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渡鸦基地为“血宴”计划紧锣密鼓地筹备时,在帝都星域广袤而危险的暗面,另一场无声的猫鼠游戏正以令人啼笑皆非的节奏上演。
星澜,此刻正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在错综复杂的星际航道、废弃的殖民空间站、乃至小行星带的阴影中穿梭。他的个人终端——或者说,他故意泄露给元老院追踪系统的那个信号源——像一颗调皮而恶毒的星辰,在帝**方的最高级别星图上时隐时现。
“报告!目标信号出现在K-7废弃矿星带边缘!” 情报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亢奋,在塞拉斯冰冷的行宫指挥室里响起。
“所有附近的巡逻舰队,立刻转向!最高速度!给我堵住他!” 沙曼那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咆哮着,带着压抑不住的贪婪和焦躁。长生剂原料的枯竭如同悬在他们头顶的铡刀,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在加速他们腐朽身躯的崩溃。星澜,这个掌握着核心技术和原始数据的“叛徒”,是他们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庞大的帝国战舰引擎全开,撕裂空间,朝着那个闪烁的红点猛扑过去。然而,当他们气势汹汹地抵达坐标点时,那里只有一片冰冷的虚空,以及几块漂浮的太空垃圾。星澜的信号,消失了。
指挥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和塞拉斯指关节捏得发白的咔哒声。
几分钟后。
“报告!目标信号在G-12星云外围出现!能量特征活跃!”
“追!给我追!” 沙曼的怒吼几乎要震碎通讯器。
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舰队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朝着新的红点疯狂冲刺。结果依旧——人去楼空。只有星澜残留的一丝微弱能量波动,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无能。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五次。星澜像在玩一场精心设计的“遛狗”游戏。他精准地计算着帝国舰队调动的时间、空间跳跃的冷却、以及塞拉斯与沙曼那被长生剂需求灼烧得失去耐心的心理。他如同一个冷酷的棋手,将代表着庞大武力的舰队棋子,在星图棋盘上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像是把对方当成了不知疲倦的猎犬,一次又一次地抛出诱饵,看着它们气喘吁吁地扑空。那些人类历史上精妙的战术转移,在他这里简化成了星图上红点的闪现与消失,充满了科技时代的冰冷戏谑。
“他到底想干什么?!” 沙曼终于忍不住在加密频道里对着塞拉斯低吼,“星澜这个小畜生!戏耍我们吗?!…”
“闭嘴!” 塞拉斯的声音冰冷刺骨,强行压下了沙曼的失态,但那份被愚弄的愤怒和更深层的恐惧,却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他知道星澜在拖延时间,在为渡鸦、为那些该死的兽人争取空间。但他更恐惧的是,星澜手中掌握的东西——不仅是长生剂的核心数据,可能还有关于“副作用”更深层的秘密,甚至是他自己极力隐藏的弱点。
星澜,此刻正藏身于一颗被冰层覆盖的流浪行星内部临时开辟的微型基地里。全息星图上,清晰地显示着几支帝国舰队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几个坐标点间徒劳地往返。他优美且冰冷的脸上看似没有任何表情。
**烦。**
这个念头突兀地、清晰地划过他的意识。
不是因为塞拉斯和沙曼的追兵——那些在他眼中不过是嗡嗡作响、徒劳无功的苍蝇。而是因为**数量**。
除了帝国正规军,还有数不清的、来自元老院其他派系的、来自帝都黑市的、甚至是一些被他过去“合作者”派出的**暗杀小队和赏金猎人**。这些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前仆后继地扑向他可能出现的任何角落。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空间陷阱、神经毒素狙击、自杀式能量体轰炸、甚至试图用次声波共振引发他所在小行星的崩塌……
虽然这些袭击对他来说如同隔靴搔痒,构不成真正的威胁,但那份**无休止的骚扰**,那份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被窥视感、被纠缠感**,却实实在在地让他感到了……**厌烦**。
就像一只优雅的猫,可以轻松戏耍一只老鼠,但当老鼠变成源源不断的蟑螂时,再优雅的猫也会感到不适。
就在这时,一个潜伏在阴影中的顶级杀手,利用空间褶皱瞬间突进到他临时基地的外层防御圈,一道无声的湮灭光束直刺他的核心!星澜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指尖在控制面板上轻轻一点,一道扭曲的力场瞬间将杀手和他射出的光束一同分解成了基本粒子。
尘埃落定,微型基地再次恢复死寂。
星澜看着那瞬间消散的能量余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就在这一刻,一个极其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冷静的思维:
**“怪不得林颂禾会那么烦我……”**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操控的那些“分身”——。为了不“劳烦”塞拉斯,他主动接过了暗杀林颂禾的任务,他让这些“分身”一次次地、以各种方式出现在林颂禾面前。刺杀、挑衅…让塞拉斯相信他对林颂禾的敌意是附骨之疽,无孔不入。刀光剑影里藏着的却是计算好的“失手”;那些看似致命的陷阱,总能在最后一刻露出破绽。所有惊险,不过是演给塞拉斯看的戏码——用一场场“杀不死”的纠缠,让那老东西相信“林颂禾命硬难除”,也让自己成为横在她与真正死亡之间的那道隐蔽的盾。
**现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修长、却因为连续的空间迁跃和能量操控而略显苍白的手指。环顾这冰冷、简陋、随时可能被下一波袭击者发现的临时藏身处。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令人作呕的追踪与杀意……
一股强烈的、带着自嘲意味的荒谬与疼痛感涌了上来。
**“呵……”** 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嗤笑在寂静的基地里响起。
确实,被这样无休止地、如同苍蝇般围绕着、骚扰着、试图捕捉或毁灭的感觉……是如此的**令人厌烦**。
他自己,曾经就是林颂禾世界里那只最大的、最狡猾的、最让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苍蝇”。
真是……
这个念头带来的不适感,或者说是心痛,甚至超过了外面那些嗡嗡作响的追兵。他关闭了全息星图,目光投向深邃的宇宙虚空,那里,似乎倒映着渡鸦基地某个角落里,那个拄着拐杖、正欢天喜地要去摘小番茄的“遇安”的身影。
烦。真是烦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