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无处不在 第67章 六六章

冰冷的金属通道在脚下延伸，帝国医科大学地下研究区的空气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衰败甜橙的化学气味。林颂禾紧贴着阴影，如同融入其中的一道墨痕。夜莺的指尖在便携式光脑上飞舞，虚拟屏幕在她眼前投射出幽蓝的光芒，映得她镜片后的眼神愈发锐利。

“老大，已深度渗透目标数据库。”夜莺的声音通过加密耳麦传来，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目标区域：‘普罗米修斯’项目核心档案。”

林颂禾屏住呼吸，目光紧锁着夜莺共享过来的数据流。屏幕上瀑布般滚过的是海量的研究报告、基因序列图谱、临床试验记录……所有的指向都惊人的一致：**基因层面的生命延长与年轻化技术**。

文件描述着如何通过精密的基因剪裁和端粒酶活性调控，逆转细胞衰老进程，修复累积性损伤，甚至重塑器官功能。研究声称其目标是“实现人类个体的生理巅峰状态长期维持”，终极目标是“突破自然寿命界限”。

“数据很‘干净’，”夜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干净得像是专门准备好的教科书。所有研究逻辑自洽，实验记录详实，伦理审批文件齐全。表面上看，这就是一个致力于解决人类终极问题——长生不老的伟大项目。”

林颂禾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她快速浏览着那些华丽的辞藻和复杂的图表：“代价呢？夜莺，所有关于‘代价’的部分！”

“找到了。”夜莺迅速调出几个被标记为“能量代谢平衡”和“熵减维持机制”的子项。里面的描述相对隐晦，但核心思想清晰：**该技术的稳定运行，需要持续输入一种特殊的‘生命源质’以抵消逆转熵增带来的巨大能量消耗和基因层面的不稳定性。这种‘源质’无法人工合成，只能从具有高度活性生命力的‘载体’中定向提取。**”

“载体？”林颂禾的心猛地一沉。

“文件没有明确定义‘载体’的具体物种或来源，”夜莺的声音冷了下来，“但提到了‘载体’在提取过程中会经历不可逆的生命力衰竭，最终导向……‘源质枯竭’状态。”

一股寒意顺着林颂禾的脊椎爬升。那些医院里“突然重病”、“快速死亡”、“只余骨灰”的孩童身影瞬间浮现在她眼前！这根本不是什么伟大的延寿工程，而是一条建立在掠夺他人生命根基之上的、血腥的永生之路！

“为了少数人的长生不老，就需要牺牲无数无辜者的生命？”林颂禾的声音压抑着愤怒，“这种研究，为什么没有被禁止？为什么还在继续？！” 她猛地意识到，“不，不是没有被禁止……是掌控了禁止权的人，自己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和推动者！元老院！”

帝国真正的心脏——元老院，坐落在帝都最核心、守卫最森严的区域。它并非林颂禾想象中充满现代科技感的议事大厅，而是一座宏伟、古老得令人窒息的建筑。

踏入其中，仿佛穿越了时空。高耸的穹顶绘着褪色的星空壁画，巨大的石柱支撑着空旷得能听到脚步回声的空间。光线透过镶嵌着古老彩色玻璃的高窗照射进来，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整个空间肃穆、空旷，带着一种宗教般的压抑感。

大厅的尽头，并非议席，而是一个类似古老祭坛的圆形高台。高台之上，环绕着十二尊巨大的、栩栩如生的雕像。它们由某种暗色的金属或石材铸造，每一尊都代表着帝国历史上的一位传奇元老，面容威严，姿态各异，仿佛在无声地俯瞰着帝国的兴衰。

然而，此刻的林颂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太安静了，太……空了。**

雕像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但整个元老院内部，除了她和空气，感受不到任何属于活人的气息。那些理论上应该在此运筹帷幄、掌控帝国命运的元老们呢？她仔细辨认着雕像基座上的名字和生卒年——大部分都标注着早已逝去的日期。难道……都死了？

不！一个名字跳入她的脑海——塞拉斯·凯恩！星澜的祖父！他是已知的、唯一还“在世”的元老！他的雕像……林颂禾的目光快速扫过，找到了！雕像的面容刻画的是一个垂暮之年的威严老者。基座上的信息显示，他应该已经九十多岁了！

如果他真的还活着，他在哪里？他是否也……使用了那种技术？

答案，或许就在凯恩家族的深处。

潜入塞拉斯·凯恩的私人宅邸，其难度和风险远超帝国医科大学。这里是帝国权力核心之一的巢穴，安保级别堪称变态。

一辆运送高级食材的悬浮货车停在凯恩家族专用卸货区。穿着工装、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的“司机”利落地跳下车，将几个密封的恒温箱卸下交给管家签收。就在管家转身核对清单的瞬间，“司机”的身影如同融入阳光的露水，极其自然地滑向侧方堆叠的空箱阴影处，稍作停顿之后，消失不见。

片刻后，一个穿着灰色清洁制服、推着清洁车、微微佝偻着背的身影从仓库通道走出。他（她）随手扒拉了一下草丛，像是检查有没有遗漏的垃圾动作娴熟，随后低着头，用工具清理着光可鉴人的地板。行至一个监控死角，清洁车被推向角落，而那个清洁工的身影在光影交错间微微扭曲，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闪烁了一下。

再出现时，已是一名低眉顺眼的女佣。她端着银质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的茶具，脚步轻盈地行走在奢华却冰冷的走廊中。她挨个“检查”着那些紧闭的房门，姿态恭敬，动作标准，目光却在低垂的眼帘下锐利地扫过每一处细节——墙壁的厚度、地板的材质、空气流动的细微差异。

她最终的目标，是主宅的核心区域——塞拉斯的私人书房兼休息室。根据情报，这位元老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

厚重的、雕刻着凯恩家族徽记的房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林颂禾如同壁虎般贴着门框滑入，瞬间隐入房间角落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阴影里。

房间内光线昏暗，只有壁炉里跳跃的火焰提供着主要光源，在镶嵌着珍贵木材和金属的书架、古董家具上投下摇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雪茄、陈年书籍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过于旺盛的生命力混合的气息。

壁炉前，一张宽大的高背扶手椅上，坐着一个人影。

林颂禾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人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一本厚重古籍，侧脸被跳跃的火光映照着。那不是她预想中垂垂老矣、需要人搀扶的九十岁老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顶多四五十岁的男人！

他身形挺拔，肩膀宽阔，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丝绒睡袍。侧脸的线条刚毅而清晰，下颌线紧绷，没有一丝松弛的赘肉。头发是凯恩家族标志性的浓密的银白色，梳理得一丝不苟，在火光下泛着光泽。他翻动书页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皮肤紧致，看不到半点老年斑或皱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正值壮年、精力充沛、甚至带着压迫感的强大气场。

**塞拉斯·凯恩！**

林颂禾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一瞬间，所有的线索在她脑中轰然炸开，拼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景！

那些元老院的空位……那些标注着死亡日期的雕像……根本不是因为他们死了！而是因为他们都像塞拉斯一样，利用那种禁忌的技术，褪去了衰老的躯壳，以“年轻”的姿态，隐匿在帝国的阴影深处，继续操控着一切！他们离开了象征性的元老院，却从未放弃过真正的权柄！

那些被“诊断”、被“隔离”、被快速“火化”的孩子们……他们的生命，就是维持这些老怪物们“青春”的燃料！这就是“载体”的真相！这就是“源质”的来源！

塞拉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极其细微的动静，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他那双深陷在浓眉下的、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缓缓抬起，带着冰冷和审视。

林颂禾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仿佛凝固！

然而，塞拉斯的目光却并未在她藏身之处停留，而是转向了书房另一侧紧闭的、通往更深处的合金大门。那扇门厚重无比，上面布满了复杂的生物识别装置和能量纹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家族实验室！**

塞拉斯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带着掌控一切的冷酷弧度。他重新低下头，继续阅读手中的古籍，刚才那锐利的一瞥只是错觉。

潜入凯恩宅邸已是九死一生，而那扇门后的家族实验室，无疑是龙潭虎穴中的核心！那里隐藏着“普罗米修斯”项目最血腥、最黑暗的核心秘密，也必然是塞拉斯力量源泉的所在地。

下一步，踏入那里，将是真正的自投罗网，是直面帝国最深沉的黑暗与最强大的敌人。

林颂禾藏在阴影中，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看着塞拉斯“年轻”而强大的侧影，又看向那扇如同深渊巨口般的合金大门，眼神在极致的危险中，燃烧起更加决绝的火焰。真相就在眼前！