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灯光冷白刺眼,金属墙壁反射着无机质的光。
减数分裂的拳头又一次砸在有丝分裂的腹部,沉闷的撞击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
他的指节已经泛红,呼吸急促,眼底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兴奋,像是某种被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哥哥,还手啊!”他揪住对方的衣领,咬牙切齿地笑,虎牙抵着下唇:“你是蠢货吗?被我打都不反抗?!”
有丝分裂只是沉默地承受着,后退半步稳住身形,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弟弟的手上,那里已经微微发红,指骨因为过度的暴力而轻微颤抖。
他伸手握住弟弟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阻止下一拳的落下。
“还手的话……你会受伤。”他轻声说,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减数分裂的怒火更盛,猛地抽回手,拳头再次挥下,却在半空中被截住。
有丝分裂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冷冰冰的眼睛直视着他,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罕见的波动。
“不准……再弄伤自己。”
这是弟弟第一次见到哥哥生气。
不是因为被打,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他的手擦破了皮,渗出了血。
那天晚上,减数分裂发现自己的指节被仔细包扎好了。
绷带缠得一丝不苟,连边缘都平整得像是精密仪器计算过的结果。
有丝分裂坐在旁边,指尖轻轻抚过伤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要打……就打我。”
“别打墙,手会疼。”
减数分裂盯着自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突然笑了。
他凑近哥哥,呼吸喷在对方耳边,带着挑衅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哥哥……”他低声问:“你到底是太爱我,还是太蠢?”
有丝分裂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弟弟的暴力是爱,哥哥的纵容也是爱。
他们只是用最笨拙的方式,证明彼此不可分割。
减数分裂依旧会动手,但不再往墙上砸。
他的拳头落在哥哥身上,毫无收手的意思。
有丝分裂依旧不还手,只是每次都会在事后检查弟弟的手,确认没有伤口才松开。
他们疯了。
一个甘愿挨打,一个甘愿被纵容。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疼痛是他们之间最扭曲的羁绊。
而纵容,是他们最深的默契。
实验室的灯光依旧冷白,照在两人身上,像一层无情的霜。
有丝分裂靠在墙边,胸口微微起伏,皮肤上泛着几处淤青。
他的呼吸比平时快了一些,但脸上仍是那副永远不变的、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表情。
减数分裂站在他面前,嘴角咧着笑,虎牙抵着下唇,眼底却暗沉沉的,像是压着什么情绪。
“哥哥,疼吗?”他歪着头,语气轻快,手指却攥得很紧,指节发白。
有丝分裂看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然后摇头。
“不疼。”
弟弟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更灿烂了,甚至笑出了声。
“骗人。”他伸手,指尖轻轻擦过哥哥锁骨上的一块淤痕:“明明都青了。”
有丝分裂没躲,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他知道弟弟在笑,也知道弟弟不高兴。
他知道弟弟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时,其实并不痛快。
他知道弟弟的愤怒里,藏着某种更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东西。
所以他不喊疼,不躲开,不反抗。
因为如果弟弟需要发泄,那他愿意承受。
如果弟弟的愤怒需要出口,那他愿意成为那个靶子。
如果弟弟的笑是假的,那他就假装看不出来。
后来,减数分裂不再动手了。
他依旧在笑,依旧用那种轻快的语气说话,依旧像往常一样缠着哥哥。
但有丝分裂发现,弟弟的手不再攥紧,指节不再泛白,眼底的暗沉也渐渐散了。
某天夜里,减数分裂突然抱住他,把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
“哥哥……对不起。”
有丝分裂顿了顿,然后抬手,轻轻揉了揉弟弟的头发。
“嗯。”
他知道,弟弟终于不再需要靠伤害他来证明什么了。
……
(让哥哥打回来)
实验室的警报尖锐地鸣叫着,红光在金属墙壁上切割出一道道猩红的裂痕。
有丝分裂站在中央,汗水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他的呼吸沉重,胸口剧烈起伏,指节上沾着暗红的血……不是他的。
地上,减数分裂仰躺着,嘴角咧开,永恒的笑脸被血染得更加鲜艳。
他的实验服撕裂了几处,露出底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从那些裂口里汩汩涌出,在地面上积成一片粘稠的暗红。
“哥哥……”他咳嗽了一声,血沫从唇边溢出:“再来一次……好不好?”
有丝分裂的瞳孔紧缩。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不受控地颤抖。
他失控了。
他本不该有这样的力气,不该有这样的暴怒,不该……真的伤到弟弟。
可减数分裂偏偏要逼他。
逼他发疯,逼他失控,逼他撕开那层冷静的假面,露出底下近乎暴戾的真实。
而现在,弟弟躺在地上,伤口狰狞,呼吸微弱,却还在笑。
还在用那种近乎痴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这不是一场殴打,而是一场恩赐。
“哥哥……终于肯认真看我了。”减数分裂抬起手,指尖擦过哥哥染血的脸颊,留下了一道血印:“再多……给我一点……”
有丝分裂的喉咙发紧。
他应该停下的。
他应该立刻呼叫医疗支援,应该给弟弟止血,应该……
可减数分裂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轻得几乎像是恳求。
“别停……”他的声音沙哑:“我想……死在哥哥手里……”
有丝分裂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然后,他俯下身,手指掐住了弟弟的喉咙。
遗传密码在医疗舱里捡回了半死不活的减数分裂。
凝血因子一边缝合伤口一边啧啧称奇:“哇……你内脏都快被揍移位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减数分裂躺在修复舱里,盯着天花板,嘴角的弧度丝毫未减。
“因为……”减数分裂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轻声说:“哥哥终于……肯碰我了。”
而走廊尽头,有丝分裂沉默地站着,指尖残留着弟弟的血,和某种……
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战栗。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回到,那个“绝对不会伤害弟弟”的过去了。
而减数分裂……
恐怕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地,逼他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