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汘化作那场大雨之后,陈施钦独自守在山上的第三个冬天。
无名山的雪下得很大,几乎要将那座破败的山神庙彻底掩埋。
陈施钦坐在廊下,看着漫天飞雪,墨绿的长发上落满了白,他却懒得拂去。
几个不速之客,就是在这个时候,踏着积雪上山的。
他们并非凡人,身上带着某种旁门左道的法器灵光,眼神贪婪地钉在陈施钦身上。
自然之灵,即便神格有损,对于某些修行者而言,依旧是难以抗拒的“补药”。
“山神大人,别来无恙?”为首那人咧开嘴,笑容油腻。
陈施钦眼皮都未抬,依旧看着雪。
他甚至懒得问对方是如何突破他设下的,因心神动荡而变得薄弱的山界。
他只是觉得有些吵,打扰了他看雪的清净。
直到那几人祭出缚灵索,带着污浊的灵光缠上他手腕时,他才微微蹙了下眉。
挣扎是必然的。
沉默的反抗却激起了对方更深的恶意。
他被死死按在冰冷的地板上,陈旧的衣袍被撕裂,冰冷的空气触碰到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那些带着探究与掠夺意味的手,在他身上留下令人作呕的触感。
屈辱像是冰冷的蛇,死死地缠绕住心脏,勒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死死咬住了牙关,将一切可能溢出的声音锁在喉咙深处。
碧玉色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积了灰的房梁,左眼隐藏在散乱的发丝后,无人得见其神情。
不能叫。
不能示弱。
不能让这些肮脏的东西,得到任何一点满足的反馈。
他几乎是放空了自己,将神识抽离,仿佛这具正在被侵犯、被凌辱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
可身体终究是有反应的,当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时,一声极轻的、破碎的闷哼还是不受控制地从紧咬的牙关中漏了出来。
“呃……”
那声音很轻,短促,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就是这一声,让施暴者更加兴奋,却也让陈施钦的眼神骤然聚焦,闪过一丝冰冷的、近乎实质的杀意。
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
他重新闭上了眼,将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痛苦与愤怒,都死死摁回心底最深处,任由外界如何施为,再也不给出一丝一毫的反应。
像一座被封冻的青山,承受着风雪,内核却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只是在想……
头顶那片由汘化作的、一直跟着他的云,此刻是不是也在看着?
看着他是如何狼狈,如何不堪。
这个念头比身体上的折磨更让他感到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才餍足地离去,留下满室狼藉与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陈施钦缓缓从冰冷的地上支起身,面无表情地拉拢破碎的衣袍,遮住身上的痕迹。
他走到院中,站在漫天大雪里,仰起头。
雪花落在他脸上,融化成冰冷的水痕,顺着脸颊滑落。
那片云静静悬在他头顶,替他挡去了大半风雪。
他看了很久很久,最终只是极轻地动了动唇,声音低得几乎被风雪吹散:
“别看……”
这句话,不知是对那片云说,还是对自己说。
他慢慢走回廊下,坐下,恢复了之前看雪的姿势,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凌辱从未发生。
只是那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比落雪更冰冷的眼神,泄露了平静表象下的暗流汹涌。
他在等。
等一个归期。
也等一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