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逆 第2章 第一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百年后

“你要离开梦都？”梦靥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换了一身绯衣襦裙的女子，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笑话，然而对上女子波澜不惊的眸子时，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可是….你要如何通过霓梦之森？”

“阿魇，知道我如何进入梦都的么？”女子一边玩转着手中的琉璃杯一边漫不经心道，眼中有淡淡的愁绪承载着梦魇看不懂的情绪。

梦魇摇头，一张娃娃脸皱成了小老头。

“我杀了梦魔，才入得梦都。”

听到这梦魇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素来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却不知她竟然杀了十大魔君的梦魔。

看着少年惊诧的目光，女子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所以，这霓梦之森于我不过形同虚设。”

“可….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出去？现在人间妖魔横行，就你这修为…”说道这少年有些迟疑的看着她，未尽之语女子又岂会不知。

女子嗤笑着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道“阿魇，我没有同你说过我的年岁么？”

梦魇摇头一脸不屑道“不用问也知道你是个老女人了！”

女子不以为意道“是啊，十万九千岁，确实老了许多。”然而这句话却如同晴天霹雳让梦魇一时瞪大了眼，许久方吐出一口气道“你都活这么久了….但….你的修为……为什么还不如一个三阶的魔族！”

女子抿唇而笑“你不必抬举我，我本不是什么勤勉之人，不然何至逃入梦都？”

“可你却杀了梦魔！”梦魇一脸生无可恋道。

“因我无梦，他奈何不得我，而我杀它自然是轻而易举。”女人不咸不淡的解释道。

话音刚落梦魇皮笑肉不笑道“呵呵…是呵….连心如止水的常明尊者都杀不了的魔被轻而易举杀了….你当我傻么？”

女子不语，摇了摇空了的酒壶不由蹙眉道“下次还是多酿些醉芳菲，这么一壶着实不经喝。”

说完不理梦魇扔下手中的酒壶踏着梦寐而生的阶梯莲一步步拾阶而上。

“喂，你话还没说完呢，还有这芳菲楼，你也不管了么？”下方，梦魇追出芳菲楼，怒气冲冲对着登云而上的那抹绯色身影嚷道。

女子依旧拾阶而上声音清泠而带着些许笑意“芳菲楼自然日后就交给你了，至于我未说尽的话，日后你渡完劫，若回了九幽，自然知晓。”

一语尽，梦寐化莲耀光铺洒整个梦都，那一抹绯色一同融入天迹消失的如同霎那幻景。而留下的人一脸茫然，却心知这一切非他所能参与。

喃喃自语消散在寂寥的空气里，说的人如梦惊醒，听的人早已远去。一时间不知身在梦里还是梦在心间。

西海城，位于大周西境边境的一座边缘小城，因靠近西海，附近村落皆以捕鱼为生，这一日距离西海最近的林海渔村境内天呈异象，天海连接处，幻化出万千莲花剪影，犹如从深海缔结的阶梯升腾而起，在日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盛景，当金色的剑光划破天迹，一道未染纤尘的身影，御剑而出，只见一道白色光影消失在云中，那些有幸见到的渔民五一不匍匐在地，为自己得见仙人而自喜。

临海酒楼位于龙云东街繁华的闹市，每日客人络绎不绝，只因临海酒楼里的乌桑酒堪称西海一绝，其味甘甜，酒香醇厚，入口绵滑甘甜而不失纯烈，是以西海城男女老少皆爱此酒。只是说起乌桑酒却没有人知道它到底产于何时出自谁之手，似乎从西海城建镇以来便一直存在，又似乎比西海城更早的存在，即便作为临海酒楼乌桑酒的传承酒家西海玉家也不知其出处，只在家史中寥寥记载出自西海仙阁，却再难有下文。

这日一早，一身轻装红云甲的少女牵着乌蹄白马漫步在熙攘的坊市之间同临街小贩商户一一打着招呼，便向着临海酒楼而去，晨曦中的身影如一把霓虹的利剑，秀丽而坚韧，每迈出一步便带着几分军人的杀伐之气。

“玉掌柜，照例两坛乌桑！”少女灵动的声音划破临海酒楼如梦初醒的沉寂。

“炎姑娘来了。”埋头算账的掌柜蓦然抬首，一张清俊的脸上挂上几许笑意。

轻装红甲的炎楼月将手中缰绳交予小二，一脸笑意的踱步进来“今日沐休，便想到你家乌桑酒，是以一早便来你家临海楼，怎么？莫不是我来早了，今日还未开业迎客么？”少女满是疑惑，扫了眼有些冷清的大堂。

“哪里，只是现在时辰尚早，昨日又闻临海渔村天见异象，这不，一早我看到几批人都往西边渔村去了。”说着玉掌柜将人引到了大堂靠海临窗的桌前坐下。

“那是什么异象，不过是海中蜃吐出的幻境，我们驻守在西境海域这么久，早看腻了。”炎楼月满不以为然道。

“可却说，那霞光普照之下有仙人登岸，如今可是传的神乎其神。”男子一边说一边为少女斟茶。

“呵呵….估计他们是将西海仙阁的修仙者当作仙人了，前几日不知军师用了什么法子竟请来了西海仙阁的修仙者为我军助阵，前日我们同修魔族一场大战，便是仰仗他们的仙法护持才得以将修魔族斩杀于西海峡畔，若不然我们西海军不知又要折损多少。”说到这炎楼月不禁有些怅然。

