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渡 第11章 未曾相识

秦归病因说来也奇怪，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气息孱弱，似乎比别人缺了一魄。

能救他的法子只有续命，借得老君丹药外带星君禳星祈福之法，方能为他借命十三年。

我为他渡了些真气暂且保住他性命，一旁秦夫人瞧见秦归面色稍有恢复，忙唤了秦将军来看。

二人对我感谢不已，我忙摇了摇头，“小少爷先天孱弱，目前我只能暂且保住他性命一时，照此模样他活不过今晚。我现在要去找一人为他续命，还请将军备好七十二盏小灯于门前排列成八卦图模样。”

秦端夫妇明显还未从得知小儿子命在旦夕的噩耗中反应过来，秦夫人踉跄似要摔倒，我忙伸手扶住了她。

“现在不是悲痛时刻，还请将军与夫人快些准备，务必在我回来前备好。我现在要……”未等我话说完，门外突然跑来一小仆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门外有两位公子，说是来找这位姑娘。”

我忙拂袖出门，门外立着的洛桑对我微笑示意，一旁的白笙嘟着嘴有几分不太高兴的模样。

“你二人来的正好，舜华目前命在旦夕，不用续命之法活不过今晚，洛桑你懂得医术留在这里替我照顾好他。白笙你与我回仙境，你去找九重星君，止说是我意思，我去找老君要仙丹。”

不容的他二人答应，我便推搡着洛桑进了府，自己拉过白笙于隐僻处乘云而走。

白笙果真已修得仙家要领，出入九重仙境如同无事人一般，只是他心情似乎一直不太好。我大抵能够知晓他所烦何事，如今却没有多余的时间与他解释。

一回到仙境我便让他去了观星阁，自己则去老君殿。今日算是走运，恰逢老君正在殿里同月老下棋。

“司命上仙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老君捋着自己的胡须，看这模样，已得知我此番来的意图。

“人命关天，想来老君也早已算至我会来此，故才候着我，那我也不拐弯抹角，只求借得老君仙丹一用。”

老君眯着眼笑着从袖中取出一瓶仙丹，递给了我，我刚要取过时他忽而淡淡开口，“上仙，虽说仙家也应懂的感恩，但万万不可执意逆天行事，不然到头来，被毁灭的那个人就只有你自己。”

老君似话中有话，虽是提醒我不可为了舜华屡屡逆天行事，但他口气中却分明还有提醒我其他意思。尤其旁边月老，也对着我轻轻摇了摇头。

我难以一时想清此话内涵，又因秦归目前命在旦夕便暂且撂下此事，道谢后便折身离去。

“上仙可还记得塞渊百年前那一句，人间情根？莫不可有啊，司命。”

最后一句，似是老君的叹息声，带有些许惋惜与无奈。

我转身而去，心中似有刀剜肉补疮，疼的我寸步难行。我掐指算来却什么也看不清。

若是那时的我，没有来得及救活秦归，我的命格，究竟是否还会改变呢？

这些，不过后话了。

赶去观星阁时星君同白笙正坐在阁前石桌上，白笙面色似乎更差了些，反倒是星君，一向冷淡的脾性，如今面有微微笑意。

“上仙到了，我们可以走了。白笙？”星君抿着唇，这白笙二字却有些刻意压低，对面的白笙低低应了一声便独自离开。

我不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旁的星君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孩子，命途多舛啊。未来的人生，若是没有上仙相伴，兴许会草草结束。可若是上仙相伴，上仙命格也将变动。是生是灭，上仙自行定夺才是。”

言罢星君唤了行云，浮着我赶往了秦府。路上我一直思索老君与星君的话，却怎么也想不到结果，试图套的星君话他却只字不言，我知道保密天机是每位仙家应做之事，可为何我却丝毫算不到关于我的任何未来？莫不是真同老君所说，我沾染了凡尘之意，司命一力被削减了？

返回人间的时候已是夜晚，比预料中的还要晚了几个时辰。秦府在黑夜中被照的通亮，白笙早已候在门口，施法护住那七十二盏灯。

秦将军见我终于回来忙来相迎，星君又恢复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低声道了句开始吧。

我忙让秦将军遣退所有人，设置了结界将我们所在之处同外界隔离开来。

星君袖挥处，百张符咒飘摇。他立于七十二盏灯中央，身披黑袍，手持砍星鞭，一张本就苍白的面庞被灯光映照的有力些许光泽。他唇瓣启合之时，大风忽起折断一旁大树，吹的我长裙飘扬险些被卷走。

他忽就睁眼，七十二盏灯灯芯全部飞起，团聚在一起会聚在星君手中砍星鞭上，似是银河一般。

“秦归——”

刹那间，七十二个灯芯全灭。大风骤停，星君踉跄后退几步一口鲜血喷出。

我忙上前扶住他，他面有不甘之色，眉头紧皱，皱的我不免揪心。

“舜华此生命格太硬难以扭转，我只为他续命十年。没有办法再多了。”

听闻此消息我不知究竟该喜该忧，苦闷之际启了结界，外面焦急的白笙见星君口吐鲜血，忙大惊前来问我可有事。

“为师无事，秦归呢？”

白笙瞧了瞧屋内，我嗅到洛桑袖香，再者，那白衣仙人便骑着白鹿而来。

“那孩子醒了。”

我点头致谢，洛桑瞧见星君模样略略皱眉，前来替他把脉后喂他一味丹药，星君这才喘过气来。

“司命，这回你是欠了星君一个大人情了。他这回，可是折了自己一百年寿命才换来秦归十年寿命。”

我大惊，回头看向星君。他已调整好气息，拂袖准备离去，见我神色不过摆摆手示意无事，“我的长生是上仙给的，若是此时拿我命来，我也是不会推脱丝毫的。”

不等我们多说，他与我们拱拱手便腾云而去。

屋内跑出一个小婢子唤我进去，我敛去面上忧戚之色，随她而入。

那个孩童已坐起了身，瞧见我进来便俯身来拜。我匆忙扶住他让他毋须至此，秦归那双眼眸却怔怔望了我片刻。

“这位恩人，我似曾相识。”

我拍了拍他的头，宠溺地揉乱他的发。幸好，幸好，你还活着。

“小少爷说笑了，我与你，此番是初见。未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