城东庄子了。”
姚全盛嗯了一声,他现在不见鸢黛,也是因为知道了于归本姓陶,是石溪阁掌柜的,四个月之前,自己还算计着让他和那个柴东家垫在前面,给自己的官途放点血呢,那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到了陶家,不过,于归想反了去,他以为自己是陶家供养的官员,要是说险些让鸢黛的儿子丧命,她怕是会怨他。
大夫包扎着伤口,姚全盛的思绪也乱飞,想的很多,漫漫长夜,大周以及自己的仕途,都被一个裴七在杭州的差使搅乱了。。
于归在北地商家中的号召力,比商会只多不少——当然这也是在几次交手中收拢的慕强者,可是在普通富户眼里,还真没有什么名声。
这些普通富户,一是告老归乡的官员,有着土地和特权,买上几个赚银子的商铺维持为官时期差不多的奢华生活。他们不会也不屑自己管理铺子,通常做他们铺子掌柜的是家生子或者哪个姨娘亲眷,也有限会管理铺子,求庇护,才让女儿妹妹成了告老官员或者儿孙的小妾。这种罪难办,像是正和夫君生气的女子一般,近则不逊远则怨,规矩多,做生意不像做生意,只想着占便宜,要求也多,求他办的事情又难,毕竟不在其位,求门生故旧转着弯的帮忙,很难。通常于归都敬而远之——幸好北地文风不盛,考上去的官员不多,退下来的就更少。
二是攀上京都或者各路封疆大吏的商家,这个攀上多数也是姻亲,故旧少许,他们多数是实行讹诈行的,比如今天去哪个商家传个话,卖个消息,朝廷要严管铁器了,就去大宗铁矿转运行,明着讹诈些银子,多数这些消息要么就是比商家自己感知的迟,要仫干脆就是假的,不过,坏事往往比成事容易,就算商户明明知道他们就是抢银子的,只要不是很过分,都会掏银子买平安。
三是现管着本地的官员及其亲眷,大周的官员是避开原籍,防止贪腐,以公济私,为家族牟利,可是,说了官员不能再离家近的地方做官,没有说不能在做官的地方让亲族落户安家,不然,谁会倾全族之力供养一个官员,不就是为了他飞凰腾达之时能乘风也飞上天吗?那些仗着本姓,没有帮过潜龙在渊的亲族不照样在人家发达了贴上来,能捞现有好处的,也能真办事儿的,要遇到见有银子真要,又疑难真管的,哪怕在商场上遇到,他们十中取九,也是大造化。
这些富户不算商人,因为他们的银钱从来不靠买卖,可是要像柴溪说的开银庄,运飞钱,这些人不只是重要的客户,用的好是助力,用不好就是绊脚石。他于归可不会以为在商户中被称一声于财神,就忘记在这些富户眼里是行走的肥肉,活着的畜生,不比他们家生的奴仆有脸面。
名声---名声,于归为着柴溪能想开高兴的同时,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个能真正商量的人,二贵他们都会的是挺吩咐办事儿,好几天了,饭都吃的少了。
“老大,外面有个管事找你,是那个什么同知大人的派来的!”
“你去就行,按规矩,他带来什么消息,给银子就是,还用找我,烦着呢,快点儿打发了!”
二贵是越来越不懂脑子了,这会儿哪里有功夫应付这些“奴爷”。
二贵眼看着自己已经带人进来,没有拦住老大的话,就被人家听个正着儿,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我我我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解释于归说的打发两个字,于归也紧接着看到来人——脸有些熟。
“于掌柜别来无恙!”
于归可不相信这个距离人家没有听见,听见了---没有直接翻脸以换钱财,或者直接喊狗腿子出气的官员管家,他第一次见。以前的以前,在无数次从这些权贵仆从小老婆累赘坑里爬出来,爬不出来,生意被阻再被阻,吃够了教训。这个---是个小官?小到不硬气了?
于归连忙站起来,拱手还礼,他的稳重此刻变成嘿嘿的笑,老管家慈眉善目,好像包容着自家晚辈一样,看不出为于归刚刚的话生气的意思。
“于掌柜不请老头子坐下聊吗?”
小院秋高气爽的时候,几个大红柿子挂在枝头快被晒成干了,于归面前的小桌子,是一个既能烧水泡茶,又能烤食材的多用桌,柴溪暗着露营器具设计的,熟铁炼制,只有石溪阁有,于归连忙请老管家坐下,熟练的按着柴溪的法子冲泡茶叶。
“老丈请喝茶,老丈是---”
二贵挠着头撤下去准备些茶点,还是没有想起他是谁。
“老头子姓董,是广淄同知毕存华大人府上的管事,也是劝农使的幕僚。”
好怪的头衔,是后院的总管还是官员的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