玉掌柜秀眉微蹙轻声道“炎姑娘，有一事玉不知当不当讲。”

“玉掌柜但说无妨。”

“我们西海玉家在西海城聚居已久，祖训曾有云‘玉家弟子不得入西海仙阁’而至于为何玉某不得而知，但曾听我二叔说过，那地方虽为仙阁却颇有些难为外人所道的隐晦，甚至所行之事有些违背常伦，自然这些话也是玉某自己听来，至于真假却不得而知。”

“多谢玉掌柜提醒，炎楼月记下，我这出来也有小半个时辰了，待小二取了酒这便先回了。”少女脸色有些难看，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男子将少女神情尽收眼底，眸中依旧带着浅笑道“那炎姑娘自便，某便不招待了。”

“玉掌柜请便”少女犹带着几分置气，而对于自己讨嫌惹人不快的言语，玉掌柜似乎没有任何尴尬，径自回到柜前继续拨弄着手中的算盘。

待少女取酒放下酒钱策马扬鞭而去，玉掌柜那双辰渊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

“啧啧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是说的玉掌柜吧？”清冷的声音带着女人初醒的慵懒从二楼传来，抬首毫无意外撞进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女人青丝如瀑随意用一只乌木簪子固定，蜿蜒的发丝随着女人匍匐在围栏上，那张脸如初见时艳丽无双却无端的让人不敢靠近，裙衫随着海风舞动，露出光洁的双腿，嘴角微扬，带着魅惑众生的笑意，像误入凡尘的妖姬，为这千疮百孔的世间平添一抹旖旎的血色。

玉掌柜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嘟嚷道“烦啊~”

满意的看到那张清俊的脸写满的无奈，女子无视楼下食客目光转身回房，好事者阿杰一脸艳羡的凑到掌柜面前道“掌柜，这是哪里的姑娘，竟这般国色天香，掌柜艳福不浅啊。”说着不怀好意的冲玉掌柜挤挤眉眼。

玉掌柜收起方才的无奈，端得一脸清正笑意，却无端的让人心下发凉。那好事者摸了摸鼻子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却闻邻座大汉接道“瞧你一张狗嘴，那可是玉掌柜未过门的夫人，你小子也敢满嘴胡诌，仔细你那一身油皮。”

玉掌柜脸上的笑不由有些发苦，却听又有人笑道“去，那明明是玉掌柜远方表妹…..你们这些没张见识的，昨日我可是亲耳听到那姑娘唤掌柜哥哥。”

“我说….不对不对，你们都不对，那女人是她姑奶奶，我亲耳听到玉公子这么同小二说的。”

说到这，玉掌柜脸上的笑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也不等他开口，门外传来卖包子的小李子的声音“我说你们都不对，那明明就是玉掌柜的夫人，她刚刚亲口同我说的。”说着指了指不知何时出了门卖包子的绯衣女子道。

玉掌柜脸上的笑终于有些挂不住，一把拽过已经懵逼的小二道“今日你来管账，公子我得休息休息。”说完也不顾一脸欲哭无泪的小二，素来温和有礼的玉家掌柜算盘一搁，快步离开了争休不止的是非之地。

玉无殇出了门便一路西行，身后那抹绯色身影依旧不紧不慢的跟着，路过一片桑林，玉掌柜终于停了下来，临湖而眺，望着湖上一叶扁舟对着身后绯衣女子道“苏姑娘欲跟我到何时？”

女子漫步上前在距离一臂之遥时止步，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犹自带了几分笑意却不达眼底，那股原本魅惑人心的旖旎之气顿时散了干净，清冷的声音从唇齿间吐出三个字“苏洵月？”，玉掌柜面色如常带着几分疑惑“此人是谁？”

“你竟真的忘了？”女子不由蹙眉冷笑。

“我出身西海玉家，一直呆在西海，真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可是因我同他长像相似？所以姑娘将我当作此人？”玉掌柜不由反问。

苏鸢却只是定定看着他，心口那块玉阙带着那人的气息提醒着来自灵魂深处的牵引，然而眼前的人，足足观察三日，这对她来说已是相当久的时间，然而他似真的不是他。

“相似么？或许吧，既然你不是他，那便无甚可说。”说完也不再看玉无殇，转身欲走。

“等等。”玉无殇突然出声唤住女子。

苏鸢疑惑的开口道“还有何事？”

“苏姑娘，虽这话有些伤人，但吾既不是你要寻的人，那烦请姑娘以后莫要再拿在下玩笑，毕竟有损姑娘清誉。”男人眸色清澈，轻柔的声音里自带了了几分肃然。

苏鸢不由弯唇而笑“这是自然，连日来多有得罪，还望玉掌柜莫要介怀。只是你同他着实太像，就连这说话的神情也一般无二。”最后一句她说的声音很轻，他却不由蹙眉。四目相对，他读不懂她眼中的沧桑倦怠，而她也看不透他眼中的寂寥无情。

相顾无言中，突然而至的旧疾发作，他只觉心口剧痛，头晕目眩，昏迷前所看到的只有那一抹绯色潋滟，那一刻他在想终于可以结束了，然而在失去所有意识前有一个声音始终在脑海回荡，他想去听那是谁在说话，可是始终什么也听不清。苏鸢怀中玉厥似有所感，在男子昏倒的一瞬骤然发烫，一道紫色的光晕在玉厥中缓缓升起，苏鸢不由凝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