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铂璲是被甜腻的香气呛醒的。
鼻腔里像塞了团融化的黄油,连呼吸都带着股发腻的甜。
他睁开眼时,睫毛上似乎都沾着糖霜。
视线所及之处是粉白相间的墙纸,墙上挂着歪歪扭扭的油画。
“醒了?”
一个穿着粉色围裙的男人端着托盘走过来,托盘上摆着两枚圆滚滚的泡芙。
“我们店的招牌幸福泡芙,尝尝?”
南铂璲没动。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本该有块用来擦血的黑帕子,现在却空空如也。
记忆像被搅碎的玻璃,只剩下些尖锐的碎片。
疼痛,铁锈味,还有……一双闪着痴狂之色的眼睛。
是谁的眼睛?
他抬头时,正好对上斜后方一道视线。
南平安站在玻璃柜台前,裸露出来的小臂上是几道血淋淋的创口。
他看起来有些木讷,眼神是近乎空洞的黑。
可当那目光落在南铂璲身上时,瞬间燃起狂喜的光。
南铂璲皱了皱眉。
他不认识这个叫南平安的人,脑子里莫名蹦出这个名字。
但对方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像某种蓄势待发的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又带着种近乎本能的臣服。
“客人,尝尝吧?”围裙男又把泡芙往前递了递,笑容甜得发假,“吃了就会忘记烦恼哦。”
南铂璲没接。他忽然想起什么。
摸了摸口袋,果然空空如也。
副本规则里写了不能自带食物,看来这甜腻的陷阱是躲不掉了。
他余光瞥见南平安已经走了过来,脚步很轻,却带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别碰他。”
南平安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像是嘎吱作响的木头。
他没看围裙男,眼睛自始至终黏在南铂璲身上,像在宣告所有权。
围裙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刚想说什么,就被南平安眼神里的狠戾吓得后退半步。
南铂璲挑眉。
他不喜欢被人当成需要保护的物件,尤其是被一个陌生男人。
“滚开。”他开口,声音带着种无情的冷感。
南平安的动作猛地顿住,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他抿紧唇,没再靠近,却也没走。
就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视线依旧固执地落在南铂璲身上。
这场景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南铂璲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忽然觉得这甜腻的味道不仅在侵蚀记忆,还在催生某种烦躁。
他看了眼托盘里的泡芙,又看了眼窗外。
外面是白茫茫的雾,雾里隐约有咀嚼声传来。
“不吃就请离开吧。”围裙男的语气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我们店不招待不幸福的客人。”
南铂璲没动。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种没由来的疯狂。
“不幸福?”他伸手,指尖擦过泡芙的酥皮,沾了点奶油,“那我就让这里变得‘幸福’点。”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沾着奶油的手指直接戳向围裙男的眼睛。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尖叫着后退,托盘摔在地上,泡芙滚了一地。
“你疯了!”围裙男捂着眼睛嘶吼,周围的墙纸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空气中的甜香瞬间变得血腥。
南铂璲没理他。
他转身时,正好对上南平安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又燃起了光,比刚才更亮,带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跟上。”南铂璲丢下两个字,径直走向后厨。
他记得副本说明里提过,甜品屋的后厨连着冷藏室,那里或许有破局的线索。
南平安立刻跟了上去,脚步轻快得像只大型犬。
后厨里堆满了发霉的面粉袋,墙角的冰柜嗡嗡作响,结着厚厚的冰。
南铂璲拉开冰柜门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冻着的不是食材,而是十几个蜷缩的人影,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幸福笑容。
“看来‘幸福’的代价不小。”南铂璲嗤笑一声,指尖在冰面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他能感觉到意志力在被削弱,这副本果然有问题。
越是反抗,那股让人软弱的力量就越强。
但南铂璲从来不是会向谁低头的人。
他正思索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闷响。
回头一看,南平安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正死死掐着一个从冰柜后爬出来的“服务生”的脖子。
那服务生的脸已经腐烂,手里还攥着一块泡芙。
“脏东西。”南平安低声说,手上用力,咔嚓一声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他甩了甩手上的血,转头看向南铂璲,眼神天真,仿佛刚才杀人的不是他。
南铂璲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场景莫名顺眼。
他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过来。
南平安立刻走到他面前,微微低着头,等待着他下达指令。
“你叫什么?”南铂璲问。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确认,刚才脑子里蹦出的那个名字是不是真的。
南平安张了张嘴,似乎在努力回忆,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
可当他的目光重新对上南铂璲时,又变得异常坚定。
南铂璲啧了声,没再问。
他转身走向后厨深处的铁门,那里应该是冷藏室的通风管道。
“跟上,别拖后腿。”
“……嗯。”南平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雾气越来越浓,甜香和血腥味交织在一起。
南铂璲走在前面,能清晰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像道不会消失的影子。
他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南平安。
对方立刻站定,眼神里带着询问。
“过来。”南铂璲勾了勾手指。
南平安愣了一下,快步走到他面前。
南铂璲抬手,指尖划过他小臂上的疤痕,那里的皮肤还带着点温度。
“疼吗?”他问,语气没什么起伏。
南平安摇了摇头,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看着他,眼神专注。
南铂璲收回手,没再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
通风管道的入口就在前面,锈迹斑斑的铁网后面,隐约有风声传来。
他知道这个副本很难,记忆会被不断清除,意志会被不断削弱。但他不怕。
就算忘了所有事,他骨子里的疯劲还在。
更何况,身后还跟着一条疯狗。
“抓紧了。”南铂璲回头,冲南平安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恶劣的兴奋,“我们要出去了。”
南平安看着他的笑容,眼睛亮得惊人,用力点了点头。
铁网被一拳砸开,金属被撕裂的声音在雾气里回荡。
南铂璲率先钻了进去,身后的脚步声紧随而至。
管他什么幸福甜品屋,管他什么记忆清除。
他南铂璲想走,谁